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8
苏素2020-01-01 17:495,634

  “姜先生,你不觉得,你对孩子们太苛刻了么,我的意思,孩子们心智都未成熟,你却像军人一般训练他们……”池停云突然提问。

  姜君愣了愣,突然笑了:“不错,这就是我们学校的特色啊,在绝境里面才能懂的自律和坚持,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想必温先生是知道的。”

  说话间,陆续有前十中的孩子走出来。

  无一例外的,陆陆续续出来的孩子,面上都是迷茫而充满好奇的,似乎对世间万物都保留有最纯粹的渴望和追求。

  有个路过姜君身边,情不自禁的顿住了脚。

  姜君同他的眼神一接触,也有一瞬的恍神:“是你?”

  对方似乎很激动,立正腰杆站直了,眼睛又看了看福满满和池停云,微微停顿了一下,又抬脚向前走了。

  福满满和池停云对视了一样,都感觉到了从这位学生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杀伐气息和多年流离失所的沧桑气息。

  这绝对不是一个学生,而且是这个年纪学生所拥有的。

  “你们的学生,嗯,真的气质很不一样。”池停云意有所指。

  “是,这就是我们学校说培养的……气质。”姜君有些不自然的接口。

  十个孩子陆续走了出来,没有哪个身上有着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泼,他们的身上凝聚了的各种沧桑和释怀的感觉,但是唯独没有这个年纪少年们所拥有的挺拔和青春气息。

  “姜校长!”之前的副助理站在门口,朝着姜君挥手。

  姜君愣了愣,朝着福满满和池停云点了点头,表示歉意:“可能出了点问题,我去了解一下。”

  他走向副助理,两人远远的似乎压低声音在争论什么,可以看出姜君的情绪逐渐波动起来,甚至还有写抗拒,好几次他情不自禁的抬高声音,又压低下去:“不可能,不行!”

  然而对方似乎比他更趋于理智,脸上有着淡漠和冷酷之色。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副助理远远看了看这边的福满满和池停云,停止了和姜君的争论。

  姜君满脸忧心忡忡的再次走过来时,已经有些倦怠:“不好意思,本来想好好介绍学校的,但是出了点意外。”

  福满满看了看池停云,问姜君:“那我们是否可以看看你上次给我看的那张《将军虐杀图》?”

  姜君笑得有些疲惫:“可以,待会儿你们可以自行观赏,我有点累,还需要处理一些事情,满满,你是知道的,这幅图,本来是不对外公开……”

  福满满立刻点头:“我是知道的,我们离得远远的看,看完我们可以自行离开,温先生对学校严谨的纪律很是满意,刚刚还在提到想将孩子下月送来。”

  这次姜君是真的露出开心的笑了:“是了,那很好,你们先去看吧。走的时候,我会让副助理送你们离开。”

  他吩咐了副助理,显然副助理很不赞同让外人看自己学校的校图,不知道姜君对他耳语了什么,他深深看了一眼池停云,伸手拉开了门。

  他走过去,将画上的布幔拉开,画慢慢展现在两人的面前。

  画中独有的凄凉和沧桑血腥感立刻扑面而来。

  “真是 一副好画。我能感受到杀伐之感。”池停云感慨。

  副助理很是惊讶的看了一眼池停云,眼神却不再不屑。

  “温先生好眼力,这幅图,展现的是战场的残酷。任何时代,战争对于人类来说都是一种残酷的折磨。”副助理叹了一口气,见两人规规矩矩的隔了好远的距离在看,就不再警惕。

  福满满手指间的戒指微微泛起了红色的光晕。

  舍我在戒指里轻轻同福满满交流:“这幅画,充斥了太多的生魂,我觉得再不解救它们,很快就要湮灭了。”

  福满满在心底偷偷问他:“舍我,你有办法,让我们把这幅画换下么?”

  舍我沉吟了一会儿:“我蕴养弃忧耗费了一半的功力,现在只能使得副助理抹去你们换画的记忆,前后时间不多,希望你们尽快完成。”

  一团微小而淡薄的粉色从戒指里晃荡出来,没有以前的色泽浓郁,飘至副助理的身边,粉色的光晕亮了几分,本来站着副助理,居然呵欠连连,不受控制的扶着旁边的梨花木古风椅子坐了下来。

  福满满再次看他时,发现他竟然端坐着睡着了。

  池停云利落的换下了画,将那副赝品给换了上去。

  “可是缺少的是戾气。”他叹息。

  思考片刻后,他提起腰间的灵犀笔,以笔蕴出一团墨迹,带着些许戾气贴服于赝品的表面,短时间内,应该可以达到原话所有的戾气。

  舍我所能维系的时间很短,五分钟不到,副助理醒来,他似乎很惊讶自己坐着睡着了,一惊之下,从椅子上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啊,抱歉,我怎么……”他惊疑不定的走到了画边,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画,依然杀伐戾气十足,这才放了心,“时间不早了,我送二位出去吧,我们傍晚还有晚会要开。”他十分不快,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疲倦来得诡异,索性对福满满和池停云下了逐客令。

  好在福满满和池停云得手了画,从善如流的退了出来:“多谢多谢,今天看到学校这样自律,这样纪律严明,心里已经很放心了。”

  副助理换上了一副礼貌的笑容,领着两人坐上吉普车,一路将他们送到学校门口:“如果是优质学生,我们学校是随时随地都欢迎的。温先生考虑下。”

  池停云微笑同他握手。

  一切都是顺顺利利,回来的路上,池停云皱着眉头。

  福满满不解问他:“池老板 ,可有不对?”

