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若是您对人家掏心掏肺的，最后发现对方其实就是在利用您，您会怎么样？”李崇思谄媚地看着祁玄，显然是对自己的这个方法很是自信。
祁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办法的可行性。按照常理来说若是这件事情发生在他自己个儿的身上，那他定然是会让那个人付出惨痛的代价的。将心比心，祁玄觉得不论是祁晋还是司马珺都会这么做。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他们觉得对方在利用自己呢？”祁玄这态度显然也是觉得李崇思的这个办法有效，现在他想要一个具体的实施方案。
“有一件旧事您可能不清楚，您知道十年前司马将军为什么会突然去了边疆，并且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吗？”李崇思思索了片刻，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和司马珺和祁晋都有关系的事情。
祁玄皱着眉头，“不是因为当时周国突然大肆进攻边境吗？”周国当年大肆进攻大晋边境，当时能够带兵出征的将军只有司马骁和祁晋的舅舅上官然。可是那会儿上官然刚刚发动了宫乱被收押在大理寺，自然也就只有司马骁能出站了。
司马骁也不负众望，成功击退了周国的军队。而后十年，更是留在了边疆，为大晋边疆的安定立下了汗马功劳。直到一年前，昭成帝下令召司马骁回京，司马骁这才从边疆回到了京城。
这些事情是大晋的百姓都皆知的祁玄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听李崇思说这话的语气，祁玄却又觉得这里头的事情不简单。
“舅舅这是什么意思？”祁玄疑惑地问道。
李崇思抬手抚上了自己修整得整整齐齐的胡须，煞有介事地对祁玄说道：“您方才说的，只是其中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原因。他司马骁还没有这么为国为民的热心肠。”李崇思和司马骁算是一代人，对司马骁也算是有些了解。若是说司马骁在成亲之前对保家卫国还有那么一分一毫的热血的话，那成亲之后的司马骁那边是个胸无大志又沉迷儿女情长的软脚蟹罢了。
李子延也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司马骁，一时间也有些好奇。当下放下了手里头一直在把玩的茶杯，眼睛看向了正在说话的李崇思的身上。
毕竟在大晋的百姓眼中，司马骁那就是神邸一般的存在。司马骁英勇善战，有勇有谋，这是所有大晋百姓心中既定的给司马骁的标签。
李崇思对祁玄和李子延的这幅模样很是受用，心情颇好地喝了口茶，这才慢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司马骁自从成亲之后便沉迷温柔乡，一开始还会日日去军营里头点个卯，日子越往后司马骁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直到他夫人怀孕开始，司马骁便再也没有去过军营里。就这样的人，您指望他有什么保家卫国的热血？”李崇思说着话，还不忘了贬低一下司马骁。作为同龄人，司马骁如今的身份地位实在是令人嫉恨。“但是要说到当年他去镇守边疆，那还真是他主动请缨去的。”
“这是为何？”祁玄不由得问出了口。一个胸无大志的人，突然请兵出征，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李崇思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李子延，见李子延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副迷惑的样子，李崇思的心情就更好了。小崽子儿再怎么狂，到了还不是得听自己的。
“因为司马骁的夫人死了，而且是死在了当年的那场宫乱之中。”李崇思这话平地一声雷，不仅让李子延震惊，就连祁玄也张着一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
李子延能作为一个谋臣，脑子自然不是摆设，他很快反应过来，“可是按照记载，那次宫乱并没有牵连到官员和官员的家眷。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大晋有安排史官，负责将一些大事情记载起来，并且装订成册，以供后人了解前人的事情。李子延自小读书就读得多，对于书里头的内容不说记得清清楚楚，那也是能记住十之八九的。更何况当年那场宫乱祁晋一直在查，李子延跟在祁晋身边的时候对这一段的记载读了上百遍。
所以，李子延很确定在史书之中并没有记载那次宫乱有官员家眷死亡的信息。史书上的东西和李崇思所说的完全不一样。甚至于，在京城对于司马珺的母亲过世的原因也是说的病死。这其间并没有传出过司马珺的母亲死在宫乱之中的消息。
李崇思听见李子延这么质疑自己，本来的好心情也不复存在了。果然兔崽子儿还是兔崽子儿，怎么卖乖都改不了他是个小混蛋的本质。“哼，你个黄口小儿知道得多还是我知道得多？”
