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床头的铃声大作。
然而福满满并未睁眼睛,她伸出手来,摁下第一个闹钟。
然而不依不饶,第二个闹钟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她闭着眼睛,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摸索着,终于够着了第二个闹钟,狠狠摁下。
安逸了!
她闭着眼睛想,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又沉沉的睡去。
然而在下一刻,门铃却被摁响。她的门铃旁边被易平绑了个尖叫鸡,这是之前易平发现叫醒服务不能奏效,特地配送的特效服务。
摁了好几次门铃不能奏效以后,尖叫鸡的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屋子。
福满满一下子被吓得坐了起来。
手指间卡啦卡啦的都是电光在流淌着。这是她从画中世界回来以后带出来的副作用,每天晨起,都是有小小一段时间手指尖噼里啪啦的电击。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现象,现在偶尔还能用意念控制控制,小小一枚硬币大小的雷球被她以意念汇集着在手中滚动,她觉得很好玩,玩了一会儿,耳边的尖叫鸡的声音更大了。
她跳下床,抓抓头,一把拉开门。
易平一下子跳过来,抱着她妈呀妈呀的大叫,就差哭出来:“妹啊,哥哥好怕你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啊,吓得我又给你绑了两只尖叫鸡,以后4只一起摁,保证你不会像今天这么慢。”
福满满艰难的从他怀里举起双手,投降状:“哎呀,哎呀平哥,你太热情了,我透不过气了。”
这就是失踪后遗症,自从她从画中世界回来,发现她躺在床上的易老板和易平从客厅冲进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不仅把她床头的古画都给卸了,还把她的屋子收拾了一遍,把那些邪里邪气的古董都用大包给打包了。
如今福满满的屋子更像低龄弱智少女的屋子,满屋子的粉色,满屋子的哈罗凯蒂。更加受不了的是,他们父子两个连屋子里的吊灯都觉得诡异可怕,给她换了个水晶公主风吊灯。
福满满是又好气又感动。她是知道易老板一家人对自己是真的爱护,这么多年,易老板一家也真的把自己当作自己的家人在宠爱。
所以她也就是默许了他们父子两个的行为。
但是易老板和易平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时不时来骚扰一发,这让福满满很受不了。
“哦哦哦,妹啊,我爸今天让我带你去参加池家的祭祖仪式。”易平看了看福满满的屋子里,一切安全,又放下心来。
啥?福满满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鬼,为什么池家祭祖,要我们去?他们家祖先跟我们有屁的关系啊。不去不去。”福满满摆摆手,就要去睡觉。
自从她在画中了解到,自己的祖先并不像之前说的那样,福家为主,池家为辅那样的关系后,她就很抗拒见到池家人。
谁还没有个主公情怀啊。一下子从主变成臣子,她不想继续干啦。
“但是池停云点名要咱们带你去的呀!”易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池家的牌面那么大,咱们跟着多混混,我爸事业好,你事业也好,别人想沾光都未必能沾上光。”
他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让福满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快快快,去打扮一下,赤橙红绿青蓝紫,都给披一披。”易平看看福满满寡淡的睡衣,裹得跟中世级老处女一样,特别不满意。
他这个妹妹啥都好,长得也可爱,个性也活泼,什么都让他满意,唯一不足就是穿得太差强人意了。
人家都刻意彰显前凸后翘,她倒好,最近每天穿个道袍一样的灰蒙蒙的复古袍子,头上的头发像是梳了个道姑发髻一样,用一根被雷劈过的桃木插着。
据说这根桃木是池停云自己亲手削的送来的,价值不菲,福满满也没有拒绝,从被易家父子撤下来的古董装饰品里挑了个袖口给他送去了。
两人无声的互动让易老板很是不理解,明明互动的很频繁,但是两人的就是不见面,也不约饭,没事隔空发个快递,跟两个死肥宅一样用网络交流。
好在这么持续了一个多月以后,池停云终于有想法了,邀请了福满满。
但是祭祖这么严肃的时机,约会是不是太不肃穆了,易老板想了又想,觉得可能这是现在年轻人耍酷的方式 。
“赤橙红绿青蓝紫??!平哥,你觉得我是孔雀呢?”福满满被易平的话逗乐了。她这个哥哥就是个标准直男思维。
嫂子发烧同他撒娇:阿平,我都烧到40°了。
易直男直接给自己老婆打CALL了:哎哟,老婆,你真牛,发烧都比别人高!
气得嫂子差点回娘家。
送礼物永远送的是淘宝那种女友看了会流泪的礼包。
送给福满满的衣服永远是各色混着的,美其名曰小姑娘穿跳点好看!
