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价值不菲的轿车,格格不入地驶入老旧的老城区,苏汶看着窗外的一景一色,不少深埋的回忆汹涌而来,这些都是她几度想摒弃且想要忘记的回忆。
可惜,人的记忆总是超乎寻常,她越想摆脱的人、事,越是在心口挥之不去。
正如那日看到的那个人!
想及此,她眸色深了,眼看前一个路口就到曾经熟悉的住所,她马上喊停,“就在这儿等我吧!”
司机没有多问,停下车后,择一个空旷的位置泊车,耐心等待。
苏汶绕进来小胡同,七绕八拐后,确定后方没有任何人跟踪,她才来到一个老院子前。
岁月沧桑,黄墙泛旧弥留一些疮痍,她注目在熟悉的大门前,看着这儿的一墙一木,回忆乘坐了时光机,曾经在这儿遇到的一切,仿佛昨日之事。
她轻轻推开门,往里面走去,熟悉的老槐树依旧伫立,粗大的树干,茂密的枝叶,它好比一个时光老人,静看岁月流逝,人去留空,事物万变它却依然坚守本分。
30多年了,已经过去了30多年,这儿的一切都已经拆迁了许多老瓦房,但眼前这户却依然不改,还是红门老瓦青白墙,墙角爬满了青苔,连门前也结了一些蜘蛛网。
苏汶有些犹豫,还是决定上前敲了敲门。
“叩叩叩——”厚实的门板发出沉重的敲门声,一下又一下,苏汶等了许久,见那堵大门始终无反应,又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半晌,门前还是没有动静,她微微皱了皱眉,没人?难道那天是自己看错了?
她又不甘心地敲了敲门,看着紧闭的大门,只好转身离开。
“吱呀——”一声,门在她转身之际却打开了。
那沉重的木门与门槛摩擦发出的声音,挽留了她的脚步。
她倏然转身,往门口看去。
入目的男人,高大却消瘦,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年纪本不大,但面容却沧老枯黄,下巴接满了胡茬,阴沉的眼神在看到苏汶时,多了一点光彩。
站在门口的苏汶,光鲜亮丽,但是保养尚好的容颜,已经和他拉开天渊之别。
一个落魄一个光鲜,就像他们的世界,没有任何沾边的可能。曾经,苏汶是多么努力,才跳出这种窘困的世界,至今,她应该会敬而远之吧!
男人面容平静看着她,静默不语。
苏汶打量他少许,率先开口,“出来了怎么没有通知我?”
男人的喉咙仿佛被辗磨过,声音带着丝刺耳,“你现在可是富贵太太,我怎么好意思打扰,我……怕耽误你……们!”
他眼底闪过许多情绪,却在下一秒被他全数掩藏。
她看了眼里面,问了句,“方便进去吗?”
他点了点头,退开一侧,让她走了进去。
房子的格局没有任何改变,只是里面有一丝潮湿味儿,屋子本是坐北朝南,怎么会有这种发霉气?苏汶看了眼紧闭的窗户,马上明白了。
熟悉的一切,更刺激了她的回忆。
曾经,30多年前,他们就生活在这儿,这里的一切都没改变,甚至连陈旧的家具,摆放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
藏红色的地砖,冬暖夏凉,客厅正中方摆放的神位还是如此,只是接了不少的蜘蛛网。木梯还放放在旁侧,盖了一许灰尘,没有挪动的迹象。
她到处看看,又进了厨房,上面堆了好些碗筷,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从厨房出来,沿经小浴室时,发现在盥洗台放着一只口红,地上还有一只高跟鞋?
女人的东西?
她回到客厅,男人已经为她倒了杯茶。
她坐下后,问道:“现在和谁一起生活?”
男人目光平凉,淡淡回应,“没有!”
没有?
如果没有,怎么会有口红和高跟鞋呢?她看透不说透,她拿起茶喝了口。
男人看她一直不语,两人对坐了许久,他才徐徐开口,“其实你不用跑这趟。”
她今天来的目的,不稍想他也懂,恐怕是上一次的遇见,困绕到她了。
苏汶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你放心,我不会去打扰你,我……只是想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男人轻叹了一口气,眼底尽是愧疚,他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称职的……
罢了!
只要她现在过得好就够了。
苏汶拉耸着眉头,渐渐地眼底忧伤蔓延到眉心,她轻轻摩挲着杯沿,语气沉郁,“表面风光而已。”
“什么意思?”男人眼底起了关切之意。
苏汶叹了口气,唇角抿了抿,“我随他那么多年,可他却把财产都转让给他的亲生儿子,我这些年对他的好,他却视而不见……”
男人听后,先是惊讶,又紧皱起眉头,眼底隐隐的光波暗涌。
他虽然一言不发,但空气的平稳已经逐渐改变。
“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有钱人,哪个是有真感情的!”苏汶自嘲地摇了摇头。
“阿汶!”许久的称呼,男人轻喃间,情绪万千。
苏汶看向他,强颜欢笑,“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
男人的手紧了紧,有许多话想说,最后都堵在了喉间,变得沉默。
少许,电话铃打破了两人的沉默,苏汶拿出手机看了看,脸色一变,迅速起身,“我要走了,不然被他知道……再见!”
