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茶点备好了。”内侍推开宫门走进来,得到司徒璞璇的首肯才摆摆手让宫俾进来奉上茶点。
“先生请。”司徒璞璇收回放在窗棂上的手,抬手一请。
“君上请。”盛逸云手一摆,衣袖一扬便负手身后,转身潇洒的走到桌前落座。
司徒璞璇冷笑着看着盛逸云,觉得自己害死了他的妻子,他只是态度冷漠眼神冰锋已算是大度之人。最起码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就拔剑刺来。
想起那日盛逸云的目光和剑光,司徒璞璇心底一寒,多了几分防备。
两人落座,司徒璞璇先端起茶盏,“龙谷的龙涎香,比不得他的好,却也可勉强入口。先生且尝尝。”
盛逸云看着司徒璞璇垂眸饮茶,也端起,浅尝一口便放到桌上,“确实不好!”
司徒璞璇闻言只笑笑,也放下茶盏,看住对面的人,“本君诏先生来珞城,其实也没有大事,只是……只是慕容泓灏已入王城,本君觉得有先生在身边才能感到安心。所以委屈先生暂住在这汉汐宫与本君做个伴吧。”
盛逸云闻言皱眉,目光却依旧冰凉,没有半分情绪。
汉汐宫?
到底是我与君权有缘么?
到底是我有这样的命!
“若我不肯呢?”盛逸云唇边笑意比眼神还冷,仿似下一刻他就能拔出剑来,“这汉汐宫,这南国,你稀罕,我可看不上!”
“先生说的是。”司徒璞璇淡淡饮茶,连眼都没有抬,只冷声说道:“暮国的苏沐晨,王城的慕容泓灏那么宝贝先生,您岂能看上这小小南国?就是天一宫,您若想去住,也是住得下的!”
盛逸云听着司徒璞璇的讽刺,只是笑意更深,再无半点情绪。
“本君既敢诏你来,便能留得住你。就是贤王和璿王,恐也奈何不得我。”司徒璞璇紧紧盯着盛逸云,冷哼道,“你家那个小公子伶俐的紧,若是此次出来有了什么闪失……”
“不许你动他!”盛逸云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碎。可他却心口一紧,口里一腥,咬紧牙关才没有吐出血来。咽下口中腥甜,望着对面冷笑的人,咬牙道,“君上竟使如此下作的手段,倒是我以往高看了您!”
“先生武艺高超,连情人劫都奈何不了。您对本君又抱有恨意,岂能不防?不过先生放心,您若不动真气,这修罗草伤不了您分毫。”司徒璞璇端着茶盏,静坐浅笑,对面前的一片狼藉视而不见。
盛逸云坐到椅中,看着司徒璞璇,笑道,“君上先是以舍弟威胁,然后以修罗草控制。可是逸云何能,竟得君上如此看重?”
“呵……你说,我若把消息放出去,慕容泓灏和苏沐晨谁来的快一些?”司徒璞璇起身,将茶盏放到矮几上,伸手摸着矮几上的一盆绿植的叶子,“本君一直都想知道,先生身上究竟是有什么,让那两个人都为你着了魔一般。如今,我们有很多时日相处,本君慢慢的,来了解……”
“我留下,不要伤害我的家人!”盛逸云静息片刻,心口的疼痛稍稍消退。本来就是医者,自然知道这修罗草的厉害。刚刚一动真气更加快了毒素在身上蔓延的速度,此刻也只有调息静气,方能按捺一二。
“家人?哈哈哈……”司徒璞璇低笑起来,面上神色更加诡异可怖。
盛逸云看着司徒璞璇,心底一阵惊慌。若只是自己受困,就是一死又有何惧!可是……
风儿和郦娘……
闭上眼睛,心底一阵阵的惊悸。
“司徒璞璇!”
宫门被猛然推开,人还没进来,司徒璞琁的低喝声已传来。
盛逸云抬头看着急匆匆走进来的两人,面上的冷笑多了些温度。
司徒璞璇看着盛逸云微妙的表情变化,笑意也深了。转脸看着满身怒气的司徒璞琁,问道,“五弟如今出入汉汐宫就似自家后府一般,直呼本君名讳也如教训下属一样,为兄,都觉得是不是该为你腾地方了。”
“你少在那儿阴阳怪气!”司徒璞琁懒得看他,径自走到盛逸云身边,低声说,“先生,我们走。”
盛逸云看着司徒璞琁关切的样子,眼神也温柔起来,低笑着说:“谢璿王,我,我不能走。”
“为何?”司徒璞琁闻言眉头一皱,转脸看向司徒璞璇,“你做了什么!”
司徒璞璇面对司徒璞琁的怒目,只是含笑而坐,不发一言。
司徒璞玉低声说,“小公子那边我已派人保护,先生不必担忧。”
盛逸云闻言眸心微动,起身抱拳深揖,“谢贤王!”
