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司马珺径直选了一个离祁晋又一定距离的位置,既不用经过祁晋也不需要和祁晋直面。
伺候好司马珺坐下之后,小二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八卦的心思,笑呵呵地问道:“客官您要些什么?”
“许久不曾来了,随便上几个你们这里的新菜吧。”司马珺对吃食一向不是很挑,唯一的要求便是好吃。而这个要求对于在京城屹立十几年不倒的醉仙楼而言就不是什么要求了。
“得了,客官您稍等。”小二一听司马珺的话,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谁不知道这醉仙楼的新菜最大的特点除了好吃那便是贵,司马珺说随意来几道,至于到底是几道还不就是由小二说了算。小二对于客人点餐是有提成可以拿的,故而醉仙楼的小二都很是会向客人推荐昂贵的菜品,当客人说随意来几样的时候便是小二给自己捞油水的时候,当然也是不会做得太过分了就是。
另一边祁晋正在和吏部尚书谈事情,乍一听见司马珺的声音不由得怔了怔。可是司马珺坐在他的背后,良好的教养和惯有的骄傲让祁晋做不到回头去看一眼,以确认来人便是司马珺,只能听着司马珺和小二一来一往说着话。
在祁晋并不自觉的时候,他说的嘴巴已经停下来不再与吏部尚书说话,甚至听不见吏部尚书叫他也看不见吏部尚书脸上奇怪的表情。此时祁晋所有的感官都放在离自己不远的司马珺的身上,在心里想象这司马珺和小二说话时的表情,想象着司马珺此时在做什么。
她在倒茶,她在喝茶,她……
我在做什么?祁晋突然回过神来,心中对自己方才的走神大惊失色。
见到祁晋的脸色不太对劲,吏部尚书心中更是焦急,“太子殿下,您怎么了?是身体不适吗?”
祁晋闭上眼睛,用力地调整呼吸。良久,或许也不是很久,祁晋才张口说道:“无事。”
可是吏部尚书却并没有因着祁晋的一句‘没事’给安抚到,而是更加担忧起来。“太子殿下,不若先行回府让太医给您诊断一下吧,您的脸色着实不好看。”
司马珺的位置离祁晋虽然远些,但是大家都在一个酒楼之中远又能远到哪里去。故而吏部尚书和祁晋的话司马珺一字不漏全部听见了。
身体不好么?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出来应酬,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司马珺一边担忧着祁晋的身体一边暗暗唾弃都已经这样了自己却还是放不下祁晋。
司马珺听着身后有椅子挪动的声音,料想祁晋和吏部尚书大抵是打算离开了。可是司马珺却是听见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整个人都僵住了。感受到有一道强烈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司马珺瞬间觉得如芒在背。
“今天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司马珺听见祁晋这般说道。
吏部尚书跟在祁晋身后,连声应是。
随着两人下了楼,司马珺才觉得让自己觉得紧张的眼神骤然消失了。大喘了几口气,司马珺方才平静了下来。
司马珺,你在期望什么?期望他来找你么,他不过就是下个楼罢了。司马珺在心中自嘲。
小二麻利地将饭菜送上了桌,司马珺却发现自己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正想直接离开,却又想到祁晋才走没一会儿,自己这会儿出去指不定会和祁晋打个照面。虽然司马珺同自己说没必要躲躲藏藏的,但是这会儿司马珺是真的想要躲起来,躲到没有祁晋的地方去。
因为心中有事情,司马珺这顿饭吃得如同嚼蜡,满桌的美味佳肴也并没有勾起她的兴致。草草地吃了几口,司马珺起身结账离开醉仙楼。
明明知道祁晋早就已经离开了,司马珺却是忍不住在出门的时候四处看了一眼。发现周围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司马珺勾了勾嘴角眼中却是溢满了悲伤。
司马珺现如今对自己的情绪处理得很好,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将心绪整理好,头也不会地往将军府走去。
“殿下,我们该走了。”在离醉仙楼不是很远的一个小巷子里,段琮低头对着面前的祁晋说道。
祁晋藏身在一大捆竹子后头,眼睛盯着司马珺的离开的背影一动不动,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眼神。“走吧。”从竹子之后出来,祁晋面无表情地离开。
