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论案
月栖迟2018-07-10 21:013,235

  李殊对骆怀淡声道:“不得无礼。”

  “是。”他收手正身,但还是略带有些警告的看着两人。

  沈天玄作为兄长,自是晓事一些,他拱手致歉道:“家妹不懂事,还望大人海涵。”

  “无妨。”

  他没有在意。

  沈天玄感到诧异,通常为官者皆清高自傲,但这位李大人,却似乎没有什么官架子,实属难得。

  方才采儿那样对他言话,他也没有气恼。不由得被他的气度所折服,欣赏几分。

  沈采儿嘴上无意,但李殊这样宽容,她心里头反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李殊开门见山问道:“请问几位,可否将事情的本末,告知于本官?”

  沈天玄点头,道:“当然可以,我们过来本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

  他颔首,抬手示意三人落座,道:“请。”

  骆怀在一旁,心中着实憋屈,但他作为监军使将,其他事情按理是无权插手的,可是大人身为人上人,怎么能与这些凡夫俗子平起平坐呢。

  唐芷柔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殊,那份目光里带着灼灼与好奇、疑惑。他是她见过的,最特别的官,他年轻又有为,谦逊有礼,倒不似官场中人,而似个翩翩如玉公子郎,她竟不由得看痴了。

  沈采儿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你在看什么呢?”

  她脸颊微微泛红,别过脸去,收回视线。

  李殊看了她一眼,波澜不惊,沉稳自持,不动声色的移开,平淡道:“公子请讲。”

  沈天玄头一回这么郑重,倒有些不适应了,他正襟危坐轻咳两声,说道:“先给大人介绍下,这位是我的妹妹采儿,这位是唐姑娘。”

  唐芷柔带有丝腼腆的与他对视一瞬,点了下头以礼。

  沈采儿抱拳道:“先前我说话是随意了些,大人勿怪。”

  李殊笑。

  沈天玄继续道:“我与妹妹是从庆州一路赶回歧州的,这位是与我们一路同行的唐姑娘。我们在快要赶到歧州时,唐姑娘的马车不幸被前头一辆不受控制的马车所撞,那马车里头竟掉出了一具男尸。”

  骆怀带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是不是一名身穿青衣的年轻男子杀的。”

  他略带些惊讶的点头道:“不错。我们发现青衣人的时候,他已经用匕首割断了绳索,迫使马与马车分离,想趁此上马逃脱。我本想阻拦他,但不料他却使诈,以烟粉迷了我们,白尘尘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便逃了。”

  李殊了然,命骆怀去取凶器,他将匕首用帕子包着带了过来,问道:“是否是这把?”

  沈天玄沉默了会儿,那会儿没有怎么注意,所以不确定。

  但唐芷柔却瞧清楚了,她起身上前,礼道:“大人,可否将这匕首让小女子看一看。”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柔,也有丝紧张,她没有抬起头看他,而是低低着头,脸颊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红霞。

  “好。”李殊将匕首的刀尖朝着自己的方向,将把手的部分对着她递了过去。

  唐芷柔暗道他的细心,从他的手中接过匕首,触碰到他手心的一抹温热,她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她仔细的观察了下,回想着,最后才确定道:“大人,这就是小女子先前在现场看到的那柄匕首。因为把手上头的纹路很不一般,所以小女子应该不是普通的匕首,便印象深刻。”

  沈天玄顺势说道:“唐姑娘还验了尸呢。说那死去的马夫是被青衣人以一刀刺中要害,鲜血流尽而亡的。”

  李殊面上正色,眉头却不经意的微动。

  唐芷柔瞄了他一眼,捕捉到了他这点微妙的神色。

  “姑娘是医者。”他笃定的看向她。

  她朱唇浅笑,轻点头道:“小女子不才,略懂些医术。”

  沈采儿扁了扁嘴,这哪是略懂些啊,她也太谦虚了。

  唐芷柔想起了那副从马夫上发现的图画,便从轻盈的袖中缓缓拿出,解释道:“大人,这是从死者马夫身上发现的画,小女子猜测一定是他的孩子所绘。但现在他人已经没了。若是他的家人得知消息来到衙门,还请大人将此画交予他的家人,也好留个念想。”

  她的声音轻轻的,很是婉转。

  李殊接过,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他淡淡道:“姑娘细心如发。本官便将此画收好,等待他的家人。”

  唐芷柔轻声应了声。

  她退去了一旁坐下,沈采儿小声凑过去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闻者心里头一惊,仿佛心事被人窥探,眼中闪过一抹局促惊慌,她抚上自己脸颊,欲盖弥彰道:“许是有些闷热。”

