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这里的一切犹如被城市遗忘的一角,与新区的繁华形成鲜明的对比。
多年的办案人员经验让钟闻天隐隐觉得,聂冠麟长期被人下药一事,与姚海欣的案子有关联。
他早上在聂家盘问了所有人后,在司机的口供中得知,他曾经送苏汶来过这片区域。一个贵太太,怎么会来这种贫穷潦困的老城区呢?
钟队带了名手下小赵,便装来到这片儿区域。
根据司机所述,当时苏汶就是在这一个三岔路口下车的,由于线索在此就断了,他们只能挨家摸索,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
“大叔,你见过照片中的女人吗?”
钟闻天来到一个坐在门槛上,听着戏曲的老大爷跟前,询问道。
老大爷接过照片,仔细一看,“没见过,这种衣着光鲜的女人,一看就是贵太太,又怎么会来我们这片老城区。”
“谢谢!”
钟闻天没有多言,离开了,又继续沿路问了几户人家,得到的答案和老大爷所述一致。
“难道那天苏汶来没人见过她吗?”
钟闻天深深吸了一口烟,坚定说道:“不会的,根据司机所述,当时送她过来,是晌午时分,这一带又是老城区,大多数老居民在这生活,他们又不用上班,肯定有人见过她。”
“那我们再问问吧!”小赵走在前头,积极地询问老居民。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们来到一个破旧的老院子附近,从一名中年妇女的口中,终于得到了消息,“这个女人我见过,就在前不久来过。”
“大姐,你能详细讲讲当天的事情吗?”小赵高兴问道。
“你们?”妇女一脸狐疑,看着他们。
“我们是来找人的。”
妇女这才安心,想了想,“应该是上个月的事情了,当时我坐在门口纳凉,看她衣着光鲜亮丽,我还为此多看了她两眼。”
“她当时往那个方向去了。”
“就在前面,看到那一棵老槐树吗?当时她就进去那个老院子里。”
钟队眸色一亮,“方便带我们过去吗?”
“可以!”
妇女挺热心的,把带他们来到那个破旧的老院子里,围墙泛着淡淡的暗黄,上面有一些坑坑洼洼的墙坑,那是日晒雨淋弥留的痕迹。
墙角还长满了野草,一看就是没人打理。
妇女看了眼四周的环境,对他们说道:“这儿已经空置了几十年,前几个月才有个男人回来住,但奇怪的是,自从那个女人来过后,男人就搬走了!”
“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妇女站在门前止步,“不认识,我已经在这儿住了二十年,但从未见过那个男人。”
“谢谢大姐!”小赵把妇女送走后,回到钟闻天身边,问道:“钟队,接下来怎么办?”
“进去看看!”
钟队走到那堵红木门前,敲了敲门,手上沾了灰,一看就是很久没人回来过。
“钟队!”
“把门踹开,我们先进去搜一搜!”
小赵破门而入,两人不想打草惊蛇,进去后,迅速关上了门。
房子的格局采用老房子的样式,正对着门口还安放着一个神台。屋子里坐北朝南,由于长年窗门紧闭,空气浮荡着一股发霉味儿,陈旧的家具盖了一层灰,墙角织了大片蜘蛛网。
小赵在客厅走了一圈后,说道:“这么老旧的房子,积满了灰尘,那个男人是怎么住在这儿?”
钟队把一双胶手套扔给他,“废话少说,开始工作。”
钟闻天走进厨房,看着堆满碗筷的灶台,有吃完的泡面,还有残羹冷炙,好些已经织了一层青白色的霉菌,空气总还浮荡着一股恶心的腐臭味。
哪怕没有见到那个男人真身,都已经想象出,他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糙汉,由于长期吃这种营养不良的东西,身材并瘦削不壮实。
在厨房没有搜到可疑物的他,又往卧室走去。
这时,响起小赵的惊讶声,“钟队,有情况!”
小浴室内的小赵,把里面好几个箱子打开,钟队走进去一看,里面都藏着一些内衣、鞋子、口红、丝袜,还有假发……
这些全是女性用品!
钟闻天眉宇一皱,蹲身细看,小赵在旁说道:“钟队,这些东西,好像很熟悉?”
如果他没记错,重案组的资料上曾经有过这些相似的女性用品,那只红得发亮的高跟鞋,和遗失的另一只高跟鞋特别相似?
“把这些东西带回局里化验!”
他们动作迅速,检验科那边很快就给出了结果,结果一出来,惊讶了整个办案人员科。
小赵正在念着报告,“在嫌疑人X家里,搜到的女性用品经检验,与连环凶杀案那些死者的DNA完全吻合,那只红色高跟鞋属于模特琳达;口红上提取的DNA与第一名女死者DNA完全吻合;另外,假发和丝袜,属于第二名死者;除了这些具有代表性特征的用品外,其他找到的丝袜、内衣等,都和这三名死者有关。”
“这个X的家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这些不该是在王勇家搜到才对吗?”
