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柴荣轻轻抚了抚那本书,说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说完便要将那本书收起来,这时候端木元手疾眼快,一把抢过那本书。
柴荣脸上佯装怒色道:“干嘛?你不是不看吗?”
“嘿嘿!”端木元嬉皮笑脸地说道,“老柴,我的错,我的错啊,我看,我当然要看了!”
柴荣一计得逞看,淡淡笑了笑,然后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说道:“那你好好看,别打扰我!”
“好好好!”端木元双眼盯着那本书向柴荣摆着手说道。
柴荣将头靠在车厢上,微微闭上眼,在困意来袭之前微微睁开眼又瞥了一眼端木元,只见此时端木元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本书,无论如何,他总算是能放心睡一觉了。
端木元拧着双眉,盯着那书上十分晦涩难懂的文字,他之前也只是跟随母亲学过一些字,后来又跟着瘸子大叔学了不少。这本书上面大部分的字他都认识,不过这些字连在一起可就难了,应该说十分的难。可既然柴荣说这是李淳风亲手撰写的帝王之学,自己想知道什么都能在上面学到,那自然也就错不了。
傍晚时分车队终于来到了平湘驿站,直到车子停下柴荣才伸了伸懒腰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只见端木元依旧坐在自己的对面专心致志地看着那本书,不禁心中暗笑。他撩开车窗向外瞥了一眼,只见此刻外面黑云密布,远处浓黑色的云层中隐隐电光闪烁。
他推了推端木元,轻声说道:“别看了,这天要下雨了,咱们进驿站休息吧!”
端木元不耐烦地拨开了柴荣的手说道:“你先下去,我不着急!”
“哎呦,您看懂了?”柴荣语气中带着丝丝的轻蔑,他曾经无数次看过这本书,这薄薄的只有几千言的书看了不下几千遍,却始终参研不透,在自己的师弟中能够看出其中一二者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他不相信这顽劣不堪的海盗能够看得懂。
端木元听出柴荣言语中的讥讽之意,抬起头偏着脑袋,用一副杀人的眼神盯着柴荣。
柴荣赶紧抬起双手,笑吟吟地向后退了退说道:“好,好,好,您看,您看,惹不起,我躲着您好不好?”
说完柴荣笑着离开了车厢,外面实在是太热了,天空阴云密布,看来一会儿必定会下一场暴雨。他下了车之后又瞥了一眼那辆车,然后吩咐左右轮流看守车子,旋即自己伸着懒腰走进了客栈。
端木元一面看着那晦涩难懂的字,一面心中暗自咒骂着柴荣和李淳风,心道,这些人就喜欢故弄玄虚,本来可以写的明明白白的东西,非要弄得这么难懂,这是真真要读死几个不成?
当他见柴荣下了车之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合上那本书,将车窗撩开一道缝隙向外观瞧。只见此刻两个侍卫正守在车厢旁边严阵以待。端木元暗暗骂道:老柴这孙子实在是太过分了,根本从来就没信任过自己。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倒也不怪老柴,毕竟自己心中的确另有打算。端木元相信柴荣说的李天师的确能够保护其周全,不过李淳风为什么要保护自己,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自己一无所知,如果到时候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他李淳风还会保护自己吗?
而且端木元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如果自己就这样因为性命之忧跟着柴荣回到长安,那岂不是被他们吃的死死的,只能任人宰割,一点谈判的筹码都没有吗?
不,这样绝对不行,他必须另谋出路,即便那条路走不通,还有这条路可以作为备选。
端木元拿定主意后,几次三番准备逃走,可没想到这柴荣将自己看的比囚犯还紧,即便自己手中现在有寒龙刀,也不好和柴荣撕破脸,所以他一直在寻找和等待着机会,可是这个机会却迟迟没有到来。
“哎!”端木元叹了口气,靠在车厢上仰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之前经历的种种,凝华,独孤冷,鲛人,明洞大师,暮歌……
短短的几天,对于他来说宛若隔世一般。
正在这时候暗黑色的天空忽然被撕裂开了一道血红色的口子,紧接着一阵隆隆的雷声震得整个地面似乎都在震动,阴风骤起,将车帘吹得前后乱晃,顷刻之间,瓢泼大雨从天上倾斜下来。
“下雨了,暴雨!”一个侍卫用手挡在头顶上大声喊道。
“下雨了,快点回到屋子里去吧!”另外一个侍卫撩开车帘对端木元说道。
端木元顺着车窗向外望去,只见此时这雨点密集,打住地上,顷刻之间便形成了水雾,哪怕只相隔数尺都很难看清楚。端木元嘴角微微上敛淡笑着点了点头……
“终于下雨了!”一个侍卫站在门口一面吹着风,一面不停地擦拭着脖子上的汗水,“这刚刚进入伏天就这么热,要是再不下雨非得被热死不成!”
