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祁晋没什么反应,甄合通继续说道:“可是何将军并不愿意借兵,说大晋的将士是用来抵挡外敌的,不能用在疏通洪灾上头。”要说这宁得罪阎王不得罪小鬼可真是没说错,都这时候了甄合通都不忘记把何勇一块儿拉下水。大的事情不能说,还不能在小事情上绊住你吗?
祁晋抬眼仔细地看了看跪在地上正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的甄合通,突然觉得来祖宗留下来的科举制度真是有很大的漏洞。
“哦?这么说来你还是功臣?”祁晋气极反笑,继续问道。
“不敢不敢,微臣贪身怕死,万万不敢贪功。”甄合通赔着笑道。
祁晋将手边的茶杯直直朝跪在地上的甄合通扔过去,甄合通一个躲闪不及被砸中了额头,流出血来。却又碍于面前的人是祁晋,大晋的太子殿下,甄合通愣是不敢去擦一下,只得任由着额头上的血沿着脸颊留下来,滴落在地上。
“甄合通,你真当这世上就你一人是个聪明的?速速将你和何勇之事如实说来。”祁晋砸完茶杯还不是很解气,奈何手边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砸人,语气颇为不爽。
甄合通闻言一愣,忙说道:“太子殿下,微臣真的不知道您想知道什么啊。微臣与何将军虽都在江南任职,但是平日里甚少联络,前些天向他借兵还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交流啊。这,您要微臣说的,微臣可已经全说了。”
甄合通仍旧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祁晋也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只示意段琮将查到的证据一一说与甄合通听。
“甄大人,您说您是去向何将军借兵。那么您谁能说说您是何时去的军营吗?”段琮问话十分有礼貌,哪怕知道甄合通这知府估计也就当到今天了,却也是依旧称他一句甄大人。
许是段琮可以营造的对甄合通颇为尊敬的假象让甄合通觉得舒适,亦或是甄合通觉得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陷阱,总之这回甄合通非常配合,十分爽快地说道:“一个月之前。”
“那您又是在何时去的昭重镇呢?”
“大概是,十天前?”甄合通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了一遍,“十天前。”
“这与我们查到的一样。”段琮微微颔首表示肯定。
“那是肯定的,我哪敢骗太子殿下啊。”甄合通忙附和道。
等他说完,段琮才继续问道:“也就是说您是先去的军营,再去的满香楼对吗?”
“对对对。这本来啊,我是想借兵来帮忙处理洪灾的,谁成想何勇那王……那武夫不肯借。我是气得不行啊,这才一时没想开去了满香楼。”甄合通满嘴说瞎话,说得那是脸不红心不跳啊。
“甄大人真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啊。”段琮也是当仁不让,瞎吹起甄合通来那真是闭着眼睛来。
祁晋在一旁听着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那是当然,为官者当然就是要为老百姓着想,这才是为官之道啊。”有了段琮在一旁给他捧哏,甄合通那是说得更利索了,心里头那仅剩的一点点紧张和防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敢问甄大人,您这中间的十几天都在何处呢?”不待甄合通收嘴,段琮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问话。
“我当然是在……”甄合通这些天当然是在军营里头啊,被何勇耳提面命甚至是威胁了一番,甄合通就算是再看不惯何勇也得老实个几天。可是这话他能说吗?他不能啊,他前不久才跟太子殿下信誓旦旦地保证他和何勇那是真的不熟。可是不熟的人你会在他的地盘安安稳稳待这么久?那肯定不会啊。所以甄合通沉默了。
“甄大人,怎么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吗?”段琮笑眯眯地看着甄合通,明明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却让甄合通莫名其妙觉得脖子有点凉。
“不,不是。那些天我在自己的一个庄子里。对,在庄子里。”似乎是为了让段琮相信一般,甄合通还特意说了两遍。
“可是有人证明您那些天一直待在军营,不知道您怎么说?”
“我,我……那人肯定是胡说八道的,我怎么会待在军营呢。我和何勇武夫又不熟。”甄合通迟疑了一下,紧接着又说了一连串否认的话,有的地方甚至是颠三倒四,“对,我和他不熟,不可能待在他那里。是这样。”
段琮蹲下身子,靠近甄合通说道:“这个证明的人正是您口中的何将军,您觉得我是相信他呢还是相信您呢?”
