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用再猜度了,也不用再退让了。”慕容泓灏眸光闪烁,“我带着你们,回家!”
司徒璞玉握紧拳头,才没让自己因为心疼而颤抖。
司徒璞琁看着慕容泓灏眼底闪亮的光,一阵阵的心悸。
沈玉如不敢看慕容泓灏,别过头去。
落仙看着他们,只是一声叹息。
就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了,就这样解脱了吧。
可是呀,你每一个字落在我耳里,就只剩下一句。
我爱盛逸云。
你第一次说出来。
你第一次敢面对了。
一行车马缓缓的从皇家别馆前的长街上驶出来,整队人马肃穆向前,引起百姓的纷纷侧目。
迎风的旗帜上赫然写着的暮字,映在朝阳里,仿似有跳跃的光。
王族九公主大婚,整个王都整整热闹了三个月,走在街市上还能看见喜庆的气氛。
盛逸云看着马车外面的街市,看着王都里的繁华一点点后退,轻笑起来,“九儿安稳了,我的心也安稳了。”
“你的心里装的人就是太多了,才会睡不踏实。”楚琼羽坐在盛逸云身边,看着他脸上轻松的笑意,也跟着笑起来。
盛逸云放下帘幔,看看楚琼羽,笑问,“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跟落仙走呢?”
楚琼羽见盛逸云盯着自己,脸上染上了红霞,身子一侧,嗔道,“怎的又来问我?”
“我不问你问谁去呀?”盛逸云知道楚琼羽害羞,柔声道,“跟他走吧,你们在暮国等着我。”
“你什么时候来?”楚琼羽看着盛逸云,看着他越发温柔的眉眼,伸手揽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头,“我舍不得你。”
“很快的。”盛逸云拍拍楚琼羽的手,目光落在车门上那朵莲荷雕花上。
即便再不想面对,也不能逃避了。
苏三的身子,还能撑多久,我们谁都不知道。
暮国,暮国……
你的暮国最后会成为我的后盾,还是他的利剑,我不敢去想。
我们从醒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爱,成全不了我们。
他想做什么,我都相信他。
还在想着,马车却缓缓的停下。
“先生,苏三公子请您过去。”来祥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知道了。”盛逸云看看楚琼羽,“我过去看看,叫落仙来陪你。”
楚琼羽看着盛逸云起身下车,看着他一步步走远。
他的背影里,多了坚毅。
你急着让我走,是怕我知道你们要做的事么?你以为他说什么我们就会信了么?
我不知道你们这样的人,心底坚守的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你们做的,始终都是对的。我始终坚信着。
你们的眼睛,骗不了人。
盛逸云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阳光灿烂的晴天,又回头看了看肃穆庄严的王宫,微微一笑,向着苏沐晨的马车走去。
“怎么了?”甫上马车,盛逸云就问笑迎着自己的人,看苏沐晨面色红润,笑意温暖,笑着摇摇头走到他身边坐下,“你呀,怎么学会这般黏人了。”又低声吩咐外面,“走吧。”
马车缓缓而行,摇晃着彼此的心事。
“原来山长水远就算了,如今你我只是前后马车的距离,何必要徒增相思。”苏沐晨握住盛逸云的手,看着他的眉眼,多少梦回时承受着噬骨的相思,如今这么好看的眉眼就在眼前,怎能忍住不去贪恋。“只有看着你,我才能心安。”
盛逸云对苏沐晨此时的样子倒是习以为常了。自他来了以后,常常望着自己出神,若是问他,就会说些让人脸红的话。后来即便不问,也还是时时表白心迹。一开始还会闪躲他的眸光,现在却能坦然的回应着他的热切。
当是救泓灏时若知道会连累了他们,说什么也不会一意孤行。
可是时光倒流,我,还是会那样做的。
盛逸云扬唇浅笑,看着苏沐晨越发憔悴的容色,低声道,“待若水安稳了,我们就去暮国。我守着你岁月流转,我陪着你山水人间。再也不离开你了。”
苏沐晨看着盛逸云,细细的摩挲着他衣袖上细密的同心纹,垂着眼睛,低笑道,“山水人间,暮国比你想想的更美。”
盛逸云微微侧身,对外面的人低声吩咐,“告诉落仙,让他到我的车上去。”
“是”
听到外面应声,盛逸云才伸手取过香炉,想为苏沐晨点上安神的熏香,“珞瑜说你近日总是睡不安稳,以后夜里点上香吧。”
“她们制的我不喜欢,香气太浓,越发难眠。”苏沐晨摇摇头,看着盛逸云摆弄熏香,眼前的人与记忆里的那个少年相重叠,“我们已许久没有制香,回到锦城,我们再制一次吧?”
