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思齐娱乐大厦门前，常年有记者和粉丝驻扎，为的就是能一睹明星风采。秦素戴着口罩，站在这群人身旁，反复绞着单肩包上的链条，绞得手指都发了白。
结束明星生涯后，秦素最厌恶的地方就是这儿了，她曾发誓永生不再来，可今日她却不得不过来。
秦素咬咬牙，闷头往前走，很快被保安拦下。
“小姐，这里是办公场所，粉丝和记者不能入内。”
秦素低着头，尽可能不让保安看清她的脸，说道：“是贵司的黄聪经纪人让我来的。”
保安道：“那你让他来领你进去吧。今日有大人物要来，我不能随意将你放进去。”
秦素也不想为难人，摸出手机打电话给黄聪，礼貌地问：“黄哥，你方便下来接我吗？”
电话那头的黄聪盛气凌人：“我说覃小姐啊，你以为自己还是当红炸子鸡啊，要么自己乖乖爬上来，要么就滚吧！”
“不是我——”秦素还来不及辩解，电话已被利落地挂断，秦素脸色难堪地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去看四周的反应。
就在这时，一辆大红房车风驰电挚而来。副驾驶座下来一个保镖，弯腰恭敬地打开后车门。不多时，一条深色暗格西装包裹的长腿稳稳落地，刹那间尖叫声连连，震得秦素耳朵发疼。
“谢占隽！”
“谢占隽！”
秦素惊愕地扭头看去，一位身着定制西装的高挑男子清冷矜贵地下了车，此时正站在车前，随意拢了拢西服门襟。那低头勾唇的俊美侧脸顿时秒杀无数菲林，引来少女们的阵阵尖叫。
“啊啊啊啊！”
“谢占隽！”
这行走的荷尔蒙，就是红到发紫的明星谢占隽！秦素垂眸不想再看，怎奈身旁的少女们被谢占隽迷得三魂不见了六魄，推搡着她前进，想和自己的偶像亲密接触。
“占隽！听说你今年会参加一档选秀节目，方便透露一下是什么节目吗？”
“有消息说你买下了思齐娱乐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消息是否确切呢？”
“你距离上一段恋情已有三年之久，不知你有没有重新收拾心情……”
面对记者们的花式提问，谢占隽一律微笑不语，在保镖们的开道下一路前进。
秦素被疯狂的粉丝推着前进，又被蛮横地往后压，她有心无力地嚷着：“别挤别挤，我要出去！”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偏偏遇到谢占隽出行！越过不停闪烁的应援灯牌和记者们的长枪短炮，秦素烦躁地朝聚光体谢占隽瞪去时，谢占隽突然若有所思地偏头往这边看来，两人的眼神正巧对上了！
秦素心中一惊，立即避开视线，低头拉高口罩，躲在人群里。
人群中心的谢占隽顿下脚步，表情微愣地往回望。
“怎么不走了？”谢占隽的经纪人小声问道。
谢占隽抿抿嘴，扬高了声，说道：“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挤，受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大家骤然一静，又疯狂地尖叫起来，但真的没有推搡了。秦素裹挟在粉丝团中，被迫目送谢占隽走进大厦。
谢占隽走后，记者也离开了，粉丝们聚在一起，互相分享自己拍的美照。
“果然是我们的占隽，人帅心善！”
“他说我们受伤他会心疼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行了，被他迷得不要不要啊啊啊！”
秦素坐在台阶上，揉着被踩伤了的脚背，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明星随口一句话，她们都能反复回味至今，真是太年轻了。不过……她当初也是这般天真的……
秦素失落地站起身，黄聪不肯下来接，保安又不让她进去，这可怎么办啊……
“小姐！”
秦素旋身看去，方才拒绝她的门口保安朝自己走来。秦素连忙道：“我真的不是记者也不是粉丝，黄哥他没空下来接——”
