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幅画
阳光很好,这是多日阴雨天来,最美好的一天。
福满满站在画堆中整理古旧画轴,其中一幅画让她住了手。这一批画是藏得最深的一部分了,在阁楼的壁柜里,要不是雨水打湿了阁楼的其他画卷,福满满去收拾打扫,也不会发现,在阁楼转角的地方会有这么一个暗格,暗格里面会有这样一个壁柜。
里面的画大多都不是名家画的,但是画的都很灵动,花鸟虫兽,俏生生的立于枝头,歪头似乎在打量画外的世界,眼神温柔带着些萌萌的孩童式的好奇感,透过画纸,鲜活感迎面扑来,似乎里面的小动物都要要活过来一般。
福满满越看越喜欢,垂头一看,却看见画脚的地方有些已经有霉斑了,心中顿时觉得可惜。
如果早点发现,做点措施,也不至于有霉点。
她一幅幅的往外掏着画作,一边一幅幅的观赏,直到看到了一副仕女图,花朵繁茂,亭台逼真,那潺潺流水似乎要透过画溢出来了。
一切都很美好,唯独画中间的正主,仕女不见了?
空出来的好大一片空白,被墨迹给涂满了。墨迹旁边还郑重的盖了福家独有的封印章。真是太古怪了。
福满满提起这幅画,单独放置出来,将别的晒好的画都放置入画箱。一阵风刮过来,画卷被吹翻过来,隐隐约约在阳光下,那副仕女图的背面露出一行字,似乎是写在画中世界一般。
那句话的笔迹是福爸爸的手笔,福满满一看就知道了,那句话是:画中自有窦如玉。
福满满目光触及这行字后举着画的动作有一瞬的呆滞,突然间她似乎突然记起了什么,手一哆嗦,赶紧将这幅画给卷了起来。
她将画箱子放在了阁楼修复好的地方,用油纸裹了好几层。
然后她想了想,提着那副仕女图从阁楼上下来了。
从《虐杀将军图》回来以后,舍我就彻底和福满满失去了联系,以往舍我再虚弱,也会在心底和福满满进行定期交流,这次回来,舍我匆匆忙忙的让福满满寻找结界破损的最后一副画,自己却在第二天失去了任何反应。
他曾经提过要去整个过去帮助弃忧,窦女士应该进入了最后的关头,福满满问了他好几次,他都语意含糊的搪塞过去,似乎很不希望福满满卷入跟窦女士有关的事件里。
这让福满满不安又焦躁,池停云又连轴去了国外进行公干,又焦躁又无聊的福满满开始了各种找事做的阶段。
旧别墅门口的铁邮箱似乎被人打开了,发出嘎吱悠久绵长的声音,估计因为雨水浸渍了一些年头,福满满父母失踪后,她经常去查看,但是并没有刻意修缮它,因为每次都是空空的,这让她总觉得不会再有人记得父母。
此时听到邮箱的铁皮门被打开的声音,福满满有一瞬汗毛倒立的感觉。
她想也不想冲出门外去。
看见果真有一位身穿着米色衣服牛仔蓝裤子的青年正将手伸入邮箱中。
福满满冲过去,想也未想一把抓住他的手,力道之大,让对方的手硬生生的不能动。对方愣了愣,随即抬起头来看向福满满。
这是一张带着笑意的青年的脸,不笑也似和蔼的在微笑,他的嘴角边和福满满一样有同样的小梨涡,眉目之间给福满满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头,福满满也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青年被抓住有些惊讶,他和福满满一起问出了同样一句话:“你是谁?”
两人看向彼此都感觉是在看自己一般,因为两人不论是神态还是外表,两人实在太相似了。
然而下一刻,一阵粉色的光芒在青年身上慢慢晕染开来,青年便在这团光晕里渐渐消失了。
福满满手便保持着空握的姿势,片刻之后,惊得后退了一步,那青年似乎就像是一个粉色的泡沫一般,一下子就从眼前消失了?
就像是福满满的幻觉?
