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有声的反问，堵得老人一时半会说不出话，似乎过了许久，苏曼小心翼翼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脚。
“你是真要把我给气死才高兴？”老头有些气急败坏了。
“要真想你死，我就不会替你挡子弹，而是把你推出去挡弹。”顾颜生说这话居然还有点认真。
得嘞，口嫌体正直的本性又暴露出来了。
老爷子却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模样，咬牙切齿道：“你也就这嘴巴能说说了，想当初让你继承我这职位怎么都不愿意，后来又做得比谁都疯狂，口是心非。”
“如果您不逼我，何至于这样。”
老爷子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颇为尴尬地道：“你女人呢？怎么没见她过来看你？”
顾颜生一直都是个配合模样，说出口的话却很是不客气：“不用管她，她是不会趁着我生病的时候出轨的。”
“你一定要在我伤疤上撒盐？”
“你不是应该习惯了？”
苏曼捂唇笑出来，他们两人相处方式挺让人羡慕的。
突然她就笑不出来了，病房门忽然被人从里打开，穿着身唐装的老人笑眯眯道：“小姑娘等很久了吧？”
偷听被抓个正着，苏曼很是尴尬，老人虽然在笑，但他的气势却让人无法不害怕。
她抿唇摇头，尴尬地笑道：“我……我……”
接连好几个我都没后话，顾颜生瞧不下去，“别吓唬她了，你自己说这么多没营养的话还怕人听见不成？”
“啧，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我还不能瞧瞧你女人什么样了不成？”老人骂骂咧咧地走回去，苏曼也缓了口气，感激地看向顾颜生。
男人很冷漠，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再冷淡，也没法缓解她此刻的局促，病房里的两人都不是善茬，她还是比较想靠近眼熟的顾颜生。
眼尖的老人笑看她小心挪动着脚往病床靠，扯嘴道：“既然是顾颜生亲口承认的女人，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叫我一声爸？”
啊？苏曼的脚步被这话生生截断，下意识看了眼眯眼犹如笑面虎的老人，又侧眸看了眼没表示的顾颜生。
“怎么，不愿意叫？”平常的一句话，却拥有在说——信不信我拿刀砍你的威风。
苏曼一咬牙，豁出去了，“爷爷好。”
“哈哈哈——”身后男人笑得尤其开怀，疼痛也无法让他停止大笑，而老爷子却气歪了脸，“你叫我爷爷？”
顾颜生笑道：“你先出去，不用理他。”
“真的可以走吗？”苏曼小声问。
“当然。”顾颜生嘴角勾起，威胁不言而喻，苏曼泪目，她要离开病房，去找个地方先待着。
老爷子咋呼：“怎么能让她就这样走了？”
“还想听她叫你几声爷爷？”
“是你指使她这样叫，来气我的吧！”老爷子咬牙切齿。
他看起来是年纪很大，一头白发染了又染，却总会变成斑白，索性放飞自我不再画蛇添足。
但他也是顾颜生货真价实的父亲！她这样叫可是乱辈分了！
天已放晴，医院后院的花经历过那样的摧残后越发水嫩，不堪受重的花瓣落满了花坛边。
她走着走着，忽然感觉不对劲，下意识回头，看见站在不远处长廊上的几道身影。老爷子冲她挥手，脸上是慈爱的笑意，比在病房中时的笑要真实了许多。
苏曼走近他，诧异：“您这就要走了吗？”
算是在电梯相遇的时间，他似乎和顾颜生并没有交谈太久，现在就要离开了？
“是啊，我和那臭小子也没什么好聊的，不被他气到就是顶好的。”老爷子哼了两声，转了脸色，“不过我倒是挺想和你聊聊天的。”
“啊？”
“就去里面走走吧。”老爷子微侧头，“不用跟过来了，让我们两个说点悄悄话。”
“是。”
苏曼有些局促地跟在老爷子身后，和一个人走时的心境已然不同，她现在只想着该怎么接话。
“你和颜生还没有认识太久，应该还不清楚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老爷子扯唇笑了笑，“但你要相信，他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他和我不一样。”
别人自嘲的时候可不能随便附和，苏曼深知这话，便拧眉没有说话。
“他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也是。”老爷子看了眼地上的残花，抬头时又是笑眯眯的模样，“你不会背叛他对吧？”
她可不闲自己命长，苏曼忙点头，在老爷子虎视眈眈下承诺道：“这辈子，谁都有可能会背叛他，但不会。”
“为什么？”老爷子挑挑眉，兴致勃勃。
她怎么知道为什么！苏曼苦恼，她就是顺着自己以前看过的话所说的啊……
老爷子不是好糊弄的，他审视的目光扫过来，便能让她汗毛倒竖，可撒谎也是必不可少的。
苏曼稳住心神，嘴角上扬，笑道：“因为爱情。”
事后她想到这句话都忍不住唾弃那时大脑反射弧被顾颜生传染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叉。
而顾颜生听到传述的话后，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不少，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老爷子听到这话，喜笑颜开：“果然是个好孩子！你运气也是不错，颜生他啊，是我众多孩子里最有出息，也是最有原则的人。”
苏曼表示受教。
“既然他选择了你，那便绝对不会再招惹别的女人，希望你们两个能替顾家好好延续香火。”老爷子意有所指，笑着扫了眼她的肚子。
老爷子还有话藏着没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现状让他过于满足，某些无足挂齿的事不提也罢。
苏曼又羞又窘，对于顾颜生是否有原则这事她并不怎么在意，反正能让他坚持原则的，绝对不会是自己。
“好了，回去吧，他应该很想见你。”老爷子眼睛忽上瞟，某间病房的窗帘突然被用力拢上，“这回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下回见了我，要是我还没什么表示，你可要说我啊。”
除却一开始的审视目光和刚刚的威胁，老爷子其实是个挺好说话的人。
没察觉到异样的苏曼扯着嘴角同人道别，目视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然后抿唇搭电梯。
苏曼推开房门，看向正在看书的男人，压下惊讶，笑着问道：“去不去外面散步？你也该晒晒太阳了，今天天气挺好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窗帘，“怎么把窗帘拉上了？”
“不去散步，想拉就拉了。”顾颜生慢条斯理地翻了页，余光瞟见女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挑眉问，“还有事？”
苏曼小心提醒：“你书拿倒了。”
她挺想笑的，但是又怕被打，便只好同他一样做出副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的淡定样子。
男人翻页的动作瞬间变得有些装模作样，他沉默了一会后，掀起干净上挑的眼，嘴角勾着抹不善的笑，“就你话多，我自己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