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一瞬间的凝窒，阿宝一双圆眸用力瞪大，企图能唬住身下面带讥讽的顾离柯，她憋红脸蛋：“我只是吃得比较少，还没有长好身子而已，才不是矮子！”
“吃得少？你骗人也要拿出点真材实料吧？”顾离柯本就讥讽的表情更是变本加厉，“你难不成忘记早上你吃完自己份的早餐，还把魔爪伸到了我的餐盘上的事了？”
“……我只是怕你吃不完。”阿宝羞愧低头。
顾离柯吃饭细嚼慢咽，跟个女孩子似的，她看着就急，一方面是因为的确没吃够，一方面是觉得他压根不想吃，所以吃这么慢。
下意识就动手帮人排忧解难，谁知却被落井下石。
她解释的话一说，侧卧里陷入某种奇怪的安静之中。
顾离柯冷笑着道：“听你这么说，我好像还得感谢你？”
“道谢就不用了，这是我应该做的。”阿宝咧嘴一笑。
“……行了，你滚回旁边去。”顾离柯决定不和她多聊。
讽刺人还听不懂，这是多么孤独而又无助的事？
“我不想睡觉了，我想去找苏姐姐，她现在还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伤心呢。”阿宝转了转眼珠子，把主意打到了面无表情的顾离柯身上，“你这么聪明，不如跟着我一起去吧。”
“我承认我自己聪明，但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一起去呢？”
这人好不要脸，好让人无言以对啊。
阿宝板着脸蛋，拧眉道：“你不希望苏姐姐高高兴兴吗？”
“希望。”
“那就跟我走啊。”
“……沙雕才要跟着你一起去吧，滚远点，别打扰我睡觉！”顾离柯推了人一把，抓着被子盖过头顶。
他当然会去，但不是现在，也不会和这傻瓜一起。
谁知道这看起来傻乎乎，关键时刻抢存在感的臭阿宝能做出什么卖队友的事来？
……
十一点的花园。
月华如洗，各色应季而开的花争奇斗艳。
阿宝抓着身后的人的爪子，兴致勃勃道：“我看到苏姐姐了，她面前好像还站着个人。”
月光冲进云层，光线遮挡，她皱了下眉，那月亮破云而出，光落大地，阿宝震惊瞪大眼道，“是我爸爸！”
歪着脑袋早将一切看完的沙雕小朋友顾离柯冷笑两声，抽出被握了一条路的手，暖意遇到凉风，他双手插兜，企图留住那份温暖。
“三叔叔回来哄人，就没我们什么事了，走了走了，别打扰大人办好事了。”
阿宝迈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
阿离哥哥虽然人焉坏焉坏，但他在苏姐姐的事上难得有撒谎的时候。
她蹦蹦跳跳着追上顾离柯，好奇道：“大人办什么好事不能让我们看呀？”
月华落在她白净的脸上，凉意像是要浸润骨髓，她睁大双眼睛，困惑无知。
霎时间，顾离柯居然寻到了她的萌点。
也许长成她这样，的确能被许多大人所喜欢。
顾离柯收回目光，思索道：“我也不清楚，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糊弄小孩的说辞，用在阿宝身上也挺管用。
阿宝的好奇心有限，她跳起来拍了拍顾离柯的肩膀，安慰道：“你懂得挺多的，不要难过这一点不清楚的。”
“呵呵。”
……
花园，凉亭口。
苏曼从石凳下抽出那份藏匿起来的文件，一声淡漠声音猛然从身后传来：“大晚上还挺有闲情逸致的？”
砰的一声，石凳轰然倒向一旁。
女人后跳一步，完美避免误伤。
文件袋却掉在了来人脚下。
程亮干净的皮鞋往后退了半步，来人弯腰，捡起文件袋，他没拆，好整以暇地看着面色尽失的苏曼，像是欣赏她此刻的害怕。
他问：“里面有我不能看的东西？”
声音较为刚才少了些冷漠，却多了些好奇。
“不，里面的东西就是我要给你看的，希望你看完能给我一个完美的答复。”苏曼眼波微漾，轻笑道。
顾颜生掂量了一下袋子重量，嗓音磁性轻扬：“这么郑重，倒是挺难得。”
“的确挺难得，你要不要喝杯茶？”苏曼绕着石凳走，轻笑着回头问。
“嗯。”
凉亭有灯，暖色的橘黄灯照耀下来，温暖无比。
苏曼漫不经心地倒着茶水，泡开的玫瑰花瓣呈粉色，层层叠叠的花苞状。
她时刻关注着对面人的动作，见他只是拿着文件袋翻来覆去看，却不拆开，心急火燎，却不出声。
等待一个回答，也许很艰难，但她今天一定要等到。
冷不丁的，男人突然道：“你很着急？”
“啪——”
滚烫茶水灼了指尖，苏曼一下没注意，杯子滚落在地。
对面男人脸色骤变，不悦道：“专心点！”
凉亭外有水，接着水管的，平时园丁就是用管子浇花。
苏曼被男人抓着往那水管子凑，冰凉的水减缓了骤然的疼，她摇摇头道：“其实水不烫，我没事的，我们回去坐着吧？”
男人不言语。
摔落下的茶水还飘冒着白色雾气，能不烫？
“你是必须八分熟了，才能说点实话？”
“这不是才五……一点都不烫吗？”苏曼连忙转移话题道，“你今天很忙吗？”
“忙。”
一个字的回复基本和哦嗯呵差不多，让人硬着头皮接话的兴致瞬间下降五十个百分点。
苏曼心里委屈又气愤，面上却丝毫不显示：“那你应该也快要休息了吧，先去把那文件看了吧？我手真不疼了，刚刚就是烫了一下手指尖……”
她话落下，浇手的水渐渐小了下来。
苏曼忙抽出手：“要不然我去给你拿过来？”
月色下，她的脸白得几乎透明，眼底的希望烫得人心口灌风，三句话不离文件，突如其来的目的感又让他生出些不喜的情绪。
偏偏，她只顾着自己的事，丝毫没有把他的不悦放在眼里，转身就要走。
“等等。”
苏曼鞋尖在地上碾了碾，耐着性子问：“怎么了吗？”
能不能别在这种节骨眼上说话了！
顾颜生盯着她看了许久，讥嘲道：“你看不出来我现在很不高兴？”
居然有几分娇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