  “哦……”她意味深长的拖长了调。

  沈天玄瞥了她一眼,心中异样,嘴上继续道:“唐姑娘在验尸的时候,发现马夫已经死了一个时辰了。我们便将死去的马夫抬进了马车内,想着带来衙门让县令大人审案。但似乎……县令大人抱恙不能够受理,不过好在有大人你在此。”

  骆怀出声质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将人送到衙门里来,却鬼鬼祟祟的把人就这么三更半夜的放在外头,你们是何居心。”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样子,沈采儿有些不爽了,她腾得站起身来,来到他的面前,浑身打量了他一会儿,抬起下巴仰视着指着他说道:“你张口闭口就是针对我们,那你是何居心呀!”

  “我。”他短暂的一声,刚落下她就紧接着说道:“不要以为你是大人的手下,就可以为所欲为。我看你一点规矩都没有,你们大人都还没说话,你却总是打断插嘴,这也太不合礼数了吧!”

  她毫无畏惧的与他针锋相对,眼底带着锋芒,因为他太高,她又矮,所以她只好踮起脚来努力凑近他的脸挑衅他。

  骆怀的面上青筋暴起,因怒意而牙关紧咬,他狠眼瞪着她,他自问从未见过如此刁蛮的女子。

  沈天玄默默走过来将丢人的妹妹给拉回来,说道:“家妹脑子有点儿不好使,还望你们多担待些。”

  沈采儿张嘴,一脸不可置信的道:“你居然说我脑子有病。”

  “我,没说啊。”他赖了个干净。

  “你你!”她负起的双手环胸,气愤的坐下,根本不予搭理他。

  而骆怀大将军则是心底冷哼一声。

  唐芷柔劝道:“沈公子,采儿姑娘,不要置气了。”

  李殊却不由得轻笑了声。

  他已是许久未曾见到过这样的场合。

  在宫中,人人都居安自危,他们终日不见笑脸,即便有笑颜,背后也必暗藏着刀锋。

  “你看吧,李大人都笑你了。”沈天玄调侃道。

  沈采儿气鼓鼓的说道:“才没有呢!要笑也是笑你,我有什么好笑的,哼!”

  骆怀在一旁看着,摇了摇头,望天。心道,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唐芷柔情不自禁的看向了李殊,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些很纯粹的东西,他的眼是那样的清澈明亮。

  许是感受到了炙热的视线,他循向了源头,与她对视了一瞬。

  她心头咯噔,立刻低下头,心里头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哦对了。”

  沈天玄忽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来到李殊面前,将一块白布包着的东西递给他,说道:“那青衣人仓皇逃离的时候,落下了此物。我不知这个与此事有什么关联,但想着大人或许知道些。”

  他打开白布,露出了一枚熟悉的金扳指,镶金处祥龙图案缭绕,中间嵌一袖珍翡翠玉珠。正是青衣人那日从他们手中窃走的那枚金扳指。

  骆怀的眼睛亮了亮,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欣喜,道:“大人,没想到兜兜转转,此扳指又再次回到了我们的手中!”

  沈天玄疑惑,问道:“此话何意?”

  李殊拾起金扳指,解释道:“本官在来县衙之时,发现有一陈案疑点诸多,卷宗案件阐述混乱,加之嫌犯之母道冤,本官决定推案重审。而此金扳指正是一名乞丐在死者当日夜里被害现场所捡。”

  “是否是凶手掉落?如此不菲的金扳指,是绝不会轻易落下的。除非是在与人激烈搏斗之下,仓皇逃离之时,才有可能会丢下。”

  沈天玄正是因为与青衣人交手,从他身上掉下此扳指,从而让他发现的。

  唐芷柔感到困惑,她直直的盯着那枚金扳指,脑中一闪而过片段,觉得很是熟悉,但她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李殊察觉到她正疑惑的看着,便出声问道:“姑娘,你是否识得这枚扳指?”

  她应了声,来到近前,蹙着秀眉说道:“我确实见过此物。但是扳指的主人,我想不起来。”

  唐芷柔跟着义父,见过不少有头有脸的人,所以她只认得东西,却记不得人。

  李殊道:“请问唐姑娘是哪里人士。”

  她的眼神有些躲闪,语带迟缓道:“小女子……是从庆州来的。”

  沈天玄怕她被牵扯进去,便道:“唐姑娘是我们的朋友,与我们一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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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定官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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