  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只是我同这位校长副助理握手发现,他身上已经毫无活力,遍体死气,如果以时间论断,同他交换的这批人,已经绝无可能回归了。”

  这就是他担心的事情,时间前前后后那么久,从老校长到姜君,中间不知道隔了多少年,他们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批人出来,可以预见的是,换人这种事情,他们是有条件和一些特殊条件的,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被换进画里。

  但是从握手温度和死气来看,前几批的人,可能永远要湮灭在画里了,和平年代的少年们,天真单纯,进入了画中残酷的战场,该是多么的彷徨无助。

  福满满知道池老板的顾虑,心中也跟着长叹一口气。

  因为要跟着入画,福满满和池停云将画带入了池家临近警我寺的宅子。池老爷子熟门熟路,将东西都备好了,经过几次入画,他镇定多了。

  晚间时分,舍我送二人入画,以灵力铺就路程,那道粉色的光泽直达画卷,却发现却被一种无形的煞气给阻隔,竟然路径不能入画。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我感觉到那结界之上有一把青铜的锁,我无力解开它。”舍我皱着眉头。他近日发现自己的灵力消逝飞快,那边角碎裂的弃忧碎片,似乎遭遇了极大的阻力,如同海绵一般,疯狂的吸食着他的灵力。

  他担心弃忧的存亡,知道灵力消逝,却也不得不每日输送。

  好在福满满这些时间,带他走遍古器之间,他借得不少老古物的力量,平衡了灵力。

  然而这次无法铺路进入画的里世界,让他又惊 又担忧。

  “如果进不去,可就解救不了那些孩子了!”福满满的心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主持站在一边沉吟不语,许久之后,他看向新月,悠长的叹了一口气:“自看到这幅画以来,我便心惊肉跳,不是因为杀戮之气浓厚,而是发现,画中生魂痛苦不堪,呐喊之声每日愈下,想必画中世界,消耗了不少生魂,我算了一下,如果是以古法计算,那么每隔六月,应该就会完全吞噬了这些新入画的生魂的力量,加固了这画中世界的枷锁,你们更加进入不得。”

  舍我沉默着用尽全力打出粉色的光芒,那道光芒接触到黑色的煞气,竟然益发的淡薄,荧荧跳动几下之后,缓慢消失了。

  “我想,并不是灵力不足的缘故,而是主家的结界之锁,被上百年的煞气侵蚀,里面之物固然出不来,我们却也不得入内。”舍我仔细研究了下铜锁上面的花纹,发现确实是主家的手笔,有些颓然。

  “我且去研究研究。”舍我卷袖进入戒指。

  福满满和池停云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同时也感觉到了无助:“可是姜君他们似乎有办法进入画中?”

  池停云苦笑:“难道姜君会把办法告诉你?”

  是啊,姜君狂躁的样子,似乎已经被侵蚀很久了,怎么会帮助他们。

  几人心中压力和责任感更加增加,心情压抑无法宣泄。

  一夜无眠,天上的新月皎洁,不同的屋子里面,不同的人,久久凝视同样的新月,皆是夜不能寐。

  第二日一早,福满满便从山上下来,一个人去了老宅子。她总觉得,既然封印这幅画的还是老祖先,必然从古籍中可以寻到妥善的办法。

  池停云却是去了池家的查询资料的地方,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是想从先人的古典里找出解决的办法。

  天是阴翳的,福满满一路开车,行至别墅的入口处,猛地看见门口台阶上远远看去,坐着黑影。

  她又惊又怕,将车停住了。

  从别墅侧面悄声无息的靠过去。

  她走进了别墅,看见那个坐在台阶上的背影,突然顿住了脚。这个身影,在她的记忆里,不止出现过一次,在她的梦里也不止出现过一次。熟悉而令她想要流泪。

  “爸……”她张了张嘴,发现泪水已经快要流出。

  那个身影似乎听到了声音,微微偏转过头来,轮廓立体令她感到一阵心慌,不错,她怎么也不会忘记,梦里乃至幼时,父亲微微偏侧的脸庞。

  “爸爸!你回来了?”她丢掉手里的木棍,慌慌张张的想要靠近。

  然而却出现了诡异的事情,她看见自己的父亲如同电视出了故障一般,身形扭曲又拉长,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她冲过去,想要抱住自己的父亲。

  却发现,手指所能触及之处,皆是空空的。

  那个逐渐模糊的人形,站了起来,同她面对面,脸上还带着笑容,一副很欣慰的样子,他似乎在张口说话,却又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最终他伸手似乎要摸上福满满的头,那手指穿过福满满的发,逐渐透明,最终整个人如同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了。

  福满满呆呆的站在那里,泪水都来不及流出。她发了疯一样,屋前屋后的寻找这个身影。

  然而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她甚至以为刚刚自己看到的是个幻觉。

  她颓然的坐在台阶上,想起刚刚爸爸的嘴型,她揣摩了又揣摩,自己的父亲居然说的是:满满,你记得小时候跟爸爸捉迷藏么?