一阵风过去,卷起地上的枯叶,让福满满打了个冷战。阳光很暖和,可是福满满站在阳光下却觉得有些冷,她走过去,伸手进入铁皮邮箱里,指尖接触到一块冰凉的铁盒子,她一把捂住,将铁盒子给抓了出来。
铁盒子四四方方的,有小饼盒大小。
明明她今天来之前,习惯性打开邮箱,那里还是空空的。
她抱着铁皮盒子进入了别墅。
在沙发上,想了相关还是用虎头钳子把铁皮盒的盖子给揭开了。
映入眼帘的照片让福满满的手指僵直在半空。
那是一张合照,上面是福爸爸和福妈妈还有……那个刚刚出现的青年。
彼时合照上的青年还很小,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靠在父母的怀里,眼睛笑得弯弯的,抱着个米老鼠的抱枕。
这个抱枕,福满满也有过,在别墅里,她记得父母买了一对儿,说起来她得到一只,另外一只却怎么也没有看到过。
福满满头晕乎乎的,抓起照片呆坐在沙发里。
她想了又想,打了个电话给易老板。
易老板一家正在海外沙滩上享受着阳光沙滩和碧蓝的海水,自从大儿子发生了那些诡异的事情,死里逃生以后,易老板就顿悟了,也不像以前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生意上,他开始挪出大部分时间,陪伴妻子和儿子,。
本来他也打算叫上福满满,恰巧福满满那段时间刚从画中出来,十分憔悴,精神萎靡,并不愿意出门,所以易老板也就顺从福满满的要求,留她一冰箱的自己烹饪的菜,带着妻子儿子去旅游了。
此时易老板接到福满满的电话有些惊讶:“满满啊,你是不是手头的事情忙得告一段落了,易叔叔给你加个房间?你也过来一起放松放松?”
福满满感激了易老板的好意,这才进入主题:“易叔叔,你可知道,我爸爸妈妈是不是只生了我一个孩子么?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孩子?”
易老板笑出来:“你又窝在旧别墅了吧?是不是又在瞎像是很么?我认识你爸妈的时候,她们忙的很,整日为了整理那些国粹画作东奔西跑,怀着你的时候都忙的要死,为国家抢救了好大一批国粹国画,哪有时间怀第二孩子,在她们失踪前,只有你一个孩子。”
福满满心中疑惑,又问易老板:“那易叔叔你看过我或许有其他亲戚,膝下有跟我同年的男孩子,眉目很像我,甚至也有一对小米窝?”
易老板很是为难,想了又想,回答福满满:“满满,你爸爸妈妈很奇怪,似乎凭空出现一般,竟然从未提起过有亲戚,我认识他们好多年了吧,没有七八年也有十年了吧,我真的还没有看过他们的任何一个亲戚,连提也未提到过呀。”
“既然未见过有亲戚,我真的答不出是否又这样一个跟你一样的男孩子。”易老板有些困惑,“满满,是不是有人上门认清?”
福满满叹了一气:“并不是易叔叔,我只是看到一张很古怪的合照,待会儿我拍了给你发去,照片上是我的父母没错,但是他们似乎对待小男孩的神色不似外人。”
这么一说,易老板也疑惑了。
挂了电话,福满满给易老板发去了照片。
大概过了三分钟,易老板发来了讯息,满屏的感叹号:“你爸妈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生的!!!!!!我不信!他们根本没有时间!”
福满满叹了一口气,回了个?又加了个!
易老板:满满,我觉得你爸妈真神秘,以前一直觉得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恩爱了点的夫妻,可是这几年来,我越来越觉得你爸爸妈妈不简单呀。你知道么,我时常在琢磨,无论是什么样的古画,你的父母似乎都能说出门道,有的古画连个署名都没有,当时那么多人质疑,可是你爸妈居然都能说出门道,还能说出典故佐证,那些典故这些年来,不断有人考证,回报回来,我有时越听越心惊,似乎没有一桩是假的,就好像是 ……你爸爸妈妈能够同画轴对话一般。
福满满心里想,还真的是同画里世界对话啊,但是这种画,她并不愿解释了,易平当初的事情,记得模模糊糊,易老板后来一直觉得是世间有邪祟,福满满和池停云并不是去了里世界,而是关门做法那些时间。
于是他近些时间,迷信了不少,各国辟邪的物件挂满了身,不但自己戴,还逼着妻子儿女都戴上,福满满这里他也陆续请了不少挂件来。
他对福满满这么说的:满满啊,我知道你身边的池老板是厉害的,能够带着你去除去邪祟,但是呢,易叔叔请来的这些,是易叔叔的一颗真心啊,你挂在身上,不仅仅是保你平安,更是让易叔叔安心。
福满满一向是暖心的孩子,那些挂件,她还真的挂了不少在身上,有的直接在脖颈间,有的挂在衣襟上,有的挂在包包上,有的挂在腰带上,导致她一身叮叮当当的,好在她长得可爱,挂了这么许多,只有可爱,并不会令人发笑。
易老板又追发了好几条讯息:满满啊,有的事情呢,要难得糊涂,不要查得太清楚啊,你看看你爸妈似乎是有大能耐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就是动荡不安的,到现在都没有音信,易叔叔早就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了,你的安卫才是易叔叔关心的,易叔叔希望你人生有点遗憾,不要追究危险的,平安喜乐的度过下半身。
池老板看起来就像是有主意,有本事的,你要不这几天去他那里住几天啊?
