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晋此次南下赈灾总共带了五十万现银和价值十几万的药材,为了防止被山寇盯上引起不必要的争斗,祁晋当机立断觉得走管道,每到一处如非必要不在野外露宿。每日到了傍晚必要进城歇息,晚间不赶路。虽然这样行进速度会慢上许多,但胜在安全。
一行人走了近十日,一路上就连劫道的小贼都没有出现,眼看就已经行进半程所有人心里都默默松了口气。押送物资最怕的就是遇到流寇,虽然一路有军队跟着,但也架不住流寇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人。俗话说得好不要命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祁晋看了看日头,已经午时了,显然已经赶不上进城用午膳了。“原地修整,甲乙两队轮流值班。两刻钟后全力出发,务必在酉时前赶到陈河镇。”
“这一连十日了,也不见有什么贼人,想来我们这趟应该是安全了。”将士们三三两两靠在一块就着清水啃干粮,顺道抓紧这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唠唠嗑。
“我觉得也是了,我啊就想着平平安安走完这程回家娶媳妇儿呢。”坐在那个将士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说道。
“哟,这话可不能说。”另一个老一点的兵忙制止道,“说这话不好。年轻人啊你要记住每次出任务的时候这话都说不得,不吉利的。”
“啊?”年轻人挠挠后脑勺,对此不是很理解。娶媳妇儿难道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吗?怎么被他这么一说就不吉利了?
祁晋咽下最后一口干粮,倚着树干眯着眼假寐。连日来夜间虽然不赶路,但是白天却是快马加鞭力求将浪费的时间补回来。祁晋又需要一直保持高度的警惕,一方面怕有人来劫赈灾物资,另一方面也是防着那些想要他命的人。毕竟他在太子之位上,想要他命的人可真是太多了。
“咻。”一支利箭从祁晋耳边擦过。
“有刺客,快护驾。”段琮最先反应过来,将祁晋安置在自己身后,拔出随身带着的长剑,指挥着众将士全力应敌。随行的太医被这一箭吓得脸色煞白,慌乱中竟是有大半绊倒在地。
可是对方放了一阵箭雨之后就再无动静,段琮深感不对劲,向祁晋请示过后便小心翼翼地朝对方藏身之地靠过去。
不一会儿,段琮就沉着脸回来了,“启禀殿下,对方来了十人,均已被杀。”
“嗯?被杀了?”祁晋惊讶,竟有人可以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将那些人毙于剑下。“过去仔细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殿下,杀人的那波人需不需要查一查?”段琮显然也被那些人的身手给震惊了,杀人于无形之人必然十分可怕。“此次那波人没有与我们兵戎相见,难保下一次就不会。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还是要早所打算才好。”
“无妨,此次他们救了我们,那便是朋友。如非他们主动出手,我们此次难免有伤亡。”祁晋震惊之后便迅速冷静下来,对方并没有对自己出手的意图,那自己也不好将人当贼防。当然,倘若有朝一日对方向自己出手了,自己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启禀殿下,贼人身上并未留下证据。但是牙齿里藏了剧毒,想必是一批死士。”随行的太医暂时充当了仵作,对尸体进行了简单的查探。
“那便把尸体处理干净继续启程吧。”祁晋听到这个回禀并不觉得意外,背后之人既然敢派人来杀自己,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把柄。毕竟刺杀一国太子的罪名可不是坐几天劳就可以的,祁晋自嘲地笑笑这太子的名头貌似还挺好用。
这件刺杀事件仿佛就是夏日的旱雷,除了刚开始的响动就再无后续。众人按部就班地收拾好东西便启程前往今日需要过夜的陈河镇。
“跟了这么多天,还以为能平安无事到江南。有些人果然还是贪心不足。”司马珺将自己手上的血迹擦洗干净,吩咐钟权去查看受伤的手下。这波偷袭因为对方出其不意地出手所以战术设定的极为粗糙,幸好对方大意,不然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解决。但尽管如此,司马珺这边仍旧有人受了些伤,索性并不太严重,处理一下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休息一下,从这里到陈河镇已经不足一百里,想来途中也不会再有人来刺杀。”司马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最近跟着祁晋,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只能躲在树上或者草木茂密之处,整个人骨头都要麻掉了。刚解决完一波刺杀,想来第二波人不会这么快地出现。“休息好了今日早些进城,今日好生休息一番。”
