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翌日，练习生们进入主题曲彩排时间。
秦素不在F班，拥有上台机会，和几十号人一起彩排。虽然只是像扯线玩偶那样被导演指来挥去地调整位置，但秦素发现，每个人都非常认真，漂亮眼睛里尽是兴奋。
就算是参加过选秀节目，拥有超多粉丝的谢晋和宋睿，也断没有丝毫马虎的时刻。
像小学生被迫做暑假作业一样的秦素显得异常特别。就连一直把秦素当弟弟看的谢晋也忍不住扑棱着她的头发，说：“这可是你参与的第一首歌，你怎么都不高兴？你不喜欢这个舞台吗？”
秦素忙不迭打掉谢晋的手，以挽救发型为由跑开了。
道理她都懂，但她就是提不起兴致，对做偶像这件事。而且她的位置在边角，镜头拉近一点都看不到她的站位，她只要尽职跳好每一个动作，唱好每一个音符即可，内心兴不兴奋有区别吗？
秦素走向化妆间，想找发型师拾掇一下，目光不经意看向F班时，那里头死气沉沉的气氛让她讶异。
新F班的人一个个蹲坐在墙角，垂头丧气着，隐忍的哽咽声此起彼伏。
看来不能参与主题曲表演，对他们打击都非常大啊。
秦素有些不落忍地别开视线，快步到化妆间搞定发型，又匆匆去了厕所。
厕所里哒哒的脚步声不断，秦素推门而入，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高个男生在跳主题曲舞蹈，动作断断续续，歌也走调，但跳得卖力。
两人目光对视，高个男生立刻束手束脚地站到一边，尴尬想死的表情明显得写在脸上。搞得秦素只能生硬地当作没见到他，目光下移，瞟见了对方的名牌。
严寅亮。
沉默中，严寅亮同手同脚走向洗手台，秦素尴尬地走向厕格。
好一会儿后，秦素估摸着严寅亮应该走了，这才走出来，谁知严寅亮还在洗手。这次她看清了他，他拥有模特身高，半长的灰蓝色头发烫卷，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五官十分立体，隐隐有些少数民族的感觉，右脚脚踝肿得厉害，应该是受伤了。
秦素挪着步子走过去洗手。
“那个，”哗啦啦的水声中，严寅亮侧头看向一旁洗手的秦素，满不在乎地小声问，“舞台好看吗？”
秦素竭力回想，说：“场面很大，顶上吊满了聚光灯，舞台是以我们节目LOGO做成的……”
严寅亮脸上掠过一丝艳羡，感觉到秦素好奇的打量后，立刻干咳几声，说：“不怎么样嘛。哈哈，我随口问的，别以为我想知道。”
如果不想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她出来。如果不渴望上台，为什么要躲在厕所跳舞。秦素尴尬回笑，关上水龙头转身就走。
临出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严寅亮双手撑着洗手台，佝偻着肩，任谁都能看出他的难受，他的渴望。
秦素站定了，抿着嘴，紧张地说：“那个……”
严寅亮听到声响，侧过头来看她，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表情，但眼眶却红红的。
“其实上台也没什么好的，不过是一次表演罢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
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安慰到严寅亮，秦素安心一些，胆子大了些，说：“我站的位置很靠后，到时候观众连我的表情都不会看清，我连笑都懒得——”
秦素的声音消失在严寅亮忽然变得凌厉的眼神里。
“既然上台了，请好好表演！”
秦素震惊。
严寅亮非常认真地看着秦素，都忘了掩饰自己，他说：“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渴望这个舞台！你既然来参加了，既然占到了这个位置，就应该好好珍惜！”
上次秦素被谢占隽训斥不渴望舞台时，她只是讶异被他发现自己的内心想法。
这次被这个拐着脚，好面子却还要在厕所练舞的严寅亮训斥，她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似的，严寅亮对舞台的渴望，对表演的认真态度，她不及千万，却占了一个位置……
严寅亮板着脸一拐一拐地从秦素身旁经过：“你这样的人也能上台，我干嘛还要自卑地躲在厕所练。”
秦素低下头：“对不起。”
秦素愧疚地回了舞台，巨大的门在眼前缓缓向两侧拉开，室内嘹亮空旷的主题曲拼命钻进秦素的耳朵里。
“绽放所有光芒shining，只想为你证明，你整个世界被我占据……”
台上几十个练习生们正在彩排，可他们认真的态度犹如在应对一场现场演唱会，聚光灯扫过的每个人，都那么的耀眼。
“I’m the one you want绝无可代替，幸运的视角都为我聚焦，你的每个决定是我渴望的骄傲……”
升降台渐渐拉高，A班的人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占据C位的宋睿如同众星捧月般发光发亮，脸上每一个表情都刻满了极致的美，简直耀眼得令人心生倾慕。
而被升降台影响的其他班级练习生，虽然成了背景板，但都没有人敷衍对待舞台。
每一个人都像极了三年前的她，秦素的眼睛忽然有些热气上涌，匆匆侧过脸不敢被人发现。
彩排结束，舞台上英俊少年一个个往下蹦，谢晋远远看到了秦素，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少年感十足的俊脸上浮现一些担忧。
“怎么啦？”
秦素立刻笑了下，用手扇着眼睛，很不好意思地说：“忽然觉得自己敷衍了事很对不起你们。”
谢晋哼了一声，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成分在，他走过来，一把勾住秦素的脖颈，拖着她往舞台走，一边说：“你知道就好，既然都来比赛了，就应该好好享受舞台。”
秦素重重点头。
秦素啊，你已经不是覃艺馨了，现在来参加比赛，暂时忘记三年前的事，好好珍惜舞台吧……
两人勾肩搭背，哥俩好地从宋睿身边经过，宋睿指尖轻轻抬了抬眼镜，镜片上冰冷的光泽一晃而过。
主题曲录制时，谢占隽和几个导师都来围观了。
在舞台的最右端，那个在男生中显得矮小的秦素简直像blingbling的发光体，朝外散发着她的魅力。
谢占隽只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高冷的脸上嘴角微微翘起。
期间导师们要离开，谢占隽摆手表示自己要看完，大家便都没有走，直到录制结束，他们才和总导演一起离开。
大家往教室走去，前几间教室都空荡荡，只有F班满员，所有人都垂头丧气的，只有严寅亮在镜子前一拐一拐地练习。
所有人都有些不是滋味地停下脚步。
谢占隽记得这个人，主题曲测评时，他舞也不肯跳，歌也不好好唱，跟个刺头一样，他毫不犹豫给了F。现在……
谢占隽低声问：“他的脚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总导演助理就在身旁，小声说：“等级测评前一天。”
不少F班的练习生们发现了门口的他们，均有些不安地站起身来，谢占隽面无表情地走过，待过了F班，他才低声说道：“严寅亮这么努力的人，真该让观众多看看。”
总导演人精，哪里听不懂谢占隽的言下之意，他顿时道：“是啊，这期会给他多几个镜头。”
谢占隽朝总导演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