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曲录制结束后，总导演开恩，深夜带着一百号练习生去吃火锅。
大家都兴奋得不行，一个个像脱缰的野马，在清了场的火锅店里大吃特吃。这个时候座位没有按班级分了，大家各顾各地，按关系坐一块。秦素和思齐娱乐的练习生们坐在一起，把脸撑成海豚。
谢晋哈哈大笑，掐着她的脸都能感觉到里头鼓鼓的食物：“你要这么夸张吗？不就几个星期没大鱼大肉吗？”
秦素有些赧然，眼睛弯弯的，经纪人给她的冷酷人设荡然无存。从妹妹得了病后，她就再没有大鱼大肉过了，之前黄聪还夸她身材保持得好，其实是因为她穷，穷得连口腹之欲都不能有。
现在导演请吃火锅，她当然要放开肚皮猛吃了。
“谢PD和王珉豪导师也来了，我们要不要去敬杯酒？”
“走走走，套个近乎去。”
谢晋是谢占隽的粉丝，自然想去，问秦素：“走不走？”
秦素鼓着腮帮摇头，专注吃东西，吃饱喝足后，她一个人溜到后街吹散全身的火锅味。
凌晨的街巷又静又暗，路灯照得柱下一团黄晕，夜风吹得外套鼓鼓的，秦素压低了帽檐，从这团黄，走到另一团黄，晃眼间，一个穿着大红色冲锋衣的男人从旁经过，秦素只瞥了一眼，就认出那是谢占隽。
谢占隽头戴黑色渔夫帽，帽檐下的下颚线犹如雕塑般完美，举止优雅中带了点儿肆意，秦素没敢叫他，看着他走远。
忽而几个女生也从她身旁经过，嘴里唠叨着：“占隽要去哪里呀？”
“黄牛说他今晚在这儿吃火锅，可能是吃完要回酒店？”
“我们跟去他酒店吧！”
秦素瞥了她们一眼，又看向前方的高大背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道：“你们这样不好吧。”
几个女生微愣，转过身来看秦素。
“你是谁啊？”
“就一路人，”秦素说，“这不是他的公开行程，你们这样跟着他，跟私生饭有什么区别？”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一副被人叫破，不好意思的尴尬样子，转身就要走人。
谁知忽然一阵大风迎面吹飞了秦素的白帽子，其中一个女生帮忙捡了，站起身要给秦素时，她愣住了。
“诶你——”
秦素无意识地瞟了她一眼，接过帽子，低声说了声谢谢。
“你是覃艺馨吗？”女生话音刚落，秦素呆住了，而其他两个女生也顿时扭过头来，表情都有些凶狠。“什么覃艺馨？”
秦素攥着帽子，匆匆要戴上去，被一个高大的女生扣住手腕，秦素急道：“你干什么！”
那女生仔细端详着她的外貌，迟疑说道：“长得确实是像，不过看他打扮应该是个男的吧？”
说话间，女生朝秦素的胸口伸出手，秦素挣扎着急得大叫：“你们要做什么啊！”
“我说不用检查了，长得像覃艺馨都该打！”
“是啊是啊，害咱们哥哥伤心的人都该打！”
“还敢教训我们，也不看看自己这张脸！”
秦素像是突然被人拽到了三年前似的，她无助地缩着身子，脸贴着斑驳的旧墙，害怕得直发抖，眼看着高个女生的巴掌就要罩头劈下——
慌乱中，一声喝令叫几个女生停了手：“住手！”
秦素怯怯地往外看去，几个女生缝隙之中，她看到了一点红。面前的几个女生渐渐往外散去，弱弱地喊了一句。
“哥哥。”
“占隽……”
秦素终于看到了来人，是谢占隽，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拽入怀里，他身上有很温暖的气息。
谢占隽目光不善地看着那几个女生，冷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高个女生弱弱地说：“哥哥，她、她好像是覃艺馨……”
秦素身子抖了一下，听见谢占隽这么说：“就算他是又怎样？”
“哥哥，我们是你的粉丝。”另一个女生小声道，“当然要给你出气啊，覃艺馨那个贱人——”
谢占隽骤然打断她的话，说道：“我不允许任何人对覃艺馨施暴！”
小巷里突然静了下来。
谢占隽又补了一句：“尤其是打着我名号的。”
秦素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谢占隽，这个角度看去，谢占隽是那么的高大。
谢占隽撇开脸，对她们说：“走，别逼我报警。”
几个女生呜咽着跑开了。
小巷里很快恢复了平静，谢占隽松开了钳着她的手，秦素愣了愣，低头道谢：“谢谢PD。”
谢占隽低沉地嗯了一声，倚着墙低头点了根烟，猩红的星火在指尖燃起。
“以前……哦不，就是，我听谢PD的粉丝说你不抽烟的啊。”
谢占隽突然笑了下，说：“那个粉丝肯定从三年前就叛变了。”
秦素打了个激灵，心虚地偏开视线，怎么突然提三年前这个时间点？
“我跟女朋友分手后就迷上抽烟了。”
“……哦哦。”
“刚才没受伤吧？”
“没有。”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连三个女生都打不过吗？毫无招架之力？”
“那是——”秦素不知道如何解释，干巴巴地挠了挠脖子，说，“我好男不跟女斗。”
谢占隽哼笑一声，忽而又低下头去，嘴角咧得很开，尽是笑意。
