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救。”阙清点点头,“一会儿你到家了,我便往汉汐宫走一遭。”
落仙见阙清不是开玩笑,低声问,“何故?”
“司徒璞璇这个人,是个小人!”阙清手指轻扣在桌子上,语气也带着鄙夷,“他无故扣着盛逸云做什么?以我看,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以盛逸云试探慕容泓灏,二是对盛家有所图谋。”
落仙看着眼前的人,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应该称之为少年的人。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我们都没有看到东西。
何时开始,我们做事情,都是以感情为先了?
“何况,若苏三知道,定是不会好。我便去一趟,探个究竟吧。”阙清叹息一声。
此生挚友唯苏三一人,我,只愿他能在这世间,安安稳稳的,多几年春秋,也不辜负我与他此生,相识了一场。
落仙垂眸,想着整件事件,却总觉得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被忽略了。却如何想不起来。
阙清说的对,事出必有因,司徒璞璇绝不是心血来潮才这样做的。
只是,他深知慕容泓灏对盛逸云之情,何必再以此试探?除非他想以此要挟。可是慕容泓灏已经回了王城,他已落了下风,即便此时拿了盛逸云,又有何用。
除非他是对盛家有所企图。
可是盛家,又有什么东西是他惦记的呢?又或者是他背后的人惦记的呢?
马车缓缓停下,落仙身子一晃,回神看向阙清,问道,“可否请阙清将当年关于东宫之祸的消息借我一阅?”
阙清点头道,“今晚送来。”
“多谢。”落仙点头道谢,起身准备下车,又停下来低声说,“谢你为了逸云奔波。”
“客气。”阙清浅笑。
落仙下车走了,阙清坐在车里,许久才说,“去南国。”
马车又缓缓而行,速度却比刚才快了很多。
你想到了么?东宫之祸会是诱因?只是事情若是这般简单,我又何必说给你听。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当时的人才会知道吧。
但愿我的猜测,都是错的。
夏日午后,炙热难耐,沈玉如此时的心里就像装着整个夏天一样焦灼的烤着胸口,坐卧难安。
他对面的文思齐却与他正好相反,手中还握着一片丝帛,目光还落在上面两行小字上,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若非仔细去看,也看不见他眼底闪过的担忧。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兄长?”沈玉如见文思齐就如老僧入定一般,实在等不及,就问道,“我得了消息就先来了您这儿,我现在也算不准兄长知道了会怎么做。”
“你说他会怎么做?”文思齐只轻轻将手中丝帛收起来,冷声问了一句。
沈玉如摸摸鼻子,看着文思齐那满脸的寒霜,低声说,“我们要是瞒下来,回头儿盛逸云出了岔子,我怕兄长受不住。”
“无论如何此时也不能说。”文思齐抬眼看着门外,叹息道,“如今的朝堂,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就等着他出现纰漏,好弹劾中伤。几方势力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他一回来,竟让他们团结起来了。”
“太子昊没死,江山就像盘中的鸭子生生飞了,他们能不急么?”沈玉如轻笑一声,“我只是担着一个义子之名就惹来了多少祸事?何况兄长是储君,是这个江山未来的主子。”
“算计了一辈子的东西,到头来还没来及拼一拼就没了希望,搁谁身上也不好受。”文思齐回想着众人看向慕容泓灏的那些眼神,摇摇头,“殿下这段最难的路走过去了,就真的走过去了。”
沈玉如也知道,想要坐稳江山不只是能在三国和江湖布局牵制那么简单。那些事,说白了不过也是王上有心历练,才在大局上得了一个平和。而真正难的,是这朝堂上。不说势力庞大的家族,就单单是士族,每个人的心思都是难猜的。若归心,固然是好,若他们有二心,也能搅个天翻地覆。别看就这百十来人,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别说慕容泓灏忽然出现在高位上,就是他自小一步步走到今日,也不一定能真的让他们信服。何况,他们许多人可是存了谋国之心的。
“虽然现在吃力些,却也没有到最坏的地步。我们自己可不能先与人把柄。”文思齐淡淡说着,看向沈玉如,“我先去看看,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告诉殿下。”
“您去?”沈玉如闻言一惊,很快平复神色,点点头,“行吧,反正你们一个两个我是谁也管不了,拦不住的。”
“如贤。”文思齐看着沈玉如一脸你们都疯魔了的表情,无奈摇头,“我若是看不到他安全,如何说出让殿下信服的话?再说,司徒璞璇此举必然有目的,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往宫里送消息,便说明他这样做不是为了刺激殿下,而是另有所图的。再者,玉贤和乐贤既然能够控制宫廷,为何会让逸云受困在汉汐宫?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我这次去,不过是想着,殿下下不去手,我便替他做个决定吧!”