自家舅舅又与自己的谋臣吵起来了，祁玄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别吵了！平日里你们吵吵也就罢了，这会儿正商量着这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能不吵吗？”祁玄的脸色沉了下来，很明显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三皇子说得是，李某会注意的。”李子延颔首，表现出一副知错的模样。迅速安抚了正在火头上的祁玄，并且在不知不觉之中给了祁玄一种李崇思在倚老卖老的暗示。
果不其然，祁玄转身对李崇思说道：“舅舅呢？”
李崇思拉不下脸面来当着李子延的面对祁玄低声下气，但是从他低垂着的脑袋可以看出来他显然也是想把这件事情翻个页的。
见两人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祁玄的脸色也好看许多，“舅舅你继续说。”
“咳咳，”李崇思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有些事情，史书上的记录不一定正确，毕竟不管史官怎么写那位还是要过目的。”那位，自然指的是昭成帝。
“你的意思是，我父皇下令改了那段记录？”
“正是，当年宫乱发生的时候我正在京中。你母妃当时孤身一人在宫里头，您尚且还小，出了宫乱这件事情我自然是担忧您二人的。”李崇思说着这话，脸上还做出了悲伤的表情，仿佛当年的事情对他有什么很大的伤害一般，“所以我便安排了人去查探，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竟然是查出了个大事情。”
李崇思又一次停住了声，就像是戏楼里说书的老先生一样总喜欢吊着人的胃口。他也想再看看李子延和祁玄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模样，可是事实却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祁玄最是受不住别人吊他的胃口，当下便催促道：“查出了什么？你快说，别吞吞吐吐的，跟个老妪说话样的。”
李崇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听了祁玄的话索性也不卖关子了，“我查到司马骁的夫人死在了宫乱之中，死的地方还是上官皇后的未央宫。”
“什么？”祁玄乍一听到这件事情，震惊得连平日里都不怎么大的眼睛都瞪大了。
李子延也是一副惊愕的模样，不过这也合理地解释了为什么昭成帝会让史官篡改这段历史。毕竟重臣的妻子死在了自己的后宫之中，这是在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听完了整个故事，祁玄却是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事情和我们挑拨司马珺与祁晋的关系有什么联系？”
有一类上位者之所以需要谋臣，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自己的脑子有时候是真的不大灵光。这种时候就需要谋臣在一旁提点自己，以防自己做错什么事情。祁玄便是这类上位者之中的典范。
李子延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李员外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从司马珺母亲去世的原因这一点上入手。”
“正是。”虽然李崇思很讨厌李子延，但是李崇思不得不承认李子延这个小混蛋的脑袋还是很好用的，“假设司马珺对自己母亲的死因一直抱有怀疑，当然就算她不怀疑我们也可以出手告诉她一些东西，让她不得不怀疑。您说说，若是司马珺发现自己母亲的死和太子殿下的生母有着莫大的关联，她会怎么想？再者说，司马珺会不会利用她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去查探这件事情呢？这要是让太子殿下发现了，您觉得太子殿下会怎么想？”
李崇思并没有把话说死了，他抛出一系列的问题让祁玄自己去脑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若是祁玄脑补得舒爽了，那祁玄必定就会下令去执行。等到时候事情若是成了，那他李崇思便是功臣，若是事情失败了李崇思也能借由这说得不清不楚的话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是李崇思混迹商场多年所总结出来的一套生存法则，用在朝廷里也同样适用。
李子延看着李崇思这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头一阵烦躁。他不由得想起司马珺来，在脑海里想象着那位笑起来仿佛像阳光一样温暖的姑娘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