“你笑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这样笑……秦素困惑地看着谢占隽，好一会儿，犹犹豫豫地问：“你刚才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什么？”谢占隽偏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
“你说……不能打着你的名号，对覃艺馨施暴的事。”
不远处的街灯照下来，将他略显蓬松的头发上染了层黄色，就连他浓密的睫毛上，也似乎有光芒汇聚，他闭了闭眼睛，抿了口烟，烟雾从口中消散时，他说：“这是肯定的啊，打人是犯法的。”
秦素脸上迅速掠过一丝失落。
谢占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秦素迅速摇头，低头想走，谢占隽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将人扣在怀里，问：“你刚才为什么要去招惹她们？”
秦素从他怀里挣出来，狡辩道：“我没有。”
“我都听见了，你怕我被私生饭跟踪，谢了。”谢占隽单手插兜，朝她倾身，声音低沉魅惑，“还有，我去看了你们的主题曲录制，你表现很不错，我都快被你征服了。”
那瞬间，秦素半边脸都热腾起来，闷头穿过小巷，跑进火锅店，再不敢出来。
第二天又是节目录制，这次的考核任务是以男团的形式进行小组对决，因为要彩排，大家都提前知道了那八首竞演曲目，私底下都讨论着自己想选哪首歌。
突然，秦素感觉血液下涌，好像亲戚来访的预兆。她慌里慌张地要跑出演播厅，一个编导揪住了她的卫衣后领，训道：“马上要录制了，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上个厕所……”
“你要这几百号人等你上完厕所再开始吗？”编导将秦素推了回去，“快点归队。”
“等——”
秦素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推着入场，和其他练习生们按班级排成几列，她强忍着恐惧，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平和，但好像不太奏效。她强迫自己转移视线，这个录制应该不会拖很久，应该不会“血流成河”的，稳住！
秦素看向对面的谢占隽。
“现在，我来公布你们的第二次考核任务。”谢占隽穿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宽肩窄背的，简直就是模特身材，秒杀对面一众穿着各色卫衣配黑裤的练习生。听说他等会儿要去参加颁奖典礼，时间比较紧迫所以索性穿了礼服过来。
“以男团的形式进行小组对决，届时也会有全民制作人到场观看。”
大家都很兴奋地对视，这四舍五入就是一场演唱会啦。秦素夹紧双腿，赶紧跟着大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也不知道假不假，反正笑了再说。
谢占隽似乎有些忍俊不禁，微微勾了嘴角，拿着台本的手虚空指了指他们，说：“切记好好练习，因为任何失误都会在现场被立刻看见。”
大家点点头，秦素笑得脸都僵了，规则说完了吗，快点啊谢占隽！
“还有，这次公演后将会淘汰四十名练习生。”
众人脸上兴奋的表情冷滞，秦素根本没注意听规则，还仍自咧着嘴。旁人倒看不大出，正对面的谢占隽看了个正着。
“好，现在先来听听你们的八首竞演曲目。”
八首曲风各不相同的歌曲逐一播放，谢占隽站到一旁，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着秦素，而紧张兮兮的秦素毫无所觉。
歌曲播完之后，谢占隽又再次宣布规则：“宋睿作为上一轮的C位，自然就有了专属权力，他可以优先选歌。”
“喜欢哪一首，就站在歌曲名字的下方。”
宋睿站到歌曲《LOSER》下方，开始选择队友，不少人都希望宋睿选自己，一直在看着宋睿。只有秦素度日如年地等着，摸了把汗。
这个环节过去后，工作人员又拿出箱子，让他抽人。
秦素觉得自己真的要不行了，再几百号人面前出丑不要紧，重要的是她会掉马，掉了就不能参加比赛了！
这时宋睿念出了被抽中的练习生名字：“严寅亮。”
练习生们顿时艳羡地看着F班的严寅亮，有人开玩笑说：“严鲤鱼来来，我要蹭一下。”
严寅亮一拐一拐地走到了歌曲《代号魂斗罗》下方，拿着话筒，目光在练习生中逡巡。
与宋睿待遇完全相反的是，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甚至小声叨叨着：“不要选我，千万不要。”
渴望解脱的秦素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煎熬，勇猛地举起手，说：“严寅亮，选我吧！”
全场哗然，严寅亮脚还伤着，肯定会拖队伍后腿，秦素也敢凑过去？秦素在用前途给严寅亮解围吗？勇气可嘉啊！
大家起哄：“选他！选他！选他！”
谁知道严寅亮摇摇头，很戏剧化地说：“不想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