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很冷,如丝软的绸绫一顺儿从窗台滑落,铺陈在深咖色的地板上,折出淡淡的光晕,浸染了发寒的空气。
坐在沙发上的两人,灯光映照下,就连投至墙壁的阴影都生了冷光。
聂司城目光转寒,森冷地盯着那个娃娃,眼底转为讥讽,“可惜,并不能如其所愿!”
“想到是谁了吗?”倪曼青拿起那封恐吓信,红色的墨汁,打印的死字。
“我很少接刑事案件,多数都是商业金融的案子,在海市几年都没有遇到恐吓,回到这里却接二连三遇到偷袭、车祸……”
他转眸看向倪曼青,清湛的眸有了丝思绪,暗光涌动。
倪曼青感应到他的想法似的,勾起一丝冷笑,“真是幼稚,连针刺娃娃都能使出来,看来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这些都是恐吓戏码,敢情是在铺垫。”
倪曼青顺势靠进他怀里,说道:“对方是被逼急了,才会越来越多小动作。你在医院给的那份东西,看来是一剂猛药!”
聂司城轻抚她的发,眼底显笑,却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一抹模糊的剪影从两人脑海逐渐勾勒成形,眼前仿佛出现拿着毒蝎般的微笑。
“一招见血!”聂司城薄唇轻启,看着倪曼青的目光是那么温柔,语气却渗满冷意。
倪曼青握住他的手,他修长的指在柔光下被雕琢的细白光感,计从心中生,故意问道:“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聂家吃饭?”
“嗯?你愿意?”他眼底划开只有他们能懂的深意。
她笑眸光波潋滟,如揉了窗外的星子,“伯父都再三邀请了,而且,对方越得寸进尺,我们就越不能退步,最好逼出个原形,你再来一计见血封喉,一除永患!”
聂司城想了想,“找方叔先谈谈!”
“嗯!”
倪曼青和他视线相接,目光交融间,意味深长。
稍后,倪曼青收到纪星图的简讯,她竟然把和弟弟约定好的视频通话时间给忘了。
夜色璀璨,从窗玻璃映落的星子,耀眼夺目,倪曼青争分夺秒跑进书房打开电脑,跟远在纽约的纪星图进行视频通话。
纪星图坐在餐桌的一侧,前面摆着面包牛奶,而他身穿一袭运动装,额角还有挂着几滴汗珠,脖颈搭着一条白毛巾,脸色还有些潮红,明显是刚运动完。
他看着有些仓促的倪曼青,眼底闪过笑意,“我离开这些日子,你就没有一次跟我约定的时间是守时的。”
倪曼青眉梢划过一丝无奈,“我手里有案子要跟,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那个杀人碎尸案还没结束吗?”纪星图不由问道。
“虽然我的当事人暂时被释放,但现在真凶还没找到。目前案子还有待调查,我还要进一步跟进。”
涉及案子,纪星图没有多问,只关心道:“别因为工作,影响了正常作息!”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聂司城倚在门边,指了指手表,倪曼青瞟了他一眼,选择无视。
纪星图这才反应过来,颇感兴趣探头,眼神充满细究,“我现在才发现,你好像不在自己家?”
“呃……咳咳,星图,我还要再看看卷宗!”她随时拿起旁侧的一个资料。
“姐,你这样也太明显的心虚了……”他眼神闪动着探究,语气揶揄。
“哪有,我哪有心虚?”倪曼青淡定反驳。
“还说不是,你那眼神是往哪儿看呢?”纪星图大概猜到,
“那你告诉我,你和聂律师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纪星图颇有耐心,等待她的回应。
倪曼青脸色不自然,时不时往门口那边瞟一眼,“就那样,和你离开那会没区别。”
聂司城就在门口,他斜靠在门边,眼底闪动着笑意,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有没有考虑过嫁给他?”纪星图大有故意之嫌,话题绕在聂司城身上不放。
“这个……还有待观察,我和他认识才几个月,还不够了解!”倪曼青一手按着眉角,挡住聂司城灼热的目光。
“我觉得他挺好的,你之前不是说过,他工作的样子最吸引你吗?除了这点,你还喜欢他什么?”
随着话题的深入,倪曼青越发尴尬,心不在焉地回应道:“其他方面都不错的,哎……你一会不是还有事吗?挂了吧!”
“还早,我们再聊一会,刚才那个问题,你回答我呀!”纪星图穷追不舍。
“就……对我挺细心的,很关心我……算了,下回告诉你,我还要看卷宗,不聊了!”在聂司城的注视下,她实在无法说下去。
“怎么,姐你这是害羞?”他憋着笑。
倪曼青板了脸,死鸭子嘴硬,“我才没有!”
纪星图笑了笑,不拆穿她,“行了,下回聊!”
等她挂断,聂司城才走过去,靠在桌边,审视她,语调染了兴味,“星图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你越是这样遮掩,越显得我们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
倪曼青环住他脖颈,“我不想让星图知道,我大晚上还腻在你家!”