男人看出了她的惶恐不安,把她送出了门口。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男人攥紧了拳头,想起她的苦颜,他瞳仁一缩,阴霾盖下,滋生了一股恨意。
……
时间眨眼即逝,转眼三天期限已到,但聂冠麟那边毫无消息。姚海欣看着挂历上的日期,心生一抹烦躁。
从外面回来的姚夫人,看着女儿心事重重的模样,问道,“海欣,你最近怎么了?”
“没事!”
她越这样,姚夫人越觉得有问题,“你是我的女儿,你有没有心事,我还能看不出来吗?前几天你频频出去,去哪儿了?”
“妈,真的没事!”姚海欣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女儿的个性是有多倔,她知道,她瞒着自己肯定是因为聂家!
姚夫人猜测道:“你最近是不是又联系上聂家那边了?”
“没有!”
“那是找了新对象?感情出现了问题?”
“不是,妈,你别疑心那么重行吗?”
姚夫人叹了口气,“海欣,我只是关心你。”
面对最近女儿的各种反常,她总有一种不安,感觉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姚海欣抵不住母亲的叨念,拿上车匙往外走。
她算是看透了聂冠麟,他肯定不会对自己有所回应。所以她得亲自去找聂司城,可他不接电话,律所也不在,她只好在公寓楼下等他回来。
直到傍晚,聂司城的身影才步入姚海欣的视线。
“司城!”
熟悉的女声,令他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来人,他眼底的邪气遂变成疑惑,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要找聂司城?
可惜,碰上的却是叶琛!
“司城,我有事找你。”
叶琛挑笑,没有说话。
揣摩不了他脸色究竟何意,姚海欣再次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叶琛邪眸眯了眯,从她眼底捕捉到一丝认真。
他闲来无事,倒可以听一听。
他看了眼四周,目光定格在她那辆车,继而说道:“你口中重要的事情,该不会想在大庭广众下说吧!”
姚海欣会晤,和他一同走回车内。
徐徐夏风从窗外拂进,吹动着沉闷的空气,透出一丝诡谲的静谧,蜿蜒在心思各异的两人身上。
叶琛不想浪费时间,率先开口道:“什么事?”
“你知道伯父有心脏病吧?”她没有拐弯抹角,直入主题。
“你爸主刀做的手术。”叶琛不解,她为何要提起这种陈年旧事。
“伯父的病情当时很严重,必须要进行换心手术,可是在那种紧急情况下,哪里来的心脏呢?”姚海欣抛出悬念,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光。
叶琛皱了眉,隐隐觉得,她这次找上门来,心怀不轨。
一番思量后,他沉了声,“你想说什么?”
姚海欣拿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出两个男人的对话声,听到其中一抹男声,他知道,是聂冠麟!
他们的对话内容,大致把换心的心脏来源,后续对家属的封口费这整个过程说得一清二楚。
录音播完,姚海欣勾笑,眼神掂量着算计,“如果我把这些对话公开于众,你猜伯父会扣上什么罪名?”
叶琛邪眸看着她,猜测着她的目的所在,“你想怎么样?”
姚海欣敛了笑,严肃道:“我要你娶我。”
无稽之谈!
叶琛鄙夷看着她,阴沉沉反问:“你父亲当年也参与其中,难道你不怕,公开这段录音,最后落得两败俱伤的后果?”
姚海欣一脸漠然,“我爸已经死了,就算公开于他又如何?”
最毒妇人心!
这个姚海欣,为了一己私利,连至亲都能不顾,还真是一个狠角色。
她并不知道他所想,见他一直没反应,问道:“你考虑得如何?”
他挑了挑眉,点了根烟,薄雾幽幽轻吐,笼罩着他的脸,眉角眼梢多了分不羁,淡笑间,徐徐开口,“你就那么肯定,我会答应你?”
姚海欣皱了皱眉,“如果这段录音公开,伯父肯定会官司缠身,说句不好听,也许会入狱,这样你都置之不顾吗?”
“他入狱关我什么事?”叶琛学着她刚才事不关己的态度,漠然开口。
“你……”姚海欣不可思议看着他,“他是你父亲!”
父亲?他配吗?
叶琛眼底展露狠光,语气幽冷森然,“我比任何人都想看到他入狱!”
什么?
不对,他这是激将法?
“你以为我不敢公开吗?”
叶琛吞云吐雾,眼底邪光潋滟,“你最好马上公开。”
“你……”
一时间,她找不到能回应的话,原以为,聂冠麟病了,他还会去看望,心里肯定还有这个父亲的一丝地位,但是……
“你真的这么绝情?”姚海欣低喃,突然看着眼前的聂司城,觉得好陌生。
叶琛一脸邪肆,凑近她,把最后一口烟雾全数喷洒在她脸上,冷声道:“他的死活,于我无关,你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说够了吧,再见!”
下车时,他又一次重复,“如果他入狱坐牢,我会很感谢你。”
姚海欣被他的话气得变了脸色,看着那只录音笔,却无话可说。
她原以为自己拿捏着十拿九稳的筹码,却是这种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