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李子延的身份已经被祁晋发现了，虽然这很不利于祁玄打探祁晋那边的消息。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祁玄还是很乐见其成了。毕竟李子延虽然是那位给自己安排的人，可是说到底李子延和祁晋这么多年的情谊在那摆着，祁玄还是有些不放心。只有李子延和祁晋真正撕开脸皮之后，祁玄才能够真心实意地信任他。
这点不仅仅是祁玄一个人的小心思，李子延知道，李崇思更是知道。便是因为知道，李崇思在被李子延挑衅的时候才会这般生气。
往远了说，李子延还得叫李崇思一句叔叔，这让李崇思更加气愤。虽然是远房的支脉，可是说到底还是一个‘李’不是？思及此处，李崇思更是被气得跳脚，可是因着祁玄还在上方坐着的缘故，李崇思不得不把气压在心里头。如今这李子延跟祁晋彻底撕破了脸皮，祁玄便更加信任他了，自己这把老骨头倒是显得没什么用了。
祁玄偏偏还是一副和稀泥的样子，李崇思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就这么哽在了喉头。
第二日正好是休沐，司马骁一整天都有空。一大早司马珺就被秋儿拉起来拾掇去饭厅和司马骁一起用早膳，这是他们家从回京以来就有的习惯。以前在边疆的时候，司马骁虽然也要天天去军营处理事务，时不时还得带兵出去巡逻。但是那时候司马珺野得很，军营就等同于她第二个家，父女两人每天相处得时间极多。可是回京之后就不一样了，司马骁每日不仅要一大早地进宫上早朝，下朝之后还得到军营里去。京城的军营也不似是边疆的军营一样，司马珺再也不能把军营当成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了。所以，只要一到司马骁休沐的日子，两人必定是要一起用膳的，司马珺若是没有旁的重要的事情，便会待在家里陪司马骁过过招或者下下战棋。
司马珺到饭厅的时候，正巧司马骁晨练完。“你先用着，我去沐浴。”这天气虽然不热，但是照着司马骁的晨练力度满头大汗那必定是少不了的，只见司马骁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司马珺自然是乖巧的坐在餐桌前，看着这一桌子的早膳大部分是自己喜欢的，嘴角不由地上扬起来。她爹总是这样，虽然看起来是粗枝大叶的，但是对自己确实极为细致。小到每日用的膳食，大到季节换衣，这些事情司马骁总是会安排得很是贴合她的心意。
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娘亲考虑的，但是娘亲过世得早，爹才不得不扛起这担子来。想到自己的娘亲，司马珺就忍不住有些伤神。虽然娘亲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但是司马珺每每午夜梦回都觉得还能感受得到娘亲身上的馨香。
“怎么不先吃？”正在走神，司马骁就已经沐浴完出来了。坐下之后便夹了一个司马珺极其喜欢的虾饺放进了司马珺的碗中，“昨天爹爹特地交代方嫂给你做的，常常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方嫂是将军府中负责每天的膳食的厨娘，手艺极好。
“方嫂的手艺那还有不好吃的？”司马珺笑嘻嘻地咬了一口虾饺，嗯，唇齿留香。
“喜欢就多吃点，中午让方嫂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鱼。”司马骁又是笑呵呵地给司马珺夹了几个虾饺，全然没有前些天听说自家闺女已经和太子殿下好上了的惆怅。
“晚上吧，我们今天去看看娘亲好不好？”司马珺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娘亲了，算起来有一个月没去娘亲坟前了，也不知道娘亲会不会想自己和爹。
一提到司马珺的娘亲，司马骁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妻子的逝世是他一直无法逃脱的阴影，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年，每每想起她司马骁都还能感受到当时抱着她尸体时的那种绝望。当时若是没有素芝，司马骁定然是跟着妻子一起去了，反正两人都无父无母也无甚牵挂。可偏偏妻子还给自己留下了素芝这么一个女儿，若是不能照看好她妻子在阴间也定然是不愿意见自己的。
“怎么突然想起来去看你娘亲了？”司马骁放下筷子，看着司马珺问道。