沈玉如斜眼看文思齐一眼,低哼道,“我又没拦您,您跟我解释什么。”
“你……”文思齐看着沈玉如,叹息一声。
慕容泓灏说的对,如贤自从说有了前世的记忆以后,就变了。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许是前世太过于压抑,此生才要活得明明白白吧。
“不过您收拾司徒璞璇我可是一百个赞成。说实话,他摆在那位置,早晚是个祸患!”沈玉如挑挑眉,冷哼道,“将人困在汉汐宫,他还能再下作些么?”
“如贤!说起来,还是乐贤先将他困在汉汐宫的。”文思齐摇摇头,起身往外走去,“我今日便走,在殿下面前,你见机行事。”
“您现在就走?”沈玉如见文思齐起身要走,也跟着起身。
“这一走少则十天半月,我去知会九儿一声。”文思齐说着已走到门口,对沈玉如道,“你随意坐坐,我先去了。”
“哎!”沈玉如看文思齐脚步不停,叹息着笑了。
这样的文思齐,是谁说的冷性冷情?
都已经这般真心了,还要热到哪里去?
一场雨突如其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倾盆而下。
盛逸云推窗望向外面的雨幕,没有满目莲荷,没有园中百花,只有一片空旷的广场,和远处隐隐约约橙黄的宫殿檐角。
看了片刻,见雨势越来愈大,着实无趣,关上窗转回身,看见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司徒璞璇紧紧的盯着自己,吓了一跳。
到此处已有一月,司徒璞璇除刚来那日与自己说过话以外,这么久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汉汐宫里有许多书,盛逸云也并未觉得时日难熬。只是偶尔抬头,总能看到司徒璞璇那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那样的眼神,不是恨,不是探究,却那样明亮,明亮的惊心。
自己小心翼翼的躲着避着,绝不与他靠进三丈之内。却不想一时放松,他已到近前。
“我一直不知道,他们到底看上了你什么。这些日子的相处,我才发现,原来你竟是这般的耐看。”司徒璞璇看着面前的盛逸云,轻笑道,“如你这般,若是你愿意,即便为此背负着骂名,也值得了。”说着,司徒璞璇一步步走向他。
盛逸云看司徒璞璇走过来,低喝一声,“站住!”
司徒璞璇一愣,笑意更深,“你如今,反抗的了吗?”话音刚落,只见眼前寒芒一闪,一把匕首伸向自己,反而惹来更深的笑意,“哈哈哈,就这样你能伤的了我吗?”脚步不停,一步步逼近。
“我是伤不了你。”盛逸云唇边一抹笑意,手腕一翻,匕首刺进腹部,手一抬又将匕首拔出,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素白的衣袍,那笑意不减,诡异的渗人,“你若走一步我便刺一刀,你说,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
司徒璞璇看着盛逸云手中还在滴血的匕首,看着他坚决的眼神和唇角冰冷的笑意,吓得站在原处。
雨声震耳,司徒璞璇知道外面的士兵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才敢靠过来,却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这样狠。你不怕死是吗?好呀,我就看看,咱们俩谁先死。咬咬牙,司徒璞璇迈步向前。
盛逸云手起刀落,又一刀插进腹部。
司徒璞璇已离盛逸云很近,他的血喷溅到脸上,可他的眼神连抖都没有抖一下。可是司徒璞璇的心却抖了抖,再不敢往前走一步。
再往前走一步,下一刀就会插在我的心口吧?
两人就这样以几步之距僵持着,谁都没有动,谁都没敢先动。
盛逸云知道,他这几刀震慑住了司徒璞璇,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可不代表着他便不会伺机再来。
血液的流逝让身子越来越冷,可是盛逸云不敢有半分的松懈,连眼神里寒芒也不敢有一丝的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