福满满朝他翻了个白眼,进到内屋挑了挑衣服,选了一件素白的连衣裙,领口用贝珠做了点装饰,衣服极为简单,但是穿在福满满的身上,却意外的合适,她正直青春,根本不需要多余的东西来点缀,正直青春的少女是最美丽的,根本不需要累赘的装饰物。
她想想今天是池家祭祖,还是穿得素净点比较好,连妆都没有上,涂了个润唇膏,梳了个高高的马尾就走出来。
易平很难过:“你怎么又穿的这么素,你别压抑自己呀。”
压抑自己?福满满无力说服他,做了个大哥你先行的动作指向门口,易平在无限感慨中出了门。
路途还是有点遥远的,大道一路到底,开得很顺畅,福满满在易平的后座上颠颠摇摇,很快就在颠簸中睡着了。
这一次,她的梦境有些奇怪,似乎她进入了个很大的仓库,仓库里面一片苍凉,各种各样废弃的集装箱斑驳着堆在一角,似乎很多年不曾用过了。
她走了几步,看见脚踢起的灰尘,在仓库破损处照射的阳光中飞扬。
突然有个尖细微弱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她竖着耳朵,认真的听了一会儿,发现那个声音越哭越来劲,突然有些害怕,她伸出手来,勉力集聚了一些电流在指尖,一步一步走过来。
有人似乎在小声的跟她说话:“你快走啊,它很快就要过来了,它会吃掉我们,会吃掉这里所有的东西。”
福满满有些茫然,她也压低声音悄悄问:“它是什么啊,它吃人?”
那个小小的声音似乎愣了愣,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是啊,它什么都吃,追了我好几个梦了,每一次他出现的时候,就会啃掉所有的东西,幸亏我每次都能及时醒来……”
小小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声音都发抖了:“可是我发现,最近它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好怕醒不来,在梦里就被它吃了。”
难道自己在别人的梦境里?她居然有入别人梦里的能力了?福满满很是惊讶。
“你别怕啊,只是个噩梦!”她再次压低声音安慰小小的声音。
“谢谢啊,你还是第一个出现在我梦里的人,虽然我也不认识你。我已经好久不敢睡着了,我用了很多办法让自己醒着,可是我太累太累了,今天扶着书桌,我站着就睡着了。”小小的声音不再颤抖了,或许因为有同类陪同,对方也活泼了不少:“为什么你看不见我呢?我明明就在你旁边啊。”
福满满看了看地上,有两个小小的脚印,并排在自己的旁边,她想了想:“估计因为是你的梦,我是不该进来的吧,所以你能看见我,我看不见你?”
小小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它,它要来了,起雾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仓库里慢慢弥漫起淡淡的雾体,集装箱半截都看不清了。
“我怕……”小小的声音因为惊恐提高了不少,福满满终于听出来了,这是个孩童的声音,大概十岁左右,稚嫩带着惊恐。
她起了怜悯的心:“别怕,你站在我后面,我帮你挡一会儿,你快点醒来吧。”
小脚印慢慢靠在她的后面了,福满满感觉到后背被小指头点了点:“你要活下来啊,活出梦里。我们都要。”
福满满比了个OK的手势。
雾越来越浓,在迷雾中,远远走出个黑色的影子,影子大小似牛非牛,慢慢它从迷雾中走近,福满满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终于看清它的样子,它外形像只小老虎,混身长满倒刺,像刺猬的毛刺一般,更神奇的是这么个四不像的动物居然还长着一双翅膀。
动物似乎看见了福满满,一双小眼中居然有了惊喜的神采。
它对着福满满叫了好几声,类似大狗的叫声,福满满问身后的小朋友:“这是什么品种的狗狗,长得这么丑。”
小小的声音吓得颤抖:“不,不知道,它吃一切东西。”
吃一切东西,下一刻,似乎福满满就能理解小家伙说的话了。
这只四不像走来的路上,不断扫入能够看见的东西,那么大的集装箱,它竟然几口就吞下,钢铁的声音被它咀嚼得津津有味。
福满满的背已经被汗水淋湿,尽管是在梦里,但是那种可怖的气息却扑面而来。
那只怪物越走越近。
“你找个角落躲起来!”福满满捏了捏手指,电花越来越胜。渐渐聚集成巴掌大的电球,滋啦滋啦在她手掌里发着光。
那只怪物顿了顿脚,尔后凶狠的扑了过来。
福满满躲闪开来,推出电球,电球打在它的身上,它倒刺被电焦一小块,它吃了一惊,反向蹬腿跳开,那毛皮却在一瞬间,慢慢自愈了。
那只怪物也更加警觉了。
它不再看福满满,而是看向另外一个角落。
福满满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发现一双小脚印在角落,心中大叫不好,她丝毫不敢犹犹豫豫的踌躇,直接跳了出去。
怪物扑过去的时候,她听见小小的声音哭泣着:“救救我。”那是怎么样一种绝望的声音,带着崩溃的歇斯底里。
她想也不想,指尖推出更大的一个球,然而对方有了防备,蹬腿跳开,飞起来躲开了那击,尖利的爪子顺带在福满满的胳膊上狠狠抓了一道。
鲜血在空中溅射开来,一小滴溅在怪物的牙齿上,它舔了舔,更加兴奋了。弓起身子,想要继续一波冲击。
“不要伤害姐姐!你走开!”尖利的叫声响彻仓库,一切景象归为苍白,短暂的失神后,福满满也从易平的后座上尖叫着坐了起来。
易平被吓得也大叫一声,刹住了车。他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突然间后座的福满满就鲜血淋漓的从后座坐了起来。
他吓得不行,推开驾驶座,拉开后门。
眼睛一接触到福满满手臂上那条长长的划口,都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艾玛,咋整的!”他吓得东北话都出来了,“自己挠的?我的天,要叫120来急救不?”
