叶从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柏雅,轻叹了一口气,紧紧握住柏雅的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柏雅撑着手从床上起来,坐在床上晃着脚:“我的鞋子呢?”
叶从挈松开手,走到床另一边,把柏雅的鞋子拿了过来,替柏雅把鞋子穿好。
柏雅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知道被叶从挈牵着手走出病房,柏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可以告诉我鞋子在另一边……”
“你在嘟哝什么呢?”叶从挈没有听清柏雅的碎碎念。
柏雅抬头看了眼叶从挈带笑的脸,很快就又低下头。
叶从挈怎么能把这种事做得这么自然呢?
不过他们是男女朋友,男女朋友之间或许都是这样相处的吧?
这样的想法让柏雅好受了些,柏雅想着自己以后也该多照顾叶从挈一定。
柏雅扬起一个笑:“没什么,就说你长得帅。”
叶从挈翻了个白眼,揉了揉柏雅的头发:“你这人,撒谎这么不走心的吗?”
“你跟我是什么关系?走肾不就行了?”柏雅双手抓着叶从挈的手臂,傻笑着摇晃。
叶从挈被柏雅打败:“行了,别嬉皮笑脸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你怎么跟着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两人吵吵闹闹间到了木白的病房,柏雅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松开叶从挈的手臂大步走到木白病床边:“木白,你感觉怎么样?”
木白靠在枕头上,冲南雅笑道:“还好,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柏雅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好。”
“柏雅,你眼睛怎么了?”木白担忧地问道。
柏雅揉了揉眼睛,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做实验总是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忘了洗手就去碰眼睛,然后就这样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木白皱眉不认同道。
柏雅扯了扯嘴角,吐了下舌头:“我以后会注意的啦!”
木白不疑有他,往柏雅身后看了看,眉心都纠结在了一起:“柏雅,你来的时候有看到木青吗?这臭小子,姐姐我还躺病床上,不麻溜地来接我,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想起躺在隔壁病房呼吸微弱的人,柏雅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上扬的嘴角也慢慢下沉:“我……我没看到。”
“你怎么结巴了?”木白还是很虚弱,声音弱弱的,像是小兔子一样。
明明已经是快三十的人了,却还跟个孩子一样。
柏雅突然间又想哭了,如果不是红肿的眼睛遮住了眼中的泪水,柏雅已经在木白面前露了馅。
一直以来,木白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如果木青撑不过去,木白该怎么办?
柏雅强撑着笑,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就是……我去找找木青吧。”
“别了,他肯定一会儿就会过来的。”木白刚刚才行,并不觉得木青暂时不在有什么问题,只是她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木青还是有点失望。
听着木白坚定的口吻,柏雅越发想哭。
木白和木青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分开过,如果木青……
柏雅甩了甩头,把糟糕的想法甩到脑后,冲木白笑了笑:“嗯,他等会儿就过来了,我现在去朝他,他估计得给我脸色看。”
木白一时间哭笑不得:“你呀,真够记仇的,木青都好几年没对你发脾气了,你还记着呢?”
不知道是不是笑得用力了一些,木白嘶了一声,疼得到吸了口冷气。
柏雅怕木白大喜大悲,对木白说道:“你现在就该老老实实待着,要不我明天再来看你?”
木白知道自己现在身体不舒服,和柏雅说话又容易情绪失控,她现在不敢哭,也不敢笑,一不小心就能扯到伤口,哪儿哪儿都难受。
而且她就算老实待着也不好受,现在和柏雅说话,她其实也有些吃力。
柏雅哪里不知道木白现在的身体情况,抓住木白冰凉的手,用力搓了搓,让木白的手暖和了一些才开口:“我今天本来就是担心不下你才过来的,我在这里只会给你平添负担。”
“柏雅,我会好起来的,是吗?”木白脸上没有了轻松的笑,十分认真地看着柏雅。
她并不是不畏惧死亡,只是不敢把自己内心的畏惧全都表现在脸上,她怕木青担心。
柏雅握紧了木白的手,用力点头:“是的,你会好起来的,你会活很久很久。”
木白脸上紧张的表情松了松,轻轻弯了嘴角:“嗯。”
柏雅抬头看了眼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周崇啟,冲他点了点头后,起身跟着木白离开。
一出病房,柏雅的腿就软了下去,叶从挈赶紧把柏雅扶住:“你怎么了?”
