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以盛话未说完,粥碗里的粥却已经见底。
吴相宜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看着空空如也的粥碗,她假装意犹未尽道:“怎么就完没有了?”
贺以盛顺势将粥碗往桌上一掷,又重新将吴相宜的手紧紧握住,声音几近乞求,“相宜,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
这一次,夏小梅再没有冷嘲热讽地阻挠。
也许贺以盛真的是对吴相宜用情至深吧,如果相宜真的喜欢的也是他,那么她也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包括贺以身在内的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吴相宜的选择。
但吴相宜却悠悠开口道:“这些话,你为什么早不说呢?”
他为什么早不说呢?贺以盛答不上来。或许他是一开始没认清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亦或许是他太过自大不愿意主动向人示好,亦或许是……
“我现在不也说出来了吗相宜?”贺以盛目光定定地望着吴相宜,“我现在说出来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以前我是自由之身,现在我已是有妇之夫,你说这些话不是来膈应我、故意扰我心境的吗?”
对啊,吴相宜现在已经有了顾林深了,她不能再随随便便接受别的男人的示好,夏小梅突然意识到这个严峻的问题。
可贺以盛却完全不讲理地咆哮了起来,“什么有夫之妇?你的夫就是我!”
“我现在的男朋友是林深,在不久的将来他将成为我的丈夫。”吴相宜替他更正,只是她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加上后面那句没头没脑的话。
是为了故意膈应贺以盛吗?
贺以盛大怒,“你知道什么叫夫?有夫妻之实才叫真正的夫,你跟那姓顾的你们那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我才是你真正的夫!”
吴相宜懒懒地看一眼贺以盛,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夫的这么理解的。
夏小梅在一旁难为情地听着、看着这一切,却不知道此刻她究竟该帮谁。
不过别看吴相宜此刻身体虽然虚弱,却也并不需要夏小梅的帮助,她一个人三言两语便可以将贺以盛拿下。
这不,几下功夫而已,贺以盛已经从先前的含情脉脉变得暴跳如雷了。
见吴相宜不说话,贺以盛强行按下了墙上的呼叫器,十分霸道地说道:“出院,现在就出院,马上跟我回家。”
“我不会跟你走的,别白费力气了。”吴相宜目光坚定地瞪着贺以盛。
她知道如今没了肚子里的孩子,顾林深也知道了一切事情,贺以盛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了。
夏小梅此刻也下意识站了起来。
吴相宜此刻身体虚弱,不易移动,她不能让贺以盛强行带她出院的。
秦宇虽然表面上是贺以盛的人,但到头来他依然会站在吴相宜这一边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夏小梅的男朋友。
贺以盛气急败坏地问吴相宜:“你确定你不跟我走?”
“确定!”
“就因为那姓顾的?”
“你知道就好!”
“好!好!好得很!”贺以盛心灰意冷地原地退了两步,手指着吴相宜,他放狠话道:“选择是你自己做的,千万不要后悔。”
撂下这句话,他便转身一阵风似的朝门口走去。
恰巧这时一名护士应呼叫声而来,刚好在门口和贺以盛撞了个满怀。
一阵天旋地转,她“腾”的一声重重地摔到地上,疼得她用手揉着自己的膝盖龇牙咧嘴一阵轻哼。
贺以盛居然没有顺手将她给接住?真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夏小梅赶紧上前将护士扶了起来并连声道歉。
好在只是磕破了一点皮,并无大碍。
“我刚听是你们这个房间呼叫吧?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护士一边问话,一边皱着眉头继续揉着膝盖。
夏小梅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是我们按的,不过我们不是故意的,是刚刚不小心碰到那上面了。”
护士走后,夏小梅赶忙又跑到吴相宜的病床边。
只见吴相宜将脑袋偏向窗户的那一边,脸上憋了老半天的眼泪此刻正止不住地往外流个不停。
夏小梅用纸巾替她擦了又擦,心疼她道:“你呀,想哭就哭出来吧,啊,哭出来就好了。”
话音刚落,吴相宜便当真小孩子似的“哇哇”放声大哭起来,哭声简直惊天动地。
夏小梅先是猝不及防地吓了好大一跳,紧接着立马示意秦宇那个榆木脑袋快去把病房门给关上。
免得刚刚那小护士听到哭声去而复返。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大概是哭得累了吧,吴相宜才渐渐啜泣着止住了哭声。
“小梅果然你说的没错,哭过后我心里舒服多了。”吴相宜边吸着鼻涕边对夏小梅说。
夏小梅心疼又无语地看看吴相宜,叹一声“你啊……”,停一停,她又郑重其事地问她“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贺以盛?”
吴相宜泪眼婆娑地看一眼夏小梅,无奈道:“放下了又如何?放不下又如何?反正我跟他都是没有结果的。”
闻言,夏小梅不再多言。
在她看来吴相宜和贺以盛并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她深知他们中间夹着一个顾林深,吴相宜和顾林深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那个背叛感情的人。
除非,吴相宜和顾林深分手。
而在吴相宜的心里,她又何尝不被贺以盛刚刚那番感人肺腑的表白感动呢?
只是正如夏小梅所想,她不能对不起顾林深。
尤其是在顾林深知道她怀了贺以盛的孩子后还依然对她死心塌地,并表示愿意接受她肚子的孩子时,她的心便深深被顾林深给拴住了。
然而,选择虽然已经干干脆脆地做了。可吴相宜的心却像是被人划开了一个口子,再也不能愈合。
她承认她对贺以盛的感情,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贺以盛对她同样有情。
她以为贺以盛对她所作的一切不过都是在为他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赎罪。他以为贺以盛对她的每一次掠夺抖只是生理需要和发泄情绪。
如果贺以盛能够早点告诉她刚刚那些话,如果贺以盛能够早点表达他的爱意,那么她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吗?
她会将那个孩子留下来吗?
吴相宜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小腹,深觉有些东西失去了就不可能再重新拥有。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如果。
那“如果的事”,自然也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