易老板握着手机愁眉苦脸的,易平凑过来帮他发信息,易老板一向慢,又不喜欢发语音,现在急着劝福满满不要向着危险继续前进,手指都哆嗦了。易平拍了拍自己爸爸的肩膀,听他把要说的话打在手机上一行一行的发过去。
末了,他想想也害怕福满满遇到危险,在易老板那些话下,把自己的担忧也发了几句过去:我是你易平哥哥,易老板急的手抖,我帮他在发信息,满满,你是我们家的小妹妹,你不是一个人呀,如果遇到危险的事情,可不可以多为家人想想,规避危险可好?
福满满捏着手机,看到易平的这句话,突然就觉得鼻子酸了。
她总是自怨自艾的,现在才发现,身边原来有易老板一家,早就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和家人了。
她想了想,将铁皮盒的盖子盖上,发了个信息过去:易叔叔易哥哥,还有阿姨,放心吧,我喜欢这个世界,并不会冒进的。爱你们,我不会涉险的,你们放心的旅游吧。
她盖上盒子,从沙发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将家里的窗帘都拉开了,对着满屋子的阳光做了个握拳的姿势。
她应该会继续追查下去,不过她不会冒进的,为了那些爱自己的人,也要保护好自己。
指尖的粉色光晕微微颤了颤,舍我传来微弱的声音:满满,我感觉到第五幅画的里世界封印在破裂。
他的声音很细小,福满满有些担心的问他:舍我,你还好么?
过了许久舍我才回答她:我很好,我在为这最后一副需要封印的画作准备。如果我没有感知错误,弃忧在第五幅画中残留了不少讯息,应该同你的父母有干系。到时候,所有的疑问,都会得到解答。
舍我的光芒越来越弱:我分去的灵力被弃忧带进去第五幅画不少,一旦第五副画出现,如果集聚前四幅画封印后带来的灵力,我应该可以彻底恢复,现在我要进入休眠期,保证自己能够带你入第五幅画。
福满满在心里安抚他:舍我你放心吧,我也会好好的准备,等待第五幅画出现。
舍我的光芒彻底消失了,福满满站在沙发前,抚摸着戒面,看向茶几上的铁盒,有一瞬的怔忪,觉得一切都不现实一般,舍我的意思是,进入第五幅画里面,就会解开父母的疑团了么?
……………………………………
P国的沙滩上,有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人抱着黑色的公文包,犹犹豫豫的走在沙滩上。
看见易老板一行人,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
“老板,你们要好东西么?华人的,非常好,老古物。”中年人神神秘秘的,抱着黑色公文包凑近。
易老板睁开眼,他刚刚被福满满的保证暖了心,正在感动于小棉袄的贴心保证里。被人打断,生出一些不耐来。
“你有什么?你怎么不给那些本地的洋鬼子看看!”易老板斜睨对方,P国这个地方,经济全靠国内的人带动起来,来P国发财的同胞也很多,但是很奇怪的是,坑蒙拐骗的永远不是P国的人,而是来自同胞的恶意。
易老板来到P国一个多月,买到的坏产品,高价不对值的商品皆来自于本国同胞,被坑久了,看到P国的同胞,不免有一种抵触情绪。
对方也不生气,露出个老实巴交的笑容:“我,我也想给他们看看,可是他们哪里懂我们国家的精粹?你要不看看?”
