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自己的儿子满脸悲戚地看着自己,眼中充满着孺慕之情,心中大为震动。再看看因为喝了自己本该喝的汤水的俪贵妃苍白的脸色,脸色再一次地沉了沉,“传朕命令,封锁未央宫,务必找出下毒之人。”
“是。”内侍忙不迭应声退出宫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李皇后所居的未央宫便被禁卫军团团围住。而昔日优雅华贵的李皇后此时正两眼无神地坐在未央宫主殿内的后座上,一动不动。她粉黛未施,一头乌黑的头发就这么随意地披散着,那脸色看上去竟是比中了毒的俪贵妃更是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李皇后才慢慢挪动已经僵硬的脖子,看向窗外已经微微亮起的天,有无无力地张口:“秀珠,为本宫梳妆。”
然而,偌大的宫殿中除了她竟是空无一人,故而并没有人回应她。可李皇后仿佛魇着了,没人应她便不停地叫唤:“秀珠,为本宫梳妆!今儿个十五,皇上要来本宫这的。秀珠?秀珠你死哪里偷懒去了?秀珠!”
门卫的禁卫军听着李皇后不停的叫唤,心里有点发毛,为了让李皇后停下来,那卫兵应道:“启禀皇后娘娘,秀珠昨日被抓进地牢了。”
“地牢?你们凭什么抓本宫的秀珠?凭什么?”李皇后跟疯了似的冲到那卫兵面前,双手用力地揪住他的衣领。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这时候的力气却大得很,直把那卫兵勒得喘不过气来。
另一个卫兵见状连忙帮忙将李皇后的手掰下来,焦急地说道:“皇后娘娘,不是我们抓的秀珠姑姑,是皇上让抓的。”
闻言李皇后手上力一泄,双目再一次变得空洞。迈着蹒跚的步子朝后座走去,明明是个不到四十的女人,此时的背影看着却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妪。
“是啊,是皇上下令抓的人。秀珠被抓了,天福被抓了,通通被抓了。哈哈哈哈哈,通通被抓了!本宫,本宫只有一人了。”李皇后走到后座旁边,突然脱力一般倒在了后座前边,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得以死里逃生的卫兵借着同僚的搀扶回到了殿外,大喘了几口气,又听得李皇后又笑又哭,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我说,皇后娘娘不会是疯了吧?”他小声地问自己的同僚。
“看着像。唉,疯了也是自找的,谁让她下毒毒害皇上呢。”
“这不是还没定罪吗?怎么……”
“估计啊是八九不离十了。你想啊,这要是没做这事,昨儿个晚上秀珠姑姑和天福公公被抓走的时候,皇后娘娘至于这般?”
“唉,说到底是自作孽,怪不得谁。”
“别提了别提了,要是让方大人听见了非得好好教训我们一番不可。”卫兵口中提到的方大人正是执金吾方衍,掌管着皇城的禁卫军。两人一提到他的名字,便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开玩笑,铁面长官方衍可不是他们能随意讨论的。
直到日暮西山,李皇后也并未等到皇上到未央宫,“寻常老百姓还初一十五到正室屋里点个卯呢,皇上倒好初一十五都不来我这了。哈哈哈哈,不来也罢,这么多年谁又斗得过那俪贵妃?我都不过,上官皇后也斗不过。”
此时的李皇后似乎恢复了些神志,她慢悠悠地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慢慢地梳起头来,绾了一个她已经数十年未曾绾过的少女发髻。随后又拿起眉笔胭脂为自己细细地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最后小心地抿了抿口脂。
看着镜中依旧美貌依旧的自己,李皇后笑了笑,抬手慢慢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上官皇后啊,你看你容色倾国也并未拢住那人的心。你看我当初也算是京城第二美人,我也没能留住他。她李莹俪凭什么啊?她当初不过是跟在我身后的旁支小丫头,怎么就这么扳倒了你我呢?”