司徒璞玉忙伸手扶住他,低声道,“走吧。”
盛逸云看看一脸平淡的司徒璞璇,见他听闻司徒璞玉的话没有半分意外,略一思索,摇摇头,“我不能走。”
“为什么呀!”司徒璞琁没有太多耐心,见盛逸云还是不走,急了,“您在顾虑什么?司徒璞璇已然威胁不了您,您为何还不肯走?”
盛逸云眉头深锁,抱拳对司徒璞琁深揖,柔声说道:“谢璿王为我劳心,请璿王与贤王莫再管逸云的事。逸云自有分寸。”
司徒璞琁见盛逸云倔强,还欲再说,却被司徒璞玉拉住,摇头道,“先生既然已有打算,本王便不强求。若是,若是他……”
“若有不妥,逸云自会知会王爷相救!”盛逸云又是一揖。
司徒璞玉点点头,看了司徒璞璇一眼,转身走了。
司徒璞琁却没有司徒璞玉的好脾气,走到司徒璞璇跟前,握拳在他面前晃晃,咬牙道,“不要轻举妄动,小心我打掉你的牙!”说罢衣袖一摆,便阔步走出宫门。
盛逸云看他俩走了,宫门又紧紧关闭起来,才又坐回椅中。殿中一时寂静,盛逸云便闭目养神。
司徒璞璇看看又重新关上的宫门,回头看见闭目养神的盛逸云,笑问,“先生为何不走?”
“你虽被软禁在此,却仍旧能传诏至锦城,便知你必有能用之人。我甫入珞城你便能将我直接接到此处,还能以家人相挟,又能以修罗草相控,便知道,你手里还有连王爷都不知道一批,死侍!”盛逸云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冷声说道:“我信不过你,倒不如顺从了,以保全家人。”
“先生果然聪慧。”司徒璞璇盯着盛逸云平静的脸,听着他没有半分情绪的话,心下一动,已起身走到他跟前,不假思索的伸手摸上他的脸。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叫嚣,撕烂他这假装的平静,看看他到底有多担心、多惊恐、多不知所措!
慕容泓灏,你是不是就喜欢他这样的一副皮相,波澜不惊的这般索然无味,你到底爱他什么!
冰冷的手指刚刚落在脸上,盛逸云猛然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底寒光一闪,抬手三指落在他颈间,“君上自重!”
“你一动真气也会死,黄泉路上有先生相伴,也不枉此生!”司徒璞璇看着盛逸云眼底的寒芒,心里一慌,却强忍着没有收回还捧着他脸的手。“先生不惧死,可是,小公子尚年幼……”
“卑鄙!”盛逸云收手,一掌挥开司徒璞璇的手,身形一闪,闪到两丈以外,扶住椅子,咽下口中腥甜,狠狠的瞪着他。
司徒璞璇对盛逸云尚有忌惮,虽知道他运气离开已没了多大力气,却也知道刚刚自己在他手下死里逃生实属侥幸,若是逼急了,他可是真敢捏断自己脖子的。便只是淡淡看他一眼,扬袍落座,朗声道,“看茶!”
盛逸云听着外面内侍低应的声音,稍稍放松些,却不愿再与他有半点靠近。
一时间,大殿里又是一阵静默。
“三哥,您怎么就依了他?若是少主知道他被困在汉汐宫,咱们可怎么交代啊?”司徒璞琁跟在司徒璞玉身后,脚步匆匆,言语急切。
“你没有看出他的异样么?”司徒璞玉看着急火火的司徒璞琁,低叹一声,“以司徒璞璇的功力,他如何能困住盛逸云?”
“您是说他受制于人?”司徒璞琁愣了愣,又摇摇头,“小公子那边咱们都保护起来了,岂能有人伤他?再说了,司徒璞璇现在能用的人咱们都门儿清,怕什么?”
“我看盛逸云的样子,兴许是中了毒。虽没有明显异常,可他于我相处那么些时日,我还是能听出他言语里的忍耐的。”司徒璞玉眉头紧皱,“再说,他人都已经进宫了,而我们若不是来祥和暮雨来报,可还不知道呢!”
司徒璞琁闻言也是皱紧眉头,低声说,“不错,咱们虽然看似禁锢着他,可是他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带到宫里,便是有连我们都不知道的人为他所用。蛊族?不会,蛊族在夏侯渊的带领下已经退隐深山,他不敢留这一手。那是……”
“死侍!”两人异口同声,说罢心口都是一阵惊悸。
南国君主不养死侍,却不是不能养。
我们竟然都忽略,他是会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的人。
连亲人都敢害的人,几个死侍能算的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快步往宫门外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