“难道那个王勇,并不是连环凶杀案的凶手?”
所有人,都因此沉默了。
原以为的真相,并非真相,案子看着越来越复杂,但往往到这个骨节眼上,才是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时刻。
钟队一脸严肃,下达命令,“马上把这些资料传给重案组。”
弄得满城风雨的连环凶杀案,因为钟队提供的资料有了新进展,如果快递员王勇并不是凶手,那他又是怎么回事?
重案组不敢怠慢,把与嫌疑人X有关的苏汶马上请了回来,进行盘问。
短短一个小时,重案组已经通过对老屋房主的调查,调查出房主的个人资料,张伟邦,51岁,30多年前因黑帮火拼杀了人,以故意杀人罪判了有期徒刑30年,今年5月刚出狱。
苏汶淡定地坐在办案人员对面,看着他们犀利而审视的眼神,她淡笑开口,“办案人员同志,你们不是有问题要问我的吗?”
两名办案人员对视一眼,开始盘问。
“这个人你认识吗?”办案人员把一张张伟邦在监狱拍的照片放到她眼前。
她眨了眨眼,敛去眸底的深思,“认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办案人员火眼金睛地观察着她,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脸色,听说,这个女人被办案人员科那边调查了,涉嫌慢性投毒一案。
“我们以前是朋友,不过这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苏汶从容淡定,思维清晰灵敏。
“张伟邦出狱后,有人曾经看到你去找过他?”
“对,有一天我在街上看到他,知道他出狱后,去找了他一趟,朋友一场,只是想去看看。”
“他现在在哪儿?”
苏汶微讶,“他不在家吗?”
“知情人说,自从你去找过他后,他就离开那处住所了。”
“我不清楚他的去向,我之前去看他那一次,看他生活艰难,就给了他10万块现金!”
“你们不是普通朋友吗?为什么轻易有钱财交易?”办案人员敏感问道。
她轻轻一笑,“办案人员同志,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只是觉得老朋友一场,能帮就帮,区区10万,又不是什么大数目。”
她说的话滴水不漏,但盘问的办案人员却有些质疑。但苏汶面对他们坦然的目光,令办案人员无法再多质问。
“你有没有以前朋友的联系方式?只要认识张伟邦的熟人都可以?”
“没有,我嫁入聂家差不多20年了,早和以前那些朋友没有来往,不同一个圈子的人,是不会走到一起的。”
办案人员笑了,她这句话里带话,的确有点意思。
接着,办案人员又丢出一大叠照片,那些全是在张伟邦家里搜到的死者用品,“根据鉴定科调查,这些从张伟邦家里搜到的女性用品,都属于连环凶杀案的死者,我们初步怀疑,他才是真正的连环凶杀案凶手。”
苏汶拿起一张张看了几眼,又觉得害怕地放下,震惊地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
“他,办案人员同志,他真的杀了人吗?”她温柔的面容下,布满了难以置信,“我还以为他出狱后,会改过自新,没想到……”
办案人员从她脸上找不到一丝虚假,是她真的不知道?还是伪装得太好了?
“你们那次见面,都说了些什么?”
苏汶静了片刻,“我就去看看他过得怎么样,从他的居住环境,我发现他过得并不好,出于好心,我给了他10万,当时去找他,随便和他聊了点往事,问问他近况,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朋友间的简单对话。”
“从你们聊天中,有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行为?”
“没有,他很正常。”苏汶肯定回答道。
“这些女性用品,是从他家里的浴室找到的,当时你看到吗?”办案人员尽量寻找能从她身上找到任何线索的问题。
“没有!”
办案人员想了想,又问道:“你们从那次过后,就没再见面了吗?”
“是的。”
办案人员无论如何地旁敲侧击,她的回答特别圆滑没有漏缝,当问及案子的细节,她更是一问三不知,和案子撇得一干二净。
最后,从她身上问不出有价值的信息,只能放她离开。
从审讯室出来,她又恢复雍容优雅的形象,有条不紊地走在长廊上,钟队正好从科室出来,和她打了照面。
“浪费时间,我们公民的税是白交了!”
钟闻天脚步一顿,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渐渐没入阴暗处,他眼里起了凛意,迅速往重案组走去。
“老曹,审问情况如何?”
被钟队呼为老曹的办案人员摇了摇头,“暂时没问出什么,苏汶说给了张伟邦10万,再无联系。”
看了口供的钟闻天,勾笑,“因为是老朋友,就给了张伟邦10万?这个理由……”
“有钱人的作风,不过……”
两人对视一眼,钟队深思,“恐怕没那么简单。”
老曹笑了笑,“这个张伟邦嫌疑那么大,我们会按照这条线跟下去。”
“聂冠麟被慢性投毒一案,她的嫌疑最大,这个女人不简单,在她背后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老曹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刚才的审讯她肯定没有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