盛逸云闻言望向苏沐晨,“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不曾再做这些平常的事。年少时附庸风雅,年长以后才知道,制香、抚琴、寻古迹,都是再难有的好时光了。”
“是呀,即便现在再做这些事,也没有那样简单的心思了。”苏沐晨闻着淡淡清香,笑起来,“同一饼香,你燃起来,竟觉得心旷神怡。”
“哈哈哈。”盛逸云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苏沐晨骂道:“苏三呀苏三,我对你真是刮目相看呀。若是你一直这般,我呀,早躲你躲得远远的了。”
“本心如此,我何必遮掩。”苏沐晨也笑起来,挑眉望着盛逸云的笑脸说道,“以前我除了爱你,还是暮国的太子,还要背负着暮国的命运。如今,我只是爱你而已,何必不说?”
盛逸云闻言也是挑挑眉毛,笑意不减。拾起桌边的一本经书,往苏沐晨怀里一靠,“我给你读经吧。也好让你静静心。”
“嗯。”苏沐晨揽着盛逸云的肩膀,笑望着摆动着的车窗幔帘。
盛逸云温淡的声音读起经文,让人不自觉就安稳下来。
一颗心,安稳下来了。
慕容泓灏站在城门上,看着一行车马走远,看着天边的浮云和一掠而过的雀鸟,背过手,深吸一口气,站的越发的挺拔。
“兄长。”沈玉如不知道慕容泓灏在想什么,轻声问,“您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一起走到哪里去?回锦城么?去暮国么?”慕容泓灏没有回头,声音也是平淡的语调,听不出半分悲喜,“我们一路走来,都是无从选择。命运的枷锁,一开始就套在了每个人的身上,各自有各自的背负。”
沈玉如看着慕容泓灏挺拔的背影,看着在他身后交握的手,微笑起来。
一开始呀,我还以为我们可以逐一个梦。后来,我才知道,梦呀,始终都只是梦。
“如贤,你说天高海阔,我为什么就被困在这宫墙里了呢?”慕容泓灏看着山河壮阔,看着山高路远,叹息,“即便我早已身在山水,心却还被困在此处。那年登上惊云峰时,我看着如画江山,竟然只生出了指点江山的快意激昂来,哪有半分的敬畏和向往。我呀,最不配谈情爱,我呀,只配在高冷的宫阙里,孤独此生!”
“是不是上次玉如说错了话?”沈玉如也为自己上次的事懊恼,却始终不想跟慕容泓灏认错。是真的怕了,他们舍生赴死的样子,光听着,就害怕。爱呀爱呀,怎么能误了这么好的两个人。
“与你无关的。”慕容泓灏回身看沈玉如一眼,又转过身去,“一盏情人劫,惊醒了多少人。”
落仙曾劝过不要冒险,可是自己却还是一意孤行。
上一次一意孤行,让司徒璞璇坐了君位,自以为即便他为君主也能掌控全局,却最终害了玭玥。
这一次一意孤行,喝下了那盏情人劫,以为自己九玄护身或许就能躲过一劫,即便不能,也肯坦然赴死。可是,可是最后却牵累了所有人。
“我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慕容泓灏叹息一声,“从此江山万里,再无处寻梦了。”
沈玉如看着慕容泓灏,盘算许久,终于还是说道,“兄长,齐贤说,凤府里并无蛊族踪迹。”
慕容泓灏闻言微微蹩眉,目光沉了下来。
这样的话,我来了这么久,他竟没有跟我说。
蛊族在南国除了夏侯渊所掌握的以外,还有跟随司徒璞璇的那一支。而王城里,权势的中心,只有这几个人。
凤家对王位一直虎视眈眈,所以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他们身上。可是越是这般明显的人,才越不会做背地里的事。得到这样的消息倒也不意外。
可是文思齐却没有说。
是因为觉得无足轻重还是另有原因呢?
慕容泓灏想起了文思齐决然退让了王位时的样子,心底微微一颤。
王位么?
让来的怎么有争来的坐的稳。
“兄长?”沈玉如见慕容泓灏许久不说话,低声呼唤。
“回去吧。”慕容泓灏笑着转身,脸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
沈玉如跟在慕容泓灏身后也一步步走下城楼,心底盘算了许久的话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
齐贤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