“楼上有位大人物认得你，”保安笑道，“特意让我放你进去。”
大人物？谁？她打扮成这样，半张脸都遮住了，谁能认出她？
但不管怎样，能进就行！
惊喜来得太快，秦素来不及细想，眉眼间尽是笑意，连连向保安道谢。
秦素进了大厦，熟头熟路地找到电梯，摁了八楼。
电梯里的人正捧着文件谈公事。
“爱奇艺准备筹办一档选秀节目，叫《偶像练习生》，姐你有听说吗？”
“偶像练习生？”
“就是从不同公司的一百位男练习生中，挑选出九个组成男团，共同出道。”
“啊……就是一直想游说谢占隽当制作人代表的节目啊。”
“对对，就是那个节目，不过谢占隽一向不喜欢参加真人秀，多半会拒绝……”
“要是谢占隽愿意参加，这个节目的收视率就不必担心了哈哈……说起来谢占隽的演艺生涯一直很顺也，自出道的第一天就爆红到今天……”
“哈哈，但他情路不顺啊……”
秦素木着脸，拉高自己的口罩。
“是喔他——”
“叮！八楼到了。”电梯传来公式化语言，门徐徐打开，秦素迫不及待地逃出电梯。
秦素在八楼找到黄聪所在的办公室，却见不到人，她着急地打电话给黄聪。
“谁啊？”
明明刚才才通过电话，这会儿却又装模作样地问来者何人。
“黄哥，是我，”秦素顿了顿，苦涩地说出自己的艺名，“覃艺馨。我已经在您的办公室了。”
“哟，不用我下去接了？”
秦素抿嘴笑道：“刚才是我不懂事，不好意思了黄哥。”
“我在休闲吧台这儿，你过来吧。”说罢，黄聪又骤然挂断电话，丝毫不顾虑秦素的感受。
秦素迅速调整情绪，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找到休闲吧台所在处，躬身朝黄聪打了声招呼。
黄聪坐在沙发上，翻着娱乐杂志，正眼也不给秦素一个。
秦素只得一直站着。
一本杂志翻完了，黄聪这才往一旁的沙发瞟去一眼，道：“站着干嘛？坐啊。”
秦素拘谨地半坐在单人沙发上，绞着单肩包上的链条，道：“我这次来，是希望黄哥……能给我点小活儿干。”
“活儿？”黄聪嗤笑一声，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素，“覃艺馨啊，你已经不是我手底下的明星了，我哪有活儿给你干啊？”
秦素勉强扯出一抹笑，不敢露出一丝不满：“我就是希望能再当艺人……”
“哦。”黄聪长长地应了一声，随意地将书扔在沙发上，抖着腿问，“有多想啊？”
“很想。”
“看来你也是嘴上说说而已。”黄聪叹气一声，站了起来。
秦素咬咬牙，闭眼跪下了：“求你了黄哥，我，我真的需要钱。”
“在这儿跪能顶什么用啊。”黄聪笑了下，伏低身子，低声道：“艺馨啊，你愿意到床上跪吗？很多大佬对你颇感兴趣。”
秦素在娱乐圈混迹过，自然懂得他的潜台词。
秦素双手紧握，像是终于发现了真相般，颤着声音问：“所以你今天让我来，不是改变主意要帮我，而是为了侮辱我吗？”
“我确实是想帮你啊。”黄聪站直了，理所当然说道，“是你没看清形势，你想在娱乐圈讨生活，就得敢付出。”
黄聪像是想起了什么，讥讽道：“现在可没有人再护着你了。”
她才不需要谁护着！秦素挺直背脊，偏头不屑地避开黄聪的目光。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黄聪背着手从她身旁走过，慢悠悠地走向电梯。
秦素正要起身，裤兜里传来阵阵音乐，她木讷地摸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秦小姐，住院费这个月能交上吗？”
“对不起，医生我——”
“唉，秦小姐，医疗费用你已经拖了很久了，医院也不是慈善中心，如果这个月你还是交不上钱，你妹妹只能出院了。”
“医生求——”
“嘟嘟嘟……”
秦素骤然跌坐在地，被无数困难压弯了腰，俯在沙发上哭了起来。
八楼的休闲吧台，人来人往，皆步履匆匆，似乎没有人留意独自跪伏着的秦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