李皇后越说越气,竟是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一把扫到地上,“哈哈哈哈哈,上官皇后你生前我与你斗了大半辈子,怎料我竟一直弄错了对象。我是得到后位了,可那又怎么样?这天下还不是她李莹俪的。”
“圣旨到!李莹瑶接旨。”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哈哈哈哈,他叫我李莹瑶,他竟记得我叫什么!”李皇后,也就是李莹瑶在内室狂笑,抬手擦干眼角的眼泪,端着皇后的端庄仪态走了出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后宫皇后李氏莹瑶不遵妇德,品行不正,为人善妒以为天道所不容,废去其皇后品级,贬为庶人。即日起关押至冷宫,永生不得出。”
“李莹瑶接旨。”李莹瑶端端正正地跪下行了礼,昂起她骄傲的头颅。这辈子她先是与上官皇后斗时未曾低头,现在虽败在俪贵妃手下,但是她仍旧不愿低头。
震惊后宫的俪贵妃中毒一案以前皇后李氏被废关押于冷宫,其近身侍女太监均被处以极刑而告终。自此,大晋后位再一次空悬。朝堂上下纷纷猜测下一位皇后会是谁,其中俪贵妃的呼声最高,她的娘家李氏旁支一族渐渐在京城壮大,仿若一夜之间盖过李氏嫡支。
同年十二月,李氏旁支正式宣布脱离嫡支自成一脉。此一脉在十分短的时间内便成为京城公认的李氏嫡系。至于之前的李氏嫡系一族,则是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眼前,此乃后话。
京城发生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祁晋,事情发生后不到三日祁晋便收到了飞鸽传书。祁晋将信细细看过之后将其撕成碎片丢尽茶杯中,看着墨迹化成一团,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殿下,您寻微臣有事?”晌午休息时,李队长依依不舍地惜别了自己看守的赈灾银两,受召来到祁晋的面前。
“这些天可有什么异常?”
“回禀殿下,微臣安排人员日夜看守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是来考教自己的办事能力来了?李队长深感自己升官的机会即将到来,不等祁晋再说话,他便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述他是如何排将布兵,“微臣安排了四队人员日夜看守,成轮班制度……”
“我知晓了,你不必说得如此清楚。”祁晋见李队长毫不客气地自己倒了一杯茶,似是还有喝口水继续和自己滔滔不绝几个时辰的打算,毫不犹豫地出口打断,“李大人这般安排甚好,往后可以延续下去。”
“谢太子殿下夸奖。”李大人嘿嘿地笑了两声,似是意识到自己之前有些逾矩,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但是从今日起,巡逻之人安排两倍,所有人需提高警惕。”所幸祁晋与他相处了这么久之前又有觉得此人堪用的大前提在,所以祁晋并未对他的失礼有半点不满,反倒是又一本正经地说起正事来。
“这是为何?”
“上次那伙人没有得手,他们休养生息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卷土重来了。你吩咐下面的人做好准备即可。”
“是。”李队长从祁晋处离开时还是一脸茫然,但是当第二天刺客再次来袭时,李队长便知道他们太子殿下是有多神机妙算了。
“护驾!”自从接到祁晋说加强警惕的命令后,李队长就自觉担起了保护祁晋的任务,毕竟这几日太子殿下的随身护卫不在,他作为护卫队的队长,自是有义务保护太子殿下。
这一次的刺客显然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足足来了五十余人。祁晋这边的将士们既要保护赈灾物资又要保护自身和太子殿下,自是处于弱势。眼看就要被刺客压制住了,而就在此时,从后边的树林中冲出一队黑衣人,瞬间扭转了战局。
不到一刻钟,所有的刺客便被斩杀在地。
“多谢侠士再次相救,祁某感激不尽。”由于是在外头,祁晋并未打算暴露身份。
“不必,顺手为之。”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声音带着一股凌然的气质。当她一出声祁晋这边所有人都愣住了。李队长他们是因为发现这一行人的首领竟是一个娇小的女子而非她身边体型健硕的壮汉,心里不禁惭愧,以貌取人真是罪过。而祁晋发愣则是因为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过耳熟,像是日日在自己耳边响起过一般。
“侠士多番救下祁某,祁某人却还是不知侠士的名字,真是不该。敢问侠士尊姓大名?”祁晋想到自己脑中的猜想,下意识地想多听那人说几句话,好确定自己心中所想。
“行侠仗义之事无甚必要留名,若是你非要谢我,那便对自己身边的人好些罢。”
“那这般祁某便再次谢过侠士。”祁晋眼中笑容更甚,这般模样便是李队长一众男儿都要道声好颜色。
“告辞。”那女子不知为何突然急匆匆地便几个飞身离开了。快得甚至于她的手下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她已经飞出三里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