“你看看吧,特别好看,金箔做勾勒的,很少有的。”对方一直在哀求。
易老板有些好奇,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来展示。
那中年人立刻表情活泼起来,兴奋的笑了笑,把公文包举到易老板面前,缓缓打开了拉链。
易老板随意的瞄了一眼,顿时挪不开眼了。
跟以往看到的古画不一样,这幅古画应该是另辟蹊径的,体积就比平日看到的画作小上好多,A4纸大小,全画描绘一处海上蓬莱的盛景,似乎在这幅画里,百花齐放,鸟兽欢愉,人们赶集于神仙般的夜市里,灯火通明,烟花璀璨,鎏金的点缀,更加使得整幅画金光闪闪的一般,看了一眼便不想挪开。
易老板情不自禁从椅子上起来了。
“真是一幅形容生动的好画。你看看,这里,寥寥数笔,所有人物,都似乎鲜活的活着,这里,你看,这花鸟画的,似乎能够听到鸟鸣,闻到鲜花的味道,怎么会有这么鲜活的画!”易老板的表情十分震撼。
彼时易太太躺在酒店休息,沙滩上陪着易老板的只有易平,听到自己父亲这么样称赞这幅画,易平似乎也很惊讶,他靠近了易老板,一眼看到这幅画,刹那间于鲜活中,敏锐的感受了不安和恐慌。
“爸,爸,不要靠这么近,会破坏画面嘛。离远点看!”他小心翼翼拽着易老板,因为易老板似乎想要用手指隔空抚摸了。
中年人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套,递给易老板:“老板你摸摸也是可以的,否则怎么辨别真伪?这可是熙离的手作,传说他巨作千百万,流传下来的不过只有寥寥数十幅,你看看这印章,这笔触,这工艺,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
易老板像是着魔一般,不顾易平的阻止,伸手接过了手套,在画上抚摸了半刻。
是真的,应该是真的,不是真的也值得收藏啊,一边看易老板在心中一边呐喊着。
“这画多少钱!”他问对方。
对方惊喜的看了一眼易老板:“五百万P金!”他小心翼翼喊出价格。
其实P金近期比率上涨不少,五百万P金也算不少的钱,易老板愣了愣,在无法辨别画的真假情况下,这么多钱买这么小的一副画,显然有些冲动,他一下子从狂热的状态清醒过来。
“不可能这么高啦,一看这就是后期作品,我顶多给这个数!”易老板伸出两根手指。
对方脸上露出不开心的样子,嘴里叽叽咕咕:“好啦好啦……依你哪!”正在说话间,突然中年人腰间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接起来,眼睛越说越亮,居然一下子啪把公文包给合上了。
他挂掉电话,鞠了个躬:“老板,有人收了,我不卖了!”
他在欲擒故纵!?这是易老板第一个念头。
不可以让他离开,一定要买下这幅画!这是易老板第二个念头。
他脱口而出:“行!五百万P金!”
易平大惊失色,一个劲拽易老板的手臂。
“爸,爸,冷静点!”他小声的拽离易老板,然而易老板依然渴切的看向公文包。
好在中年男人拒绝了他:“多谢老板啦,有人买了,我就不推了,我这几天什么地方都去过了,给好多人看过,个个都在念念不忘,却又舍不得钱,这下总算遇到识货的啦!”
他鞠了个躬,居然真的夹着公文包就要走。
易老板急了拽他:“五百万!!”
中年人笑了笑:“老板,对方开五千万呀。”
易老板愣了愣,心里觉得不对劲,等他回过神,对方似乎已经走远了,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画离开他远啦,他似乎渴求买下这幅画的念头就淡薄了。
“好奇怪啊,我刚刚着魔一样就想买它!跟你妈看李佳琦的直播一样疯狂!”易老板摇头笑。
他真笑着,突然一脚踢中了沙滩上的礁石,顿时血流成河,他疼得不行,蹲下去。
“爸,我扶着你呀!”看来只能回到酒店包扎了,易平扶住了易老板。
易老板勉强站立,又走了两步,突然又是一声闷闷的咬牙呼痛声,易平低头一看,吓了一跳,两人同时站在一处,易老板还站在沙滩上,易平所在是地方还是有水的,然而水母绕开了易平,直接蛰到了易老板。
很快易老板的伤处就肿胀起来,一条一条红黑色的伤痕特别明显。
易平一把背起了易老板,一边跑一边嘶喊:HELP……
那天的易老板,简直倒霉到了极点,被水母蛰,急救车堵车,护士用错了药,自己从床上绊倒在地,又摔断了手,夜间被误换了病房……
“怎么会这么倒霉!”易老板哀嚎。
易平一边给他擦拭身体,一边斩钉截铁:“爸,是那副画邪门!我看它第一眼就不舒服!你一定是因为碰了它!”
易老板呸了一声,表示不信。
会是画的问题?睡不着怪枕头歪?
然而,的确是画的问题!
其实,在P国的另外一处地,有着另外一个跟他一般倒霉事不断的人,他便是画作的新主人帛先生。
如同易老板一般,他接手了画作后,便陷入了霉运加身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