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梦断魂伤
杨淼淼2018-09-04 11:293,419

  楚琼羽刚走下玭风桥便看见珞瑜端着茶点在阁外徘徊,走过去,“怎么了?”

  “少夫人!”珞瑜忙福身行礼,“公子来了。”

  “他天天来,有何奇怪?”楚琼羽不以为意的笑笑,接过她手中茶点,“你去吧。”

  “谢少夫人!”珞瑜行礼后便退去。

  楚琼羽端着茶点迈步走进水月阁,一路行至深处,整个院子竟无一人,想了想转入雨花轩,果然看见了他们。

  盛逸云随意斜卧软塌,慕容泓灏一手凭栏立于湖边。两人未有交谈,远远望着便觉得气氛压抑,难怪连珞瑜都不敢来。

  “夫君,公子。”笑盈盈的走过去,楚琼羽将茶点置于桌上,坐在盛逸云身边,“快晌午了,我来问问,公子可要留饭?”

  “他忙,就不留他了,”未等慕容泓灏回答盛逸云便说,“刚他还说婚期择在三月底,眼看时间紧促,许多事要他操办的。”

  “恭喜公子,”楚琼羽起身作了个福,望着盛逸云笑盈盈道,“公子成亲可是大事,夫君当多多帮忙。我不打搅了,饭时再来请你。”言罢也不看仍背立湖边的人,笑着走了。

  这两个人,半月以来,天天的大眼瞪小眼,偏偏又不争吵,只是一个冷嘲热讽,一个面无表情。若说两人互相嫌恶吧,却每天都要见,每次见了又互相不理睬对方,眼神一触便是交锋。水月阁里的人,都吓得退到阁外,来问个饭都不敢,来奉个茶都害怕。

  “都晌午了你还不走?”盛逸云拉拉身上锦被,伸手想去拿矮几上的书,未料刚伸出手就被慕容泓灏一把抓住,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你既有心入苏门,为何还带着它?”慕容泓灏将他腕上的凤凰血往他面前一送,“这么久了,该消气了吧?”

  “这宝贝想要的人多了,我既得了,怎舍得丢弃!”拉上袖子将腕上晶石掩住,挣了几挣仍抽不回手,便由他握着,只侧了头不看他。

  “玉凰有女,必配龙氏。”慕容泓灏抚摸着他纤长十指,轻抚着他练剑磨下的茧,低叹,“若我为王,你必为后。此心,你为何偏不懂。”

  “为王为后如何?你当我是玉凰女已负了我,你当我是盛逸云便放开我!”转回头瞪视他良久,盛逸云终叹息一声,“放手吧,以你此婚换几年太平,划算!”

  慕容泓灏摇摇头,也叹息,“我只求与你此生相伴。你要天下我便去争,你要太平我就去守。只求你,莫再为难自己,我心疼。”

  撑了许久的泪,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终决堤而下,盛逸云忽觉疲累袭来,竟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

  “逸云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将盛逸云揽进怀里,慕容泓灏拍抚着他的背轻声安慰,“我不会让她们枉死,你也放过自己吧。”

  “好累呀。”叹息湮灭在胸口,一切的伪装都溃散。此时只想靠着他,拥紧他,得片刻安宁。

  慕容泓灏紧拥着怀里冰凉中带着药香的身子,一年多来的不安,在这一刻被安抚,在这一刻得到圆满。

  玭玥之死你恨,赐婚遗诏你怨。你以为你失去了所有,用讽刺来保护自己。可是逸云,她舍不得你如此,我更舍不得你如此。

  许了此生,怎敢轻易背弃。请你,相信我。

  春日的上阳宫,依旧寒凉彻骨。苏沐晨虽不觉得冷,却寂寞的,心底发寒。

  落仙一步步走至殿中,看着玉座上扶额叹息的人,低声问,“查出来了?”

  “你呢?”苏沐晨没抬头,只问他。

  “左劲夫,”落仙声音微顿,才轻吐出,“司徒璞璇。”

  “引开他的是左卿的人,目的是怕伤及无辜,却未及出手,他已折返回去了。”苏沐晨头疼欲裂,皱眉闭目,“两千人啊,是要他们所有人的命啊!若非他习练玉龙决,若非他承袭穿云枪,他们,恐已……”细思极恐,终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如今安好,你不必过于自责。”落仙虽出言安慰,却难掩凉薄,“他待人宽厚,竟得如此算计,真可怜。”

  “军中我自会整顿。”抬头,起身,步下玉阶,苏沐晨立于落仙面前,“他的君主当的太安逸了,即便只为玭玥,也不能便宜了他!”

  “你想……发兵?”落仙眉头微皱,而后笑了,“也算痛快。”

  “你不拦我?” 苏沐晨惊诧望去。

  “拦你做什么?自古君王只为红颜一笑倾国倾城的多了,何必苛责你一人?”落仙一甩袖,望向上阳宫外。

  苏沐晨看着他的侧颜,许久才说,“你这心,太软,如何陪他走上天阶。”

  “天阶虽是血路,却未必只有杀戮。”没有回头,落仙已知他明了自己的心意,低言道,“你此一去,所付的代价,你承受的了么?”