柏雅对着叶从挈摇了摇头,然后拉着叶从挈去了旁边病房。
叶从挈并不知道木青的事,看到木青躺在病床上很是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周崇啟没告诉你吗?”柏雅很是意外。
叶从挈摇头:“你晕了之后,我只顾得上你,没有问他其他的,他就回病房照顾木白去了。”
柏雅简单把情况说了后,叶从挈陷入沉默之中。
“也就是说,他会死?”叶从挈平静地整理好柏雅所说的话。
柏雅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柏雅看着叶从挈,长长叹了口气:“我现在特别害怕木白知道木青的事,你说……”
叶从挈捂住了柏雅的嘴,瞥了一眼病床上的木青,轻声安慰道:“他不会有事的,他死了,谁照顾木白?所以他不会死的。”
柏雅紧紧咬住嘴唇,心绪复杂万千:“可是他的情况很不乐观。”
柏雅虽然经验不多,但见得很多,她只是看木青的脸色,就知道木青很可能凶多吉少。
木青现在浑身插着管子才能保持虚弱的心跳,和才动了手术的木白相比还要困难千万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气。
她从来都不知道木青的身体会这么差,她现在有些理解木青为什么很少出门了,她以前以为是木青懒,现在才知道木青是不敢让自己太操劳。
柏雅心情复杂,现在的木青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她唯一能期待的就只有奇迹。
柏雅转过身,带着叶从挈去找木白的主刀医生。
医生还没有下班,柏雅去的时候,刚和一个病人家属解释完病情。
医生对柏雅有一点印象:“你是木白的朋友吧?”
柏雅点头。
“她的手术很成功。”医生对柏雅说道。
柏雅抿了抿唇,犹豫着问道:“那木青呢?”
医生愣了下,轻叹了口气:“是木青自己要求的,同意签字之后我们才进行的手术。如果你要看……”
“我没有别的意思。”柏雅阻止了医生开柜子的举动,看着医生认真问道,“我想问,木青他……他能醒过来吗?”
医生和柏雅对视了一会儿,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他的情况很不容乐观,他的血液恢复能力很糟糕,而且他少了一个肾,身体运作的能力本就变差了,才动完手术又是人最虚弱的时候,我只能说我们已经尽所有能力挽救他的性命了,只是他还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或许他过几天就能醒来,然后迅速恢复,但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柏雅心里难受,可这是木青自己的选择。
不是亲姐弟,却像亲姐弟一样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到最后连生理体征都能合得上,为了救木白,木青不惜以身涉险,而为了努力活下去,他又保持着强烈的生存欲望。
可是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真的能醒过来吗?
感受到柏雅的脆弱,叶从挈抱住柏雅,把柏雅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对着医生点了点头,带着柏雅离开。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柏雅,只能用自己的拥抱给予柏雅一点支撑。
“柏雅,你要相信木青。”
“嗯。”柏雅靠在叶从挈的肩膀上,轻轻应了一声。
病房里,并不知道这一切的木白疑惑地看着周崇啟:“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木白再一次明确拒绝周崇啟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自尊心,周崇啟再也没有来过医院,木白看到周崇啟出现很是诧异,但她还没来得及问周崇啟情况,柏雅和叶从挈就进来了。
周崇啟给再度躺下的木白盖好被子,轻声回道:“放心,我只是来看望你,像个朋友一样,在木青不在的时候顺手照顾你,你不用太介怀。”
周崇啟的眼眸清冷,看不出情绪。
木白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过于情绪激动,选择了相信周崇啟的话,转过头看向门口,颇有些郁闷地嘟囔道:“木青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啊?”
周崇啟看着木白对木青习惯性依赖的样子,心情很复杂。
木白和木青相依为命多年,两人的人生紧紧纠缠在了一起,像是伴生的藤蔓一样。
木青可以为了木白不畏惧死亡,木白是否能承受木青的离开,周崇啟真的不知道。
“他迟早会回来的。”周崇啟温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