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结痂了就不会疼了,那还没有结痂的时候呢?那时候该有多疼?
云笛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用刀子在一刀一刀的划拉。看着清雅郡主脸上的笑容,云笛恨不得立刻去找那个伤了她的,往死里折磨那个人。
云笛想问,周尧为什么敢这么对待她,周尧凭什么?
可是他不敢,他其实知道为什么。因为他自己,若果当初清雅郡主没有救他,那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清雅郡主的脸不会被毁,更不会被周尧带来大晋成为旁人观赏的玩具。
这一切的一切,清雅郡主的生活就从她将云笛从河里捞起来开始彻底脱离了它本应该在的轨道。
“对不起……”云笛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清雅郡主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并没有错啊。”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因为我……”云笛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便被清雅郡主的手捂住了。
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姑娘,看着她的嘴巴张张合合,“若是你的出现便是错,那我多遭遇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云笛,此生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自从目睹了自己的家人都惨死在他人的刀口之下,云笛已经许久没有哭过了。小时候练武被教官罚他没哭,长大后上了战场,身上中了数刀,他仍旧没有哭。可是就在她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云笛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哭什么,我也没怎么用力。”清雅郡主见他这模样,讪讪地收回了捂住云笛嘴巴的手。手上还带着云笛的体温,清雅郡主觉得烫极了,忙背过手去。
“没哭。”
云笛的话没有说完,可是清雅郡主却是懂得了他在说什么,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清雅,你随我走罢。”一直在嘴边未曾说出去的话,在这一刻终于是说了出来。
“走?走去哪儿?”
“天下之大,岂会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云笛颇为急切地想要解释什么,他上前抱住清雅郡主的双肩,说道,“我们可以去江南,你不是一直很想见见那儿的风景吗?或者我们去北边,听说那里的草原很是宽广,我哦们可以在草地上策马。我们还可以去……”
“云笛,我们哪里也去不了。”清雅郡主拂开云笛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用着无比冷静的声音说着对云笛来说无异于是利剑的话,“我们逃不了。”
“可以的,我们可以的。太子殿下和司马珺会帮我们,只要你答应跟我走,我们明天便能离开这里,无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云笛!”清雅郡主用着她最大的力气喊着,语气里满是悲伤与绝望,“你是一个将军啊。”
你是一个将军啊,你怎么可以放弃你的信仰,背弃你的子民?
“去他的将军,这将军我不要了!”
“好,且不说你这将军之位你要是不要。我就且问你,我顶着这么一张脸,我们要怎么逃过追兵?难道你要一辈子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吗?”
“我,我会找到能够将你脸上的痕迹消除的大夫的,你相信我。”
“就算你能够把它除掉,那你能保证你会给我像郡主一样有着无上尊荣的日子吗?”
“我……”
“你不能,可是怎么办,我就是喜欢过这样奢靡的日子呢。”清雅郡主的脸上满是不屑和鄙夷,这样的清雅郡主让云笛不由得晃了晃神,觉得自己有些不太认识她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云将军?”清雅郡主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被压出褶皱的衣裙,“若是没有的话,清雅便先行一步了。”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房。
东苑前头该来的客人也斗差不多到齐了,祁馨雅作为主人家一直在外头忙来忙去,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司马珺见祁馨雅这忙忙碌碌的样子,一时间也颇为心疼。思及祁馨雅做着一切均是为着自己,司马珺便提起裙角往屋外头走。
“馨雅,你且歇一歇。这大大小小的事情,且还有丫鬟婆子们帮忙料理,不至于让你这个主子处处忙活。”司马珺递给祁馨雅一块帕子,“可快擦擦汗,这一大早拾掇的妆容这会儿可是不太好看了。我们去屋里头再重新拾掇一下?”
