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半辈子爱而不得的女人,后来竟然十分热衷的扮演撮合他人花好月圆的媒婆。
关于赵小娥从纯情少女化身为擅于赤绳系足的媒婆,村里人的理解各有高见。但不管如何花样理解,大家伙对她宁缺毋滥的爱情婚姻观还是持赞赏与钦佩的态度。
李老憨转身四处看看,周遭没有苏雪根的身影,由此,他很肯定的判断:赵小娥今晚不是出来跟踪自己的暗恋对象苏雪根,估计是人家送她的谢媒蹄膀吃多了,她出来散步消消食而已。
李老憨放慢脚步,儿子跟苏真之间有赵小娥横亘其中,他怕是无法靠近两个年青人,自然也完不成老婆吴桂英交给自己的任务:偷听儿子跟苏真到底在说些什么话。
几个人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走着,李培明跟苏真的背影突然一拐弯,两人拐到孙家大院里去了。
“这么晚了,他俩去孙家大院干啥,不怕那小姨太太出来溜达?”李老憨边伸长脖子探看,边小声嘀咕。
孙富田把孙家大院租给儿子李培明用做合作社办公室这事,李老憨听李培明说起过。
李培明还告诉李老憨,那个关于小姨太太枉死的传说是假的,但这传说在村里传说了这么多年,村里人包括李老憨都一直坚信这传言是真的,如今就凭孙富田上下嘴皮动了几动,那小姨太太就被动没了?李老憨是打死不大相信孙富田那张嘴。
儿子跟苏真进去了孙家大院,自己要不要跟进去?为了完成吴桂英交给自己的任务,李老憨十分敬业的朝前走了几步后,又急忙停住脚步恇怯不前,一贯胆小如鼠的他白天经过孙家大院门口都几乎是一路快跑而过,这大晚上的,他即便再给自己打气壮胆,那胆子始终也没大起来。
算了,自己不如就在外面等着儿子跟苏真,或者随便溜达一会就回家,在吴桂英面前编造个谎言应付应付她也就是了。
李老憨打定主意后,走到路左侧于善全家的荷塘边,准备坐下歇息一会。他屁股还没挨到荷塘边的大青石上,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小动物钻到路边的草丛里,他转头循声望去,身后不远处,一个白色的东西在路边一闪就不见了。
“妈呀,小姨太太。”李老憨吓得撕心裂肺的怪叫一声,也不知道是腿吓软了,还是一屁股坐虚了,整个人翻滚到荷塘里。
“老憨大哥,你怎么掉荷塘里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李老憨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站在路边,正探头探脑的朝荷塘里看,由于逆光,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鬼,鬼。”李老憨吓得浑身一哆嗦,原本刚踩到荷塘边土坡上的双脚,重新滑到了水里。
“什么鬼,哪里来的鬼,是不是把我当小姨太太了?”那白衣服女人蹲下身,一副隔岸观火的悠闲模样,“看清楚了,是我,姚玉琴。”姚玉琴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对李老憨鄙夷道:“你眼睛长得小不是你的错,可你把我这枫泾村的明星级人物认成鬼就是错得不可饶恕,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姚玉琴说着话,站起身,“原本想找跟棍子拉你起来,你既然把我当成鬼,那就恕不奉陪,你继续在荷塘里玩水,本鬼坐在路边吹吹夜风,乘乘凉。”姚玉琴一摇三摆的走到路边,翘着腿悠悠忽忽坐到一块石头上。
“姚玉琴,你这个女人心肠怎么这么狠,居然见死不救……”李老憨边提着湿漉漉的裤腿从水里爬起来,边冲姚玉琴抱怨。
其实李老憨掉下去的地方正是靠近荷塘边的浅水区,那水根本淹不过他小腿,他刚才不过是因为远远看见姚玉琴的影子,吓得骨寒毛竖,一屁股跌坐在水里,让他误以为水很深,然后就手软脚软的在水里拼命扑腾。
“你这不也没淹死嘛,有什么好救的。”姚玉琴看着李老憨一副落汤鸡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你还笑,你说说大晚上的,你穿个白衣服四处瞎晃荡干啥。”李老憨眼神幽恨的瞪了姚玉琴一眼,站在路边拧衣服上的水。
“你管我呢,我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还要跟你汇报啊,我又不是你家吴桂英。”姚玉琴顿了顿,一脸八卦嬉笑道,“你跟我说说,你刚才偷偷摸摸跟在赵小娥身后想干啥?”
“谁跟在她身后了。”李老憨一口否认,不过他倒也是实话实说。
“我都看见了,你还不承认。”姚玉琴撇嘴笑道:“看不出来啊,李老憨,你平时装出一副本本分分老实人的样子,原来背着吴桂英你还有这嗜好,大晚上跟踪尾随妇女。”
“我都说了没跟踪她。”李老憨见姚玉琴信口开河,把根本子虚乌有的事情说得跟真的一样,不禁忿然作色,一副脸红筋涨的模样,“这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路她赵小娥走得,我李老憨就走不得了不成,怎么就成了我跟踪她了,你可别飞短流长的胡说八道。”
“那你要不是为了跟踪赵小娥,你这一路东躲西闪,鬼鬼祟祟的是要干嘛。”姚玉琴一副不从李老憨嘴里挖出八卦消息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想干嘛就干嘛,你成天操这些闲心干啥。”李老憨抬眼瞄了瞄孙家大院:儿子跟苏真是已经走出孙家大院了?还是呆在院里没出来呢?
“你胆子还怪肥大的,是不是出门前特意拿打气筒子打气了?”姚玉琴顺着李老憨的目光朝前瞅了瞅,“别看了,赵小娥走远了,看不见了,小心你那眼珠子给看穿了。”
“你就继续造谣吧,我还没问你偷偷摸摸跟我身后干啥,你要不在路边闪那么一下子,我能掉到荷塘里去。”
“我跟你身后,就是为了保护本村妇女同志,你要图谋不轨时,我好抓你个现行。”
“谢主任啥时候给你封的便衣警察,一个月给你开多少工钱,你管闲事管得这么上劲。”
“我姚玉琴思想觉悟高,为人民服务,不谈钱。”
“你就继续在这里吹大牛吧,我可不跟你说了,你这娘们儿是三寸鸟,七寸嘴,我说不过你。”李老憨觉得再继续等下去也等不出个啥结果来,说不定儿子在自己掉到荷塘里时已经从另一条路回家去了,自己还是赶紧回家的好,这姚玉琴的嘴比吴桂英的嘴还要招人烦,再听下去两只耳朵恐怕都要闹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