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祁晋是在第二日的凌晨回到大营的,被人抬着回来,满身都是血。
这次的战役算得上是大获全胜,对比周国而言可以算得上的没有什么损失。如果司马珺没有看见满身是血昏迷高烧的祁晋的话,司马珺觉得自己一定会为这样的结果而高兴骄傲。但是司马珺看见了,她不仅看见了满身是血的祁晋,她还知道军医说祁晋这次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从天黑一直到日上三竿,军医的救治一直进行了三个多时辰。军医从祁晋的帐篷之中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疲惫,但是好在祁晋的命算是保住了。
司马珺这会儿正在司马骁的帐篷中帮着司马骁处理手臂上的伤口,司马骁也受伤了但是伤得并不是很重。唯一吓人的伤口也就是手臂上被刀剑划卡的长长的口子,司马珺在军营之中待了十年自然知道要如何处理这样的伤口。
“素芝,你不去看看太子殿下?”司马骁看着坐在自己身边却很明显在走神的司马珺说道。
司马珺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对上司马骁的眸子,“军医不是说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吗?”言下之意便是她没有去看祁晋的必要。
司马骁心中默默为太子殿下点了一支蜡,太子殿下都到这份上了自家女儿还是没有原谅他,真是好惨一男的。
“你是不是还在生太子殿下的气?”
“爹以前不是不想让我和祁晋扯上什么关系吗?怎么最近爹好像一直在帮祁晋说好话?”司马珺想要笑一下表示自己并没有生气,但是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没有!”司马骁就像被人踩到了小尾巴,差点就要跳起来以正清白了。虽然他的的确确是在帮着太子殿下,但是这个事情却不能让自家女儿知道。现在自家闺女还是在生太子殿下的气,若是知道自己之前就在帮着太子殿下那还不折腾自己一番?堂堂护国大将军,那也是怕被女儿报复针对的。
司马珺狐疑地看了司马骁一眼,显然司马珺是一点儿也不信司马骁的鬼话。
司马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过于激烈了,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那你是怎么想的?关于你和太子殿下?为父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对你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你呢?”
司马珺沉默了,她低着头不再言语。浑身的嚣张气焰就这么被司马骁的一句话给浇灭了。
就在司马骁以为司马珺不会回答的时候,司马珺开口了,“我不知道。他之前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这让我觉得他根本不在乎我。虽然之后他给我解释了这只是权宜之计,但是有了第一那是不是就以为这会有更多次?往后若是太后逼着他娶别的女子他是不是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接受,到了那个时候我又该如何自处?”
司马珺其实很少和司马骁剥白心迹,这次也是难的的司马珺想要找到一个发泄口,说一说自己心中的难受。
“这次呢,我知道这个办法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我也知道这是迫不得已的决定,但是他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考虑我,他考虑的是他的江山。”司马珺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爹,我也是人,我累了。”
司马骁到底是一个糙汉子,他并不能体会到女儿家的细腻心思。之前为司马珺不值那也是司马骁认为祁晋做事实在是欠考虑且那件事情做得太难看了,后来才会那么对祁晋。但是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那件事情给司马珺留下了那么深的阴影,再加上这一次的事情,司马骁忽然就理解了司马珺。
儿孙自有儿孙福,司马骁知道司马珺和祁晋之间的事情自己是没有办法提供任何帮助的,所以索性不打算插手了。
“罢了,这是你们二人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司马骁摆了摆手,示意司马珺离开。
“那我先走了,爹您好好休息。”
从司马骁的帐篷中出来,对面便是祁晋的帐篷,司马珺立在那里久久不曾动弹。
“珺儿?”清雅郡主正好从另一个帐篷之中出来,那里住着云笛。云笛这次也受了些伤,但是好在并不严重。
司马珺看着美貌依旧的清雅郡主,笑着问候,“云笛可还好?”