祁馨雅接过司马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又看了看身边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地在工作的丫鬟婆子们,一时间也是松了口气,“行。”
二人有说有笑地去了祁馨雅的屋子,祁馨雅的院子并不在东苑,而是在东苑隔壁的院子里头。东苑往常一般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但为着祁馨雅方便,这两个院子中间也打通了一扇门。
要说宠闺女,在京城之中最出名的便是成王夫妇了。就单说这一扇门本是不存在的,可是就因着祁馨雅说绕路太累了,成王二话不说便直接在墙上弄了个洞出来。还为了防止有宾客冲撞了祁馨雅,成王还特意在门边上安排了两个婆子特特守着门。若是外人要想通过这扇门,且得主人家带着才可以。
司马珺便是和祁馨雅一同从这门中穿过去,不到一会儿工夫,便已经到了祁馨雅的闺房。
之前因着顾忌着成王的身份,司马珺虽然和祁馨雅交好,可也没有到过成王府。这回且算是第一回到祁馨雅的闺房。
“你随便看看,可觉得我这屋子合你的心意?”祁馨雅由着自己身边的丫鬟们伺候这净了手,在用干净的毛巾擦了擦脸,这才坐在梳妆台前让小丫鬟重新拾掇。
司马珺听得她这话却是笑了,“这是你的屋子,怎么还看我喜不喜欢?”
“我这不是想着今后可以让你留宿在这儿,你要是有不喜欢的,我早早儿的让他们改了便是。”祁馨雅倒是想得长远,这人还是第一次到她家,她就已经做好了把人家留在家里住的打算了。
司马珺闻言却是但笑不语。说起来祁馨雅这屋子其实不太合司马珺的心意,过于小女儿气了,可这到底是祁馨雅的屋子。饶是祁馨雅再怎么很看重自己,那这布置也不是自己该说的。
小丫鬟一看就是做惯了给主子梳妆打扮的活计,手下利落,没一会儿功夫便已经把祁馨雅重新拾掇好了。
眼见着离开始时间差不多了,祁馨雅这边便再一次穿过小门来到了东苑。
东苑里三三两两地聚着一些姑娘小姐,本就不算是特别大的东苑在这个时候显得热闹极了。
还未走进,司马珺和祁馨雅便发现了独独坐在一个角落的清雅郡主,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往清雅郡主的位置走去。
“清雅郡主安好?”祁馨雅虽然还没有被封为郡主,但是她的身份却是和清雅郡主旗鼓相当的。更甚于,因为他们身在大晋,所以祁馨雅的身份还略微要高于清雅郡主一些。因此,此时祁馨雅和清雅郡主行的是平礼。而司马珺则不一样,不管清雅郡主是哪一个国家的郡主,身份上总也是要比司马珺高的。可是这次的花会毕竟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司马珺也就向着清雅郡主行了一个半礼。
清雅郡主也不托大,本本分分地回了祁馨雅的平礼,又错身躲了司马珺的半礼。
“祁小姐安好。”
“郡主这身边怎么连个丫鬟都不带?”祁馨雅心眼儿直。
清雅郡主闻言楞了一下,差点儿就脱口而出——翠烟不适被你们带走了吗?可是理智在这个时候制止了她,她小声说道:“她身体有些不适,去方便去了。”
“哦,原来……”祁馨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自己的手心被司马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疑惑地回头看过去。
——作甚?
——她的丫鬟被我们带走了,你忘记了?
——哦,罪过罪过,我给忘记了。
“哈哈哈哈,想必她很快便会回来了。你一人在这里想必也颇为无聊,不如我们先与你待上一会儿?”
“那如此,清雅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话间,三人客客气气地走到了一个离其他人更远一些的地方坐下了。
“清雅郡主,我是大晋护国将军的女儿司马珺,想必在上次的千寿宴上,你已经认识我了。”司马珺直接了当地开口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与云笛是多年的好友,我想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清雅郡主很明显没有想到司马珺会这么直接,她苦笑道:“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痴男信女黄粱一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