“这,这不可能!”甄合通的表情很明显动摇了,他迟疑了,他不能肯定何勇不会出卖他。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这就是他亲口告诉太子殿下的,而且他还说你和他关系甚好,甚至私下一直有往来。”段琮做了一个拿钱的姿势,在这个姿势结束之后,如愿地看见甄合通崩溃的表情。
“太子殿下,呜呜呜……”甄合通趴在地上,往前爬了几步,抱着祁晋的左腿哭嚎,“太子殿下饶微臣一命吧,微臣是被逼的啊。”
祁晋厌恶地踢开甄合通,说道:“那便从实招来!”
“咳……我说,我说。”甄合通在地上滚了一圈,喘了口气。心里想着,何勇你这个王八蛋,你既然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起初,我和何勇的关系的确不太好。直到半年前何勇带着一个人来找我 ,要我帮他们制作兵器。”甄合通开始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来,“但是我当时一口就拒绝了,我这个人虽然脑子不算太灵光,可是这犯法掉脑袋的事情我也不敢做。更何况他们要的这批武器,全部要求不注明产地和使用军队,我就更是害怕了。”
祁晋在一听见制造兵器时便已然觉得不太对劲了,且听到后头说这批兵器居然还不让刻上标记,内心的想法呼之欲出。“那个跟着何勇一起来的人是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人全程带着斗篷,脸还被遮住了,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不过从他和何勇的交流来看,何勇对他好像十分敬重。”
何勇已经是镇南将军了,在江南可以说是除了冯子睿这个江南都督是最大的官员了,有什么人是连冯子睿都要忌惮的?祁晋脑海中浮出一个人,眉头紧皱了起来,“你继续说。”
“制造兵器有专门的人负责,太子殿下您应该清楚。这哪是我一个小小的知府能做得了主的。更何况这不要印记一听就是要铸造私兵,这要是被发现可就是谋反的罪名。”
“听你这话,你最后是答应了?你既然知晓这是大罪那又为何愿意帮他们?”祁晋问道。
“都怪我一时贪心,唉。早知道,早知道就是何勇那王八蛋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答应啊。”甄合通此时是一脸的悔恨,恨不得回到半年前把那时候的自己打醒,“我,我喜欢钱。这天底下就没几个人是不贪财的。所以在几天后何勇带着三箱黄金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应了下来。”
“那批武器造了多少?”祁晋现在也不想再和甄合通说什么贪财或是惜命之类的了,直截了当地问了自己最关心的东西。“半年的时间应该造好了不少吧?”
“是不少,大抵有一万副。不过之前已经断断续续地被何勇运走了一些,现在剩下的估计不到两千副。”
“什么?”这武器不仅造好了,还给人运出去了。祁晋现在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正一突突地猛力跳着,“剩下的你藏在哪里了?”
甄合通看着自己面前前一刻还是个冷漠的美人的太子殿下瞬间变成黑脸,吓得一哆嗦。忙说道:“在,在,在县衙的密室里。”
“你胆子倒是不小啊,那县衙之前都被灾民占据了你不怕你辛辛苦苦造出来的兵器全被人拿了?”祁晋再一次升起了要把老祖宗留下的科举制度再好生改一改的想法了。原因只有一个,这么个只会背书的蠢东西进入朝堂对朝堂只有害没有利!
“这,古人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我藏在县衙就连何勇都没能找到。”甄合通想到这居然还带着点炫耀的意思。
这时候别说是祁晋了,就是段琮都要被他气笑了。
对手是个傻子怎么办?
为了不影响到漕邺城百姓的休息,也为了不打草惊蛇,祁晋连夜带着人前往县衙去取出剩下的不到两千的兵器。
甄合通被绑着手,由暗卫押着在前头带路。谁也想不到,就在知府老爷办公的桌子上,那个装着发令的盒子就是县衙密室的开关。开关一按下,县衙正堂的牌匾后头就露出一个口子,下头建了楼梯。走下楼梯看见的是左拐右拐的好似迷宫一样的过道,沿着过道走了没多久,甄合通就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到了,就是这。”
祁晋示意暗卫给甄合通松绑,让他开门。
甄合通在门上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捣鼓了好半天终于是把门给打开了。众人一进去就看见了一密室的兵器,在烛火的照耀下发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