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明亮得仿佛能照亮罪恶的黑暗,清静安好的饭厅。聂思羽漫不经心地吃着甜品,看着母亲唇角的浅笑,是那么美好,美丽而温柔,但为什么,她背地里做出那种事情?
忽然,不速之客打破了她们的温馨。
“这豪宅真豪派,像我们这种吃公粮的人,恐怕一辈子只能望尘莫及。”调侃的男嗓悠扬响起,走进来的钟队,一点都不客气地朝她们走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组办案人员,畏手畏脚的管家不近不远地紧随身后。来到苏汶跟前,报告道:“太太,这几位办案人员先生,说是来找您的。”
聂思羽神色不安,下意识看了眼母亲。
从他刚才调侃的口吻,已经给苏汶垫下不良印象。
“办案人员先生,有什么事吗?”苏汶保持良好的家风,柳眉虽然有点不悦,但说话尚算友好。
“昨日深夜时分,聂冠麟在拘留室突然口吐白沫,全身抽搐昏厥,我们拿了他服用的药物去化验,里面含有与他病理相反药物,长期服用会损耗他身理机能,甚至会致盲。”
聂思羽紧张问道:“我爸爸现在怎么样?”
“正在治疗,还没清醒。”
苏汶眼底闪过一缕暗芒,脸色起了担忧,“他是不是服用了你们警医开的药物导致的?他的病不能乱吃药,一向都是由主治医生配药的。”
钟闻天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我们办案人员不会乱配药,而且他昨日服用的药物,是你们家属送进去的。”
“谁?”苏汶微讶,她怎么不知道此事?
“妈,是我拿给二哥的!”
苏汶瞪向聂思羽,她那眼神,陌生又寒厉,聂思羽在想,这真是她认识的妈妈吗?
苏汶平静看向钟队,一脸诚恳,“办案人员先生,如果冠麟服用的是家里送过去的药,那些都是主治医生亲自配的药物,肯定不会有问题,恐怕这其中,是有哪个流程你们没有调查清楚吧?”
“我们一早就去了医院查明,也亲自找了他的主治医生了解过,他很肯定自己没有开错药,还把每次给聂冠麟开药的病单凭证打印给我们,主治医生那边没问题的话,问题就是出于你们聂家,特别是贴身照顾他的聂太太您身上了。”
苏汶淡笑,觉得此事尤为滑稽,“冠麟是我的丈夫,我怎么可能加害他?”
“我们已经拿到搜查令,要进行全屋搜查,请聂太太配合我们。”钟队出示了相关证件。
毫无防备的苏汶,明显有些慌乱,笑道:“我带你们去……”
“不必了,我们办案人员一向有我们的搜查规定,聂太太请随我到这边来,我还有好些问题要询问你。”
苏汶看着他们四处翻查,还有几个人已经跑到二楼,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着他们会不会搜到什么。
“聂太太,这人心隔肚皮,聂先生家大业大,会不会有人心怀不轨,想谋夺家产?”
苏汶反唇相讥,“你们办案人员办事不是一向拿证据说话的吗?怎么现在瞎猜办案了?冠麟一向在家都没事,怎么到了外面就出事了?会不会药被人调包了?现在司城是他的代理律师,只有他能送东西进去吧?他们俩父子一向关系可不太好。”
“医生那边已经说得很清楚,他服用的这些药物,是慢性起效,一次两次不会出什么问题,根据他现在的病情,肯定是吃了一段时间的,一直在他身边贴身照顾的,是你吧!”
苏汶平静应之,“我对我丈夫的饮食生活一向严格要求,但不可能凡事都能面面俱到,亲力亲为,有可能是佣人动了什么手脚,也不一定。”
“佣人……胆子会有那么大?”钟闻天显然不相信。
“图财谋利,人心难测。”
这时,调查的办案人员已经收集了好些证物,其中一名办案人员来到钟队身边,“钟队,这是在主卧室找到的其他药物。”
苏汶紧紧盯着那包药,眼色幽深。
钟闻天故意看向她,问道:“我调查过苏太太每年的体检记录,你一向身体健康良好,这些药应该不是你服用的吧?”
苏汶强颜挂笑,“上面不是写了名字吗?这是我丈夫的药。”
最后,钟队对她叮嘱一句,“我们搜到的这些药物和可疑物品,会拿回去一一化验,由于聂冠麟中毒一案尚未调查清楚,你们聂家所有人,尤其是你聂太太,都不能离开本市。”
稍后,等钟闻天一行人离开后,苏汶脸色全变,怒然看向聂思羽,“你跟我来。”
聂思羽第一次看到母亲这个模样,眸色一黯,冷着脸跟在她身后,走进主卧。
苏汶坐在椅子上,审视着面对面站着的聂思羽,“为什么你拿药出去没有告诉我?”