他本来早就该离开的,可是只要一想到司马珺还在醉仙楼祁晋便想等等再等等。祁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等司马珺主动来找他吗?不,祁晋很清楚地知道司马珺不会再来找他了。自从上次行宫一别,祁晋便知道那个闹腾的满是朝气的姑娘再也不属于他了。
可若是问祁晋后悔吗,后悔放弃司马珺吗?祁晋觉得自己一定会说不后悔。
是的,不后悔。祁晋用力抬手压在自己的胸口,企图将胸腔之中的疼痛压下去。
回到将军府的司马珺没多久就接到了钟权送来的密报,上书太子殿下近日多次联络朝臣曾几次出手将三皇子的人拉下马。
看到这个消息,司马珺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今日会在醉仙楼看见祁晋和吏部尚书在一块儿吃饭。原来是打算出手了,司马珺闭上眼睛细细思索起大晋如今的形势来。
从整个大晋的情况来看,大晋此时正是富硕的时候,国库充盈。而且几位镇守边疆的大吏也是有能之士,从表面上来看大晋此时并无外患之忧。而在这个时候开始夺嫡之争便能将损失降到最低,但是却也会遭受不小的反噬。因为昭成帝的身体还很好,自然见不得自己的皇子壮大势力觊觎自己的皇位。不得不说,祁晋选择如今这个时候动手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昭成帝本身就对祁晋不是很喜欢,甚至多次想要将祁晋置之死地。可是他对于三皇子祁玄却是真正的好父亲,什么都会为祁玄打点好。而祁晋在这个时候对祁玄的势力大肆打压,极有可能会惹怒昭成帝,毕竟祁玄的势力还大部分还是昭成帝给他的不是。
所以就目前的情形来看,除非昭成帝的身子突然出现问题,不然必定是不会允许祁晋对祁玄打压得太厉害的。
昭成帝的身体出问题。司马珺大惊,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不,不会,他不是这样的人。”司马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几口企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秋儿在外间做绣活,听见司马珺自言自语,忙探头进来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司马珺抬头看着秋儿,“无事,你继续忙吧。”
“哦。”秋儿觉得自家小姐奇奇怪怪的,但是身为奴婢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多过问主子的事情,故而又拿起手中的针线继续绣花。
经过秋儿这么一打岔,司马珺也想通了。祁晋不可能是一个会为了权利而弑父的人,她了解祁晋。可是司马珺却仍旧想不通,一向聪敏冷静的祁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对祁玄发难,实在是匪夷所思。
想了许久,司马珺仍旧没有想明白祁晋的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在她经过各种假设之后,她突然发现祁晋设下的这个局对于祁玄来说无异于是一个死局。
祁晋这次挑选的时机虽然不对,但是不得不说祁晋做事很是小心谨慎,每一个被他打压的祁玄一党的官员必定是真的犯了罪。正是因为那些官员犯罪的证据确凿,所以不论是祁玄想要翻案亦或者是昭成帝想要帮祁玄都变得不可能了。反倒是因着那些铁证昭成帝不得不亲自配合着祁晋将他辛辛苦苦给祁玄的势力一点儿一点儿地拔出,甚至在事后还要夸赞祁晋办事有方。
想到这里,司马珺不禁笑了起来。
真是一只狐狸。
可是司马珺立刻又意识到了另外的事情,祁晋将祁玄逼得这么紧,若是祁玄狗急跳墙该当如何?司马珺将自己放在祁玄的位置上,思索这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若是她是祁玄,那么她必定会以牙还牙。收集祁晋这边的官员犯事的证据,拼着一口气也要和祁晋拼个你死我活。
而对于祁玄而言,他收集起祁晋一党的证据则要简单得多,因为他身边有一个以前日日待在祁晋身边的李子延。祁晋将李子延当做自己人,以往做什么事情也从来不会避着李子延,所以李子延对祁晋的事情不说百分百了解却也是知道十之八九的。祁玄想知道祁晋的部署,只要问李子延一句便什么都清楚了。
这么一想,司马珺就忍不住在心里为祁晋狠狠捏了一把汗,心中对李子延也突增了许多不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