“是。”
“六儿,你远远地跟在祁晋后头,一旦发生变故立刻来报。”司马珺抬手朝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招了招手,等人到近处时小声安排道,“若是一路无事发生,你便跟着进城先定下驿馆附近的酒楼。”祁晋一行人每到一处不住酒楼只住驿馆,所以司马珺总是挑离驿馆最近的酒楼住下,方便及时去救人。
六儿闻言便起身几个起落,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面前。六儿是之前司马珺救下的孤儿,对司马珺极其忠心。前段时间被司马珺送到执金吾方衍处习武,不料这小孩子竟是学武的奇才,短短两个多月的功夫轻功已经十分厉害。这也是司马珺放心让六儿去跟着祁晋的理由,必要时候他的轻功能够救他一命。
另一边祁晋一行人赶在日落前进入了陈河镇,在驿馆驿官的安排下一行人得以休息,紧绷了半日的神经这才终于是彻底放松下来。
用过晚膳,祁晋将段琮和护卫队的队长单独留下,与二人分析今日中午的刺杀事件。
“回禀殿下,微臣觉得这波人应该不是来劫赈灾物资的,否则也不会指派十人。若是真是来劫财的,对方只来十人要么就是对自己过于自信,要么就是内部有接应之人。”
祁晋看向段琮,眼神示意段琮说说自己的想法。“属下觉得李队长言之有理,对方不太可能只安排十人来劫物资。我们的人是他们的数十倍不止,不应该这般就来劫道。”
“我也是这般想的,”祁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小心地撇去浮沫喝了一口,“对方既然不是为财,那必然就是为命了。”
“可是,他们这是要……”话还没说完,李队长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在他们这次的队伍中,唯一可能招人刺杀的可不就是自己眼前的太子殿下么?
“既然已经出手了,那对方就肯定没有不得手就放弃的想法。传达下去,此后一直到江南,所有人都提高警惕,这一路上怕是不会再安宁下去了。”祁晋冷静得仿佛生命受到威胁的不是他一样,一如既往地妥善安排手中的事物。
“是。”李队长很快便回应了,“可是太子殿下,今日的另一拨人需不需要去查上一查?”
“不必了,应该不是敌人。”
“是。”李队长脑中一转觉得另一拨人可能就是太子殿下自己的人,对此自己还是不要多问的好。随即便出门去吩咐众人提高警惕。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还是得多安排人去看着赈灾物资,此次虽然对方意不在劫财,但对于物资的看守严格起来总是没错的。
“你去查查附近的酒楼今日是否有生人入住。”李队长退出去后,祁晋低声对段琮吩咐道。
“殿下是怀疑那波人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段琮略一思索便想清楚了祁晋这么安排的目的。
“嗯,这次袭击应该不是临时起意,对方能如此迅速的解决掉他们,想必是早就发现了他们。如果只是路过,那对方根本就没有必要救我们。所以我觉得,那波人一直跟着我们并且极有可能已经帮我们处理了几波袭击。”祁晋一开始也觉得可能是路过的人顺手解决的,可是回过头来细细分析了一番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才又起了打探的心思。可是这心思又不好放在明面上,毕竟人家也算是救了他,故而祁晋与李队长说不必查探。
段琮回房换了一身较为华丽的暗色衣服,趁着夜色从后门离开了驿馆。沿着阴影往闹市走去,一直到人多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混进人群之中。
“掌柜的,还有客房吗?”段琮进入离驿馆最近的酒楼,手指头敲了敲柜台,引得沉迷算账的掌柜抬头看向他。
“哟,这可真不巧,”掌柜的一瞥段琮身上昂贵的衣裳,立刻扬起一抹谄媚的笑,“就一刻钟前,小店的房间都被一位富商包下了。”
“就腾不出一间房了?”
“这,怕是要问过那位富商才行。”掌柜的一脸为难。
此时楼梯上传来一阵响动,正是肚饿的六儿从楼梯上下来准备让掌柜的备些饭菜。
“客官有何吩咐?”
“准备些饭菜送上来,麻利点。”
“好勒,一定马上送到。”掌柜的立马吩咐小二去准备吃食,一面又朝六儿说道,“客官,这位客人想问一下你们老爷能不能让一间房出来,您看?”
六儿这才注意到又一个人正靠在柜台上,那姿势看着就像个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