  小时候,跟爸爸捉迷藏?

  她想起很久前,爸爸妈妈和她,在宅子里玩过捉迷藏,她和妈妈总能找到适合他们的地方,躲起来,不论有多显眼,爸爸走过去,都像是看不到她们一样。

  她那时候问过妈妈:“爸爸就在我们眼前走来走去,可是怎么会装作看不到我们。”

  她的妈妈笑得十分得意:“满满啊,爸爸能够进入画中世界,可是妈妈却能进入到它们的夹缝中,他看到的是平面的画里世界,可是妈妈跟满满看到的是却是无数个立体的层面。”

  无数个立体的层面?

  福满满站在那里,突然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一般,但是细想起来,却又不知道从何去拎起线头。

  她颓然无力的推开门。

  门内依然是毫无生气的一切。

  福满满走进屋子里,伸手去寻找古籍里面的一些资料。

  从傍晚看到天明,有一条注释让她顿住了手。

  不知道是什么年代,曾经有过同样的事情。

  那是一幅近乎于聊斋的过往。

  说的是有一对情人,结识于友人茶会之上,情投意合恩爱无比,然而父辈却中意友人之子,执意要将女子嫁给对方。

  双方父母达成共识,令两人择日成亲。

  女子本就体弱多病,抑郁寡欢之下,竟然就此大病缠绵,不治世了,书生心伤,不久之后也病逝。

  那友人之子怀恨在心,不愿有情人死后地下能够相聚,便令人绘了女子的画像,将女子的魂魄锁在画中。

  男子四处求助无门,求助于福家祖先,福家祖先却发现,此画无论如何都入不得内,原来绘制图画的画师,以无形之锁,锁住了画内世界的入口。

  福家祖先十分同情书生,用了很多办法,最后发现,画里世界是有缝隙的,所谓缝隙,便是空间与空间之间的夹层,虽然很有危险,从缝隙处打开另外一道门进入里世界,但是也可能够被空间缝隙扭曲,魂魄不知归处。

  然而书生是幸运的,从夹层中开了画里世界,于画中与女子相聚。

  想来福家祖先也是很满意这段佳话,着重写了此次的事例,末尾还将画郑重的藏了起来,怕有心人再次使绊子,分开两人。

  福满满看了古籍,突然想起福爸爸之前在台阶前的嘴型,不禁心中难过,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父母对自己不管不顾的,自己一个人过了许久。

  然而从今天的事情来看,福爸爸一直默默关心着她,知道她的困惑,特地来告知,虽然不知道福爸爸遭遇了什么,但是明显的是,他来见一面,也是很艰难。

  福满满用手机拍下这段故事,发给池停云

  很快,池停云回来信息:满满,姜君找上我了。我约他晚间茶吧见面。

  再次遇到姜君,让福满满和池停云都很惊讶。

  仿佛只是一天,姜君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他咳嗽不已,似乎很虚弱的样子。

  看见满满很是温暖的笑了笑:“阿满,你来了。”

  眉目之间再无嚣张戾气感。

  福满满和池停云对视了一眼坐了下来。

  姜君叹了一口气,笑起来:“是不是觉得我变了个人一样。”

  “啊,是的,姜君,你变化太大,之前都不像你,只有今天你坐在这里和和气气的样子,才像你。”福满满直言不讳。

  姜君笑了笑,有些苦涩:“那副画,是你们取走了吧?”

  福满满没有想到他单刀直入的问,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池停云,坦诚:“是,那副画,有很多问题。”

  “不,我并未有问责的意思,我只是很感激你们取走了那副画。”姜君一身轻松的样子,不似在说谎。

  “你们不要用这个表情看我,说来话长,我把我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跟你们说说吧。”姜君靠住沙发的靠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你们也知道,我当过兵,家里也贫穷过,有一天,突然有人找到我,给我看了一幅画像。”

  “那幅画像是一位古代将军的模样,满身血渍,站在尸堆之上,样貌画的很是逼真,有八九分像我,来人问我,你觉得自己像他么?”

  “我照了镜子,觉得样貌相似,那神情却是半点不像,画像里的将军,面容更为肃杀,眼神充满戾气和仇恨,站在那里,能看到腾起的杀意。对方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幅画,可能就是我祖先的肖像。”

  “我祖上并未有行军作战的,但是来人说,他不日将去,寻找自己的亲戚,寻了大半生,直至看到我,觉得一定与我有干系,所以执意认为我是他久寻不至的后辈,我便稀里糊涂,接了他的好大一笔遗产,还有那所学校。我原来以为是天上掉馅饼了,十分得意,谁知道,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继续阅读:PART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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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画捉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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