“还好,总归是没有伤到筋骨。”清雅郡主脸上带着无可奈何,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的忧愁。“打仗,总得是有受伤的。”
司马珺自然理解清雅郡主的心情,她安慰道:“至少人还在,还是个全乎人。”
“谁说不是呢。”清雅郡主彼时算得上的军营之中对尴尬的存在,军营里的将士们都是同云笛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作为云笛妻子的她的娘家人却是在残忍的伤害云笛的兄弟。哪怕旁的人都不知道清雅郡主的身份,可是清雅郡主的心中难免愧疚。清雅郡主打起精神,问司马珺,“你是打算去看看太子殿下吗?他似乎还在昏迷。”
“不是,”司马珺说道,“我只是刚从我爹那里离开。”
“这样啊……”
“我走了,”司马珺说完便头也不会地转身离开,临了还补上一句,“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三天过去了,一直到第四日的早上,祁晋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司马骁是第三次跟司马珺提起要不要去看看祁晋了,但是司马珺的态度还是很坚决。这四天以来,司马珺除了祁晋刚刚被送回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之外,再没有见过祁晋了。关于祁晋的身体状况一直都有人来告知,从之前祁晋可能凶多吉少再到转危为安一直到现在的命不久矣,司马珺听了太多关于祁晋的消息。
边疆在冬天的时候难得见一次太阳,可是祁晋回来的这几天里阳光一直很好。晒在人身上都暖洋洋的,边疆的将士和百姓说那是因为太子殿下将坏人打败,所以上天给予边疆百姓的奖赏。是了,这是给边疆人的奖赏,而祁晋并不是。所以祁晋在这么好的天气里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畅快地跑马,只能脸色苍白地躺在帐篷中的硬硬的床榻上。
司马骁见劝不动司马珺叹了口气,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他……真的不好了吗?”这是四天以来,司马珺第一次问祁晋的状况。
饶是司马骁想要撮合司马珺和祁晋,但是在这几天之中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女儿到底在为什么难受,所以司马骁这一次回答得很是中规中矩,“军医说若是今日再醒不过来,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如果他能熬过来呢?”
“那就算是熬过去了。”
“嗯。”
司马骁离开后,司马珺呆呆地坐在帐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在发呆放空的情况之下总是走得很快,司马珺只觉得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司马珺打起精神,今天第一回掀开帐篷的帘子。
帐篷外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态。所有的事情都在传递一个信息,军中发生大事了。
司马珺心忽的一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随手抓住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一个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说太子殿下要不行了,之前处理的伤口崩裂发炎,军医那边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
“什么?”司马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她有拉着几个人问,得到的确还是原来的答案。
祁晋要不行了,这回他可能是真的要离开我了。
司马珺用上自己全部的力气往祁晋的帐篷跑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祁晋不能死。焦急的情绪占据这司马珺的全身,紧张到让司马珺忘记了她还可以用轻功。
军医和药童在祁晋的帐篷之中忙得脚不沾地,这个场景和之前祁晋被送回来的时候重合了起来,司马珺只觉得满身是血的祁晋就在眼前。她红着眼眶,用力地用牙齿咬住嘴唇,手放在帐篷的门帘上却是怎么也不敢掀开来。
“司马小姐,您终于来了。”段琮从帐篷之中出来,看见立在外头的司马珺也不惊讶。语气甚至可以算作是平静,他既不责怪司马珺这么多天不曾来看过祁晋,也不纠结司马珺为何到了这里也不进去。
“我……我可以进去吗?”司马珺极力克制住自己,才将将保证自己不会哭出来。
“当然可以,只要您想进去。”段琮微微侧开身子,帮司马珺将门帘撩起来。
司马珺往里头走了几步,正好是能看见祁晋的距离便再也不敢往前走了。直到军医将伤口重新收拾好,一一离开之后司马珺才上前。
司马珺拉着祁晋放在被子外头的手,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所以,你打算要你的江山了吗?还是说,你不打算要我了?祁晋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呢?你还没有登上皇位,你……我还没有原谅你,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