“还有多久到池家?”福满满用手帕死命的压住流血的地方。她拼命的用另外一只手做手势,让易平深呼吸,镇静下来。
易平语无伦次的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歇斯底里:“救命救命,定位G道,就在这里,你们快来,福满满受伤了,流血要身亡了,啊?怎么受伤的,我怎么知道她怎么回事啊,她睡了一觉起来就血淋淋的了!艾玛,求你别问别废话了!快来救救孩子!”
他颤抖着摁下关机键。
“你给谁在打电话?易叔叔么?你不该让他担心。”福满满不赞成的皱起眉毛。
易平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我干嘛要惊吓我老爸,他最近常发心悸可受不了惊吓,我是给池停云打的电话,他家离这里不远,我车上没有医药箱,让他快点来接你啊!”
这里离池家的郊外别墅有十五分钟车程,然而池停云八分钟内就赶到了,利落的从车里提出医疗箱子,拉开福满满的车门,看见她胳膊上的血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你是怎么回事?自己睡梦中,抓伤了自己?”他蹲下来,解开袖扣,将它放在福满满的手里,然后卷起袖子,用镊子捏起酒精药棉,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福满满:“会有点点疼,你要是疼了就叫出来,因为我也没有办法。”
他如果不加最后一句话,真是暖心到极点了,福满满捏紧了手里的袖扣,这是她之前给他寄去的一对儿民国老古董袖口,想不到他真的戴上了。
“放心,打死我也不会喊痛……痛啊……痛!”本来想要嘴硬一下的福满满最终屈服在那彻骨的疼痛中。
“伤口竟然这么深?是什么野兽利爪造成的吧。”池停云抬头看福满满,顿时被泪流满面的福满满给惊愣住了,“不是说不喊痛么?”他已经清理了大半的血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福满满的头。
“我给你简单止血,待会儿去池家,给你好好包扎。”他熟练的止血简单包扎,手脚利落,上了药以后,福满满像是活过来了。
“好痛啊,痛到不行啊,我好虚弱啊!我不想去你家了!”福满满一副肾亏大汉的样子瘫倒了。
“你是怎么被抓伤的?”池停云不理她的碎碎念,冷冷打断她。
福满满哭丧着脸:“我做了个梦,有个四不像对着我就是一爪子……我不去你家,我要回去休养。我血亏。”
池停云将她的脚从地上提起来推进汽车里面了:“你又招惹了什么鬼东西,你确定回去以后不会继续入梦被它吃掉?池家的家寺是有办法给你驱除这些的。”
福满满立刻坐直了,抱住替她整理袖子的池停云的手臂:“我去我去,快带我去家寺,我要驱邪,太可怕了,快开车。”
池停云冷冷拍下她的爪子,斜睨了她一样,提起药箱放下袖子,伸手:“袖扣?”
福满满呆呆看他。
池停云皱眉:“你送我的袖扣。”
福满满像是刚刚醒悟过来一样,哦了一声,将占着她体温的一对儿袖扣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池停云帮福满满关上车门,让易平去换开自己的车,自己坐在了架势坐上。
“你保持清醒,不要睡着,去了池家,我让主持帮你看看。”他这座祭祖的别墅紧紧靠着警我寺,主持这次也来了,也是万幸。
池停云车开得很稳,怕福满满睡着了,过一段时间,从口袋里掏出个吃的默默给福满满递去,一路上福满满的嘴都没有停过。
“谢谢你啊。”下车的时候,福满满嘴巴里还塞着一只棒棒糖,有些感动的样子:“想不到你还买这些小零食。”
池停云斜睨了她一样,嗤笑了一声:“我从小侄女的零食箱子里掏来的,看来你的心理年龄也只有四五岁。”
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做的可以很韩剧欧巴的行为,要被他说得这么不堪。
福满满用凌厉的眼神戳了池停云一万遍。
“眼睛抽筋?对眼?青光眼?白内障?”池停云一边替她拉开门,一边脱下西服披在她的肩膀上问他,语气严肃的不得了。
福满满完全不想跟他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