“二哥说他会去看爸爸,让我收拾衣服些时候,拿上爸爸的药送去。当时你不在家,我就自己收拾了。”聂思羽平静说完,双手紧紧交握,内心却如翻江倒海。
办案人员说爸爸的病是慢性毒发,平时照顾爸爸的人是妈妈,难道这真的和妈妈有关?她是因为心里有鬼,所以才这样责问自己?
面对这样的一个母亲,聂思羽觉得越来越陌生。
“你爸的生活调理一向由我打理,我是担心你拿错药。另外,你能保证你二哥不会对你爸做手脚?他们一向关系不好,趁这时候动了手脚,栽桩嫁祸呢?”
苏汶面色铁青,一失足成千古恨,刚才那办案人员话里话外,都把疑点指向自己。
“不,二哥不会这么做的!”
她的反驳,令苏汶一再恼怒,“你的意思,就是我会这么做了?我会加害你爸?”
她微微一顿,眸色一厉,“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聂思羽看着她,目光澄明透亮,直指人心,“妈,我要你给我一句实话,爸爸的药是不是你换掉的?”
苏汶愣了一下,否认,“不是,我怎么可能那么做,他要是出事了,我们母子三人怎么办?”
她眼眶一红,眼里水光盈盈,“我们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你爸把所有股份都交给你二哥,你大哥在公司的总经理一职也被霍华森隔空了,如果你爸就这么去了,我们还能依靠谁?”
说着,她潸然落泪,“好好的一个家,怎么搞成这样,家不成家,支离破碎,我现在很担心你爸的病情,万一有点什么怎么办?”
“思羽,要不你找你二哥问问,你爸现在在哪儿?我们看能不能托点关系,偷偷去看看他?”
“他的饮食起居一向是我照顾的,那些病护医生,肯定不会照料那么周全,我真担心啊!”
如果聂思羽不是先前就偷听到她和余董的电话,偷听到她要绑架什么灭口的电话,她一定会相信母亲这些话。
看着她眼泪并落,言语情真意切,没有一点像伪装的,但她确实是伪装了,还伪装了那么多年,把他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除了你,还有谁会换掉爸爸的药?”
苏汶顿了一下,看着聂思羽猜疑的目光,她恼羞成怒,“思羽,你不相信我?”
“办案人员已经说了是慢性中毒,二哥只是昨天才碰过药,怎么可能会是二哥。”
“你二哥不会那么做?”苏汶嗤之以鼻,“你以为他多正义吗?你爸和大哥现在不在,他趁虚而入,几乎把公司大换血,把你爸多年来的心腹统统换掉,狼子野心。”
“是那些人不服从二哥的安排,二哥才会大刀阔斧。”聂思羽帮里不帮亲。
“你闭嘴!”苏汶震怒,瞪着她,“聂思羽,请看清楚你现在的位置,我是你母亲,亲生母亲,你认同一个外人,都不相信我的话?”
“妈,你变得越来越陌生!”聂思羽蓦地觉得可笑,她一向引以为傲的母亲,竟然会做出那么多让她匪夷所思的事。
“我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就算药真的是我换的又……”
她的话戛然而止,神色不太自然。
聂思羽惊讶,声色俱厉地追问道:“妈,你承认了?”
苏汶动了动嘴角,一言不发。
“爸爸一直对我们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他?他有心脏病,你这样会把他害死的。”
“难道我不换药,他就不会死吗?他那个心脏都已经用了三十多年,医生也说了,已经濒临极限,反正他都要死,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面对母亲的歪谈乱道,聂思羽紧皱起眉头,“不,你这样等同谋杀。”
戳破那层纸的苏汶,不再掩饰,面目有些狰狞,“我哪里错了,你以为他真的那么在意我们吗?他心里只有他的亲生儿子,把所有股份全给他。聂思羽,你醒醒,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为了我们母子三人。”
“你怎么能这样想,爸爸把股份给了二哥,一定是只有二哥才能承担这个重担!妈,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最好适可而止,你的贪恋最后只会害死你。”
面对女儿的斥责,苏汶脸色变了又变,“你懂什么,我这么多年跟在他身边,他却全然看不到,他给了我们什么?我现在不去争,难道要等你二哥把我们赶出去?”
“二哥绝对不会这样……”
母女俩争执起来,看着手指外拐的女儿,苏汶怒不可遏,扬手扇了她一道耳光。
聂思羽捂住脸颊,不可思议看着她,“你打我?”
“你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以后闭上你的嘴,管好你的行为,这一巴掌,是让你长点记性!”
“呵呵!”聂思羽冷冷一笑,“你变了,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母亲,其实我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甚至你在书房装监听器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你刚才说什么……”苏汶脸色煞白,她竟然知道?
聂思羽不在理会她,摔门离去。
这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正义善良,对人对事宽容温善的母亲了。
她变了,变得忘了本心丢了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