“你弟弟已经23岁了。”聂司城顺势环住她的腰,薄唇落在她耳侧,“何况,你可以解释我们聊案子。”
“这样更像欲盖弥彰!”倪曼青摇头。
“不过,你刚才说对我不够了解,我想,接下来是不是让你了解更深!”说着,他握住她的手,深谙的眸涌动暗欲,抵着她的额,视线却落在她的红唇上。
“什么意思?”倪曼青一时没转过来,疑惑反问。
“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互相了解彼此的事情呢?”聂司城弯腰,薄唇移到她耳际撕磨,亲近温热了一室。
她突然一把推开他,故意道:“我困了,要回去洗澡睡觉!”
说着,她眼底泛过笑意,走出书房。
聂司城立马跟上,“一起!”
“不!”
“曼青……”
“滚开!”
对话声越走越远,久久回荡在空气中,夜色,因为亲近多了精彩。?……
天合律师所。
六月的太阳多了丝毒,照得人心狂躁,而有的人,也在默默寻找着证据,终于有了头绪。
“叩叩叩——”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得到倪曼青的应允后,汤宁把沈瑞军带进办公室。
“倪律师,这位先生说有事找你。”
看着一脸憔悴,但眼底发着闪光的沈瑞军,倪曼青点了点头,对汤宁道:“你先出去吧!”
倪曼青暂放手中的卷宗,看向坐下来的沈瑞军,“找到什么线索了?”
他一脸神秘,从包包拿出一份化验报告,推给她。
倪曼青拿起来一看,“裸头草碱?”
“我一直在蔡济文家附近蹲点,昨天晚上我看到他出来倒垃圾,就去翻他倒出来的垃圾,没想到我从他丢的垃圾里面找出了一些白色粉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拿了点去给懂行情的朋友化验,他说里面有裸头草碱的成分,说这东西吃了会导致人产生幻觉。”
沈瑞军一脸慎重说明缘由。
“产生幻觉?”倪曼青一下子联想到当日那个视频蔡济文出现的反常行为。
“我怀疑,蔡济文有吸食裸头草碱的习惯……”沈瑞军眼底雀跃起希望的光。
“这份报告我先拿着,你拿到的粉末,还有吗?”倪曼青眼底涌动着思考。
“还有一点!”沈瑞军从包里拿出一小包用密封纸包装的粉末,“就是这个,我当时是从一张纸巾摄取的。”
“你这份报告和粉末留下,我找专业人士再咨询一番,有进展再联系你!”
“我姐的案子,就拜托你了!”
“我会尽力!”
……
待沈瑞军离开后,倪曼青马上带上东西来到聂司城办公室——
“裸头草碱?”林医生的声音多了些惊讶,“你们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东西了?”由于这类物质涉及脑部神经方面知识,故而聂司城给林医生打了一通电话。
开了免提,聂司城把手机放在两人之间,简明概括,“涉及一个案子。”
“裸头草碱是一种具有致幻作用的神经毒素,如果你对这个词汇感到陌生,那“致幻蘑菇”总听过吧?”
“致幻蘑菇?”聂司城微微一皱眉,“有听说过。”
“裸头草碱就是致幻蘑菇常见的成分之一,人在服用裸头草碱后,大脑一些部位的活动性会减弱,这些部位我们简称X部位,X部位相当于大脑的“连接中枢”,能协调各部分的体味感受,如果X部位的活动性降低,会导致大脑各功能部分之间信息传递脱节,放大感官感受,这种感官包括味觉、听觉、时空感、空间感等,从而引起各种奇怪幻觉,活跃了全身细胞。”
林医生详尽地说出裸头草碱的致幻原理。
“它对人体有没有什么伤害?”
“人在初次吸食,可能会带来快感,但长期服用,会严重影响损害中枢神经系统,同时抑制免疫系统,对时间和空间产生错觉,会出现情绪失常、自我歪曲严重的话可能出现妄想症和精神分裂,还会出现攻击性、暴力型行为……”
听完林医生的分析后,两人同时陷入沉思中。
烈日强光通过钢化玻璃的过滤,变成蒙蒙柔光,就如一渺轻纱笼罩在空气中,两人复杂的神色掺杂着一丝深绪。
良久后,倪曼青拿着那点粉末,说道,“蔡济文有问题!你还记得沈瑞军拍到的那条视频吗?”
“暴力、狂躁,和平日温和深沉的他截然相反。”聂司城一手轻轻摩挲下巴,峻冷的脸庞被柔光照得棱角外捉。
“他这一改变,会不会是吃了裸头草碱,在情绪、和感官上都产生极大改变,刚才林医生说,极有可能会出现暴力型行为,如果这样,那个视频就得到解释。”
“案发当晚,蔡济文极有可能吃了裸头草碱!”聂司城拿起报告,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如果他本就知道妻子在外面偷情,而那晚又服用了裸头草碱,得知妻子出去肯定是去跟情夫见面,尾随其后,事后等阮正茂离开,药效发挥作用,引发内心的暴力倾向,然后杀了沈忆之。”
倪曼青想了想,又否定了,“不对!资料上写明他有不在场证据,12点13分在家接了展览馆馆长的电话,12点30分油画科组长亲自送了名单给他,还逗留了10分钟,这时间对不上!”
目前案子仿佛有了新的进展,但像是隔着一层膜,看到真相的影子,却摸不着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