“突然就很想她了。”司马珺笑着看着自家老爹，很平静地说道。其实哪里是突然想娘亲了，如果没有意外自己每个月都回去看娘亲，哪里还会这么想。只是最近的事情都压在心上，司马珺觉得很累，很想找个人说一说。
她自小便有和娘亲说悄悄话的习惯，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说。以前在边疆是对着娘亲的牌位，回京了则是往娘亲的墓地跑。她倒是不像别的小姑娘一样，一到墓地就吓得腿打抖。她每次去都极为平静，很是乖巧地跪坐在墓碑前跟娘亲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行，那快点吃了我们早点出发。”司马骁吩咐下人去准备上坟的东西，还特意交代了要准备桂花糕，这不仅是司马珺喜欢吃的东西更是他最爱的妻子喜欢的糕点。
司马珺的娘亲姓顾，名顾霜。出生在一个小小的御医家中，因为家里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千娇万宠地养大，最后却是一及笄就被司马骁给娶回了家。司马珺的外祖父是因为后宫之中女人争宠而死的，毫不知情的人就这么被当做了替罪羊，外祖母和外祖父的感情极好，便随着外祖父一同去了。
而当时的顾霜正好怀了第一个孩子，因为父母一夜之间全部身亡悲伤过度导致那个孩子还未出生便已经夭折。而在同年八月，边疆传来司马骁的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二人至此再无旁的亲人。小两口一年之内痛失三位至亲，司马将军府曾一度式微，就在众人都觉得司马将军府要倒了的时候，司马骁终究还是把司马将军府立起来了。
两年后顾霜生下司马珺，司马珺外祖父的案子终于是被查清还了清白。少年夫妻在短短三年之间就把人生的喜怒哀怨尝了个遍，感情自是极深的。
司马珺拿着帕子轻轻将墓碑上的灰尘拭去，那‘爱妻顾霜之墓’几个字是司马骁亲自用剑刻上去的，字迹透着一股子的凌厉，就像司马骁此人一般。
“娘亲，爹给您带了您最爱吃的桂花糕哦。他都不让我吃呢。”司马珺擦拭完之后就这么席地而坐，将篮子里头的祭品一一摆出来，“这个歌桂花糕是用我院子里的桂花做的呢，不过现在没办法用新鲜的桂花，等八九月份桂花开了，我定然给你送用新鲜的桂花做的桂花糕来。”
司马珺喋喋不休地说着，司马骁便立在旁边深深地看着，算着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去找自己的妻子。至少得等素芝成亲才行罢。
“娘亲，我要跟您说个秘密，我和我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了呢。”司马珺想到祁晋内心就跟吃了蜜一般，连笑容都从眼睛里头泄出来了一般。
“你这丫头浑说什么？”司马骁怒目，闺女说话真是越来越不知道矜持了。
“我在和娘亲说悄悄话啊，爹您怎么偷听呢？”司马珺蛮不讲理。说是悄悄话，但其实声音就没小过。
方才还在想着要等司马珺成婚的司马骁，此时恨不得自家闺女一辈子都别嫁，反正自己又不是养不起！
父女二人在墓地待了两个时辰，看着天色不早了这才起身回府。因为墓地在郊外，所以二人是乘马车来的，此时当然也是坐着马车回去。
从马车上装吃食的暗格中拿出一块桂花糕放在司马珺的手里，再给司马珺倒了一杯茶水，司马骁这才开口说道：“说吧，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没有。”司马珺娇娇软软地说道。
“还没有，我是你爹我能不知道？说来听听。”
司马珺听到这话倒是沉默了，许久，等她将整块桂花糕啃完才再次开口说道：“爹，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司马骁也没料到司马珺会问这个问题，也沉默着不说话了，一时间马车里竟然有些压抑。
“为了帮上官皇后挡剑。”
这话司马骁以前也跟司马珺说过，但是司马珺却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就算是这背后也肯定有什么隐情。
“可是上官皇后还是死在了那场宫乱之中。”司马珺第一次对这件事情不依不饶。
“嗯，上官皇后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得到的这个回答让司马珺大为震惊，因为哪怕是在祁晋所知道的线索里，上官皇后的死因都是被剑刺死。
所有的事情又再一次地变成一团迷雾，司马珺觉得自己眼前的迷雾更加难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