  “倾城,倾国,倾此生,”苏沐晨负手殿前,潇洒一笑,“但有何惧!”

  “身为挚友,我当劝你不要去。”落仙望着宫阙尽处殒没的夕阳,心中明了,却不再多言。

  命途如此,看透先机又如何?我不会阻止玭玥到暮国来,更不会阻止你到南国去。

  此生如何,自有天命,我,不过也是局中人。

  三月二十,风和日暖,良辰吉日,宜嫁娶。

  慕容府多年未办喜事,三公子娶亲,府院上下忙碌了一个多月,早已红绸宫灯点缀,一派喜气。

  盛逸云伴着满园的热闹,踏过一路的鲜艳一步步走进望月楼,看着满室忙碌的人,静立门前。刻意不看满室耀目的红,却仍被那红艳刺痛了心。

  内阁里红绮刚为慕容泓灏更衣,扶他于镜前落座。淑雯取了玉梳正要为他梳头,抬眼看见纱幔下的盛逸云,手上动作僵住,低唤,“先生……”

  慕容泓灏自他进门时已看见他,坐在镜前望着镜中人许久。他不说话,他便也不说,他望着他的背影,他便从镜中望着他的眼睛。直到淑雯这声低呼,他才起身,转身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

  静默的站了许久,静默的对望了许久。

  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慢慢移步至淑雯身边,盛逸云取过她手中玉梳,“我来,你们退下吧。”

  淑雯只是一愣,福身带着众人全退了出去。

  热闹的房里,只余下两人,天地间,顿时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坐。”盛逸云拉慕容泓灏坐下,抬手为他梳头。

  慕容泓灏望着镜中人,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喉头微动,却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

  “我一直坚信,此生你的喜服是为我穿上的。”轻轻梳着他的发,盛逸云轻言道,“直到刚才看到你,我才知道,这场梦,真的醒了。”

  “逸云……”

  “最近我常在想,此生终究是我牵累了你,还是你牵累了我。”不待他说话,盛逸云便似自语道,“昨夜梦回时,我才明白,我们哪还分得了你我,我便是你,你便是我。”

  “逸云!”慕容泓灏将他的手包在掌心,站起身望着他微垂的眸,“你终究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不然,我该如何来爱你呢。”

  抽回手,将他按坐下,盛逸云仍垂着眼眸,仔细束好发,取来案上的玉冠为他戴好,站在他身后,静望着镜中人,粲然一笑,“你既肯应下此诏,便有自己的道理。我是怨恨过,闹了那么久,已释然了。你要护着的人,比我重要。即便如此,我又怎能忍住再不见你了呢。”

  “逸云……”

  “苏灵雨贤淑温婉,旧日与我也有交情。你我,都不能负她。”盛逸云抬手轻抚过慕容泓灏的侧脸,与他镜中对望,叹息再不掩饰,“这般好的人,再不属于我了。”

  那么轻的言语,却山崩地裂般炸在耳边,慕容泓灏呆坐椅中,看着他退后,转身,离去。却不能再有半分动作和半句言语,因为,已失了追上去的理由,更失了追上去的勇气。

  再不属于我了……

  犹如晴天霹雳,将彼此极力掩藏着不去面对的现实血淋淋的丢在面前,无处可逃避。

  你决定娶她的时候,就已经不要我了。

  无论是为了什么,你都,不要我了。

  慕容泓灏似遭雷击,慌忙起身追去,院里却早不见了那绯红的身影。心口一阵钝痛,伸手扶住赶来的淑雯才站稳,那心痛却已了无踪迹。

  “他极少穿红,今日却应景。”慕容泓灏侧头看淑雯一眼,看见她眼角的晶莹,叹息,“你们定都恨我了。”

  “我听到先生哭了,”淑雯咬了咬唇,心一横,一字一字的说,“那夜摘星楼上,雷雨虽大,我却听到了。”

  “嗯!”一声闷哼,慕容泓灏终没忍住,一口血喷出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公子!”红绮进门就看到他昏过去,吓得一步抢上前扶住他,“你疯了!九玄离体,他哪受得了这个!”

  淑雯没想到他竟气血攻心,一时愣怔,被红绮一喝,手一抖险些又摔了他,忙稳住心神与红绮合力将他扶进内阁,安置在床上。

  “我去请先生。”淑雯转身欲走,被红绮一把拉住,不待她开口,抢着说,“公子的病,唯先生能医!”脚步未停,快步出门。

  红绮看着她转眼不见了踪影,又低头看看床上的慕容泓灏,摇首叹息。

  这大喜之日,喜的是谁,优的又是谁?

  以为是将某些事情掩埋了,却不想,竟是亲手摊开了。那隐藏于心的,最深的秘密。

  长公主,这一次,我们都错了。

继续阅读:71、狼狈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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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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