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的问话打得苏曼差点眼冒金星。
她现在可没空管他的死活。遑论什么高兴不高兴了。
但!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时候说!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一屋子又都是他的人,她实在无法觉得自己被灭口,会有人追究他的责任。
苏曼决定走车轱辘战术,眼睛眯了眯,语气不好:“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也不是很高兴吗?”
“……”
顾颜生又不说话了,苏曼心里急,面上也不显。
她就着月光安静地看着男人的脸,片刻后勾了勾嘴角,轻笑道:“既然你没什么好说的,那就先看下那袋子里的东西吧?或者你更想听我说内容?”
她问得很轻巧,就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偏着想,却又感觉她这就是单纯的在逼要一个回答。
文件袋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让她忽然有了底气?
顾颜生直腰往凉亭走,语气惺忪:“希望里面的东西不是一封情书。”
情书?
没装翔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苏曼冷笑,脸部表情扭曲。
封口线被散开,男人从容不迫地落座,凝神注视着从袋中看到的资料,他端的是副面不改色的模样,只那双沉黑的眸中波涛汹涌。
许久后,他看完最后一张纸。
苏曼谈笑自若:“看完了?”
“嗯。”
“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或者是想要解释的?”
顾颜生轻笑一声,喉间震颤,精致的脸微抬,被凉亭挡了一半的月色偷溜上他的眉眼。
“你相信我吗?”
他抬头问,眼底平静。
看起来就像是皇帝新装里耿直揭穿谎言的小孩,是不会撒谎的。
“你愿意跟我去做个检查吗?不让你所有认识的人插手的那种。”
“可你又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背地里下过命令呢?说到底,你不相信我。”
信不信,其实都没了必要,事实如此。
苏曼扯着嘴角后退两步:“你没法再让我相信了,你瞒了我太多事了,原来我们之前认识啊,我之前以为你是因为暗恋我,所以才把我照片和一些生活用品收藏起来,现在想想,你大概是因为愧疚吧?”
“……”
“哦,换了我一个肾的人,现在还好吗?”
“死了。”
“轰——”
雷声响起,大雨如注。
刹那间如白昼的夜晚里,苏曼的脸色惨白如纸,蹲下身抱着膝盖不再说话。
她想到了以前的种种,想到了自己对顾颜生暗藏的情愫,想到了还没来得及茁壮成长就被大雨打落在地的希望。
她和顾颜生在很早前就认识了,他的接近,一开始就是圈套。
2xxx年,苏曼随外公外婆同住。
她学习成绩极好,向来是老师眼里的宠儿,本能保送进内地一所资质上等的中学,却因为父母不愿花钱,只能退而求其次跑至愿意收养自己的外公外婆身边,让两位老人供养读书。
学校不错,但升学率并不高。
这所学校最主要的目标还是为富家子弟们出国做准备的一道阶梯翘板。
苏曼学习成绩好,能在完成学校所布置的各种作业的同时,还有时间做点其他事,比如勤工俭学,这在富家子弟如云的学校,就显得格外出其意料了。
但她能忍受各种指点与不屑,每天准时跑到距离学校两条街远的饭馆做临时工。
因为那里包吃,可以省下她两顿饭钱,拿到的工资很低,一小时十块,她可以用来吃早餐,长久以往,也攒了一点小金库。
又是一天同样繁琐的生活开始,下课铃刚响,她拿起通行卡就往外跑。
“哎呀,瞧她那穷酸劲,又赶着去破店赚几块钱呢。”
“说不准是为了攒点钱买新衣服吧,上次春游还穿着校服,不是被挖苦哭了吗?”
“什么挖苦,明明就是嫉妒别人有钱能穿几千几万的衣服,而她却只能勤洗衣服!”
乐不可支的讨论声丝毫不加以任何掩饰地传进当事人耳中。
苏曼离开的脚步不过停顿两秒,再加快了速度。
迟到了可是要扣工钱的,她也不想和这些未来的长舌妇多聊。
说她穷?
没错,她的确很穷。
一离开,围坐一团的人脸色骤变,各个风雨欲来。
“啊呸,她可真是不把脸当脸。”
“人家穷成这样,还不赚点外快,要饿死不成啊?又不是谁都能有我们这样的命。”
“哈哈,在理在理。”
情绪来也快,去也急。
瞬间话题被反转。
教室门突然被篮球砸开,后排的桌子被踹了一脚,剪着利落短发,英气逼人的姑娘冷笑道:“八婆。”
“毛可乐你说谁八婆呢!”
“谁搭话说谁咯,小八婆。”
小姐妹站了出来,咬牙切齿道:“……你欺人太甚!”
“你们一群人对着我呢,谁欺人太甚了?你们还要不要点脸了?哦,不对,你们哪里有脸这东西啊。”毛可乐前一句义愤填膺,后半句作恍然大悟状。
气得一群只耍耍嘴皮子功夫的女孩气红了眼。
毛可乐前段时间跆拳道得了市里的奖,她们老师时不时把她的获奖视频拿出来放,给足了她们这种弱五渣威慑力。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一群嘴碎的小姐妹嘤嘤嘤着结伴去了食堂。
窗外有高年级的人喊:“喂,可乐,下去打球不?”
太阳晒得人手都红了一片,现在下去完全是找虐。
毛可乐拒绝。
那人不走,她瞬间明白,嗤笑道:“要篮球就要篮球,矜持个什么劲。”
她踢起篮球,球往上一抛,她跳起来将球扔进窗外人怀中,力道恰到好处,那人娇柔做作地叫了一声,“晚上请你吃饭啊!”
“行啊。”
抱着篮球往后走的男孩朝气蓬勃,他冲不知何时退到旁边的人笑笑:“待会可别让着我了啊,我们今天一定要争个胜负!”
身材欣长,目测接近一米八的男孩嗓音低沉沙哑:“你和刚刚那女的很熟?”
“你说可乐啊?当初我来学校第一次打球就和她搭的伙,她当时打球可厉害,让我望尘莫及,后来看到她跆拳道获奖比赛,我才知道我输得很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