“是啊,这场大雨之后,咱们再赶路就舒服多了!”另外一个侍卫应和道。
楼上的窗子开着,雨点从窗子里打过来,带着细细雨丝的风吹得柴荣十分舒服。他换下汗嗒嗒的衣服,立时感觉自己清爽了不少。外面的风越来越大,雨水已经将窗子前面书案上的纸打湿了,他急忙迈步过去准备关上窗子,站在窗口,柴荣忽然愣住了,只见此时外面水汽朦胧,停在楼下的三宝马车只能依稀看见一个黑影,一瞬间一种不祥的预感闪过了柴荣的脑海。
他顾不得关上窗,一个健步冲到门口,对守在门口的侍卫说道:“端木元呢?”
“还在车里!”守在门口的侍卫朗声说道。
“快,让他进来!”柴荣听闻端木元尚在略略有些安心,可是见不到人却依旧忐忑。
“是!”那侍卫说完立刻迎着雨奔了出去。
柴荣站在门口静静的等待着结果,片刻之后只听那被淋成了落汤鸡的侍卫惊呼着跑了回来对柴荣说道:“柴先生,端木元打翻了侍卫跑了……”
“跑了?”柴荣脸色立时阴沉了下来,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如果真的让端木元跑了的话,那最后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而且他想到一个更加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如果独孤胜知道端木元和独孤冷之间的恩怨的话,恐怕会暗中对端木元不利。
“咝!”柴荣顿时感觉事态紧急了。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额头两侧的太阳穴在突突地向外冒着,他不停地在楼上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子,现在他必须要冷静,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半晌儿他停下脚步,双手扶着护栏说道:“去看看马匹有没有少!”
一个侍卫得令之后立刻冲出去,片刻之后那侍卫回禀道马匹一匹没少。
柴荣拧着眉说道:“既然马匹没少,现在又下着这么大的暴雨,一个人在雨中很难行进,现在大家分成三队到外面去找,一定要找到端木元,否则的话军法从事!”
柴荣虽然平日里说话极为和善,但是这几句话却说的掷地有声,阴冷无比。众侍卫心头都是一紧,别看柴先生是个读书人平日和大家和颜悦色,看来那都只是表象,真的要动起真格的,这读书人恐怕比那些平时颐指气使的武将还要让人生畏,侍卫们立刻分成三组从三个方向寻找端木元。
见所有人都离去,柴荣背着手望着窗外那瓢泼大雨暗自问道:端木元,你究竟去了哪里?
现在柴荣再不觉得热了,甚至那窗口的冷风袭来,吹得他周身上下一阵阵刺骨的寒冷。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三路人马纷纷回禀,已经向三个方向寻找了二十余里,但是却始终没有发现端木元的踪影。而且现在天色渐晚,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继续寻找的难度越来越大。柴荣何尝不知道在这暴雨之夜要寻找一个人何其困难,但是如果找不到端木元的话,或者端木元出现任何闪失,自己该如何和师父李淳风交代。
他思索片刻,转身回到房间拿出随身携带的飞皇令递给贴身侍卫说道:“拿着此令牌到平湘府衙调集龙虎卫将这一带给我进行彻底的搜查,一寸也不能给我放过!”
这龙虎卫属于募兵,是各地州府驻军中最为生猛的部队,每一个府衙的龙虎卫应该有两千之众,这些龙虎卫都是从府军中挑选出来的能征善战之徒,不说百里挑一,却也差不多。与一般的府军不同,龙虎卫只服从中央调遣,一旦发生突发事件,龙虎卫就会义无反顾冲在最前面。柴荣之所以没有惊动府军而只是调遣龙虎卫也是唯恐事态扩大,毕竟自己看守的人失踪并非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是!”那侍卫答道,然后立刻冲进了外面的暴雨之中。
“余下的人跟我走,我就不信,他端木元还能上天入地不成!”柴荣说完带着几个侍卫骑上马也冲进了暴雨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平湘府龙虎卫将近千余人在柴荣的带领之下,冒着瓢泼暴雨以驿站为原点向四面辐射,在到处寻找着端木元的踪迹。平湘龙虎卫将军杜威此时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他骑着快马来到同样浑身湿透的柴荣面前,恭敬地说道:“柴先生,龙虎卫一千一百人全部到齐,已经将方圆二十里之内都搜了一个遍,可是还是没有你说的那个人的踪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