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0
苏素2018-12-17 17:335,339

  这里残留了大师的气息。正义而光明,在大师气息的笼罩下,这里方圆百里绿荫葱葱,鲜花绽放,流水潺潺而清澈,蓝天明媚少有阴翳,这样的明亮的境地,让穷奇厌烦不已,即便是坐化了的大师无法再伤害到它,它却也不愿意靠近这里一步。

  大师在入口的地方以诸侯一丝力量以法杖和袈裟结下了最后的结界,固若金汤,将自己和空间里所有令人不快的污秽都封锁在了这里。

  他明明可以在穷奇诱入新画,重新被福家人结界后离去,却因为担心残留的污秽之气有可能溢出画卷,残害到收藏这画的后人,而选择了在这画中死死护住画中关口。

  福满满和池停云凝视大师片刻,双双 朝着大师一鞠到底。

  池停云叹息:“大师,你守在此处百年,即便是去了,也不得解脱,现在,你放心去吧,我们进入画中,正是为了彻底消灭穷奇的幻影而来,多谢大师一直以来的守护。”

  他摁着福满满的头,又给大师鞠了个躬:“大师,你看,福家的后人也来了,你就放心去吧。”

  福满满骨碌碌的转了转眼珠,看向大师坐化时,握拳伸出食指指前的姿势。

  她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那拳中有什么握在其中一样,条件反射的去伸手去点了点大师的手指,突然两指头相触及的地方白光大胜,大师闭着眼的面容上似乎带上了微微的笑意,那握着的拳头,缓缓地打开。

  那掌中握着的是一小团粉色的光晕,随风慢慢飘散而出,光晕在福满满身体周围旋转绕着飘荡了几圈,最终散成一点点的光晕,尽入福满满手指上的碧玺戒指之中。

  戒指吞没了所有的光晕,像是回应大师一般,发出柔和的淡粉色光芒。

  大师的坐化之躯便如粉末一般,由上至下,突然就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他,他不见了?”福满满惊得后退了一步,四处寻找。

  池停云嗯了一声,板起脸来训她:“你是什么都敢摸一摸,什么都敢去胡闹,你把大师的躯体给摸得风化了,怎么办?这门口的结界也是要消散了吧。”

  其实他已经看出大师同舍我必然有什么样的因果联系,结界已经是强弩之弓,效果也比原先差了许多,之前之所以穷奇的幻影不能出来,大概是因为主画将旧画死死压制。

  温琴临死之前一周,曾经将主画借给市博物馆作为展览物件,脱离了主画近身压制,大师的结界又已是强弩之弓,那幻影一定是第一次出现便做了不少祸害。

  福满满没有想到这层,自责满满:“这怎么办,我真是猪队友。”

  明丽看她自责,伸手拍拍她,刚要安抚于福满满,突然看见福满满指间的戒指大胜,从一团光晕里结出个身形修长的古风男子。

  她就没有看过这样好看的男子,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气质完全符合她对古代君子的幻想和憧憬。明丽觉得自己又恢复了一颗少女的心,那些年因为猥琐男人而死掉的恋爱之心又热情的跳动了。

  她目不转睛看向男子,心里已经想了无数个搭讪的由头。

  男子的身形刚一幻出就冷笑嘲讽池停云:“你已经看出端倪,池家又有父有母有爷爷的传承了那么多代相关的事例,怎么就开口恐吓咱们家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

  舍我最是护短,从千百年前认主福家,就全心全意的护短着福家历任主人。

  池停云并没有理他,装作听不见。

  舍我转身看向泫然欲泣的福满满,一脸自责的样子,不禁觉得福家这代的家主,太过于稚嫩和弱小,禁不住叹了口气,放柔声音:“满满,这里的结界跟你伸手触及大师是无关的,它本来就要散了。应该说,我觉醒的时候,它就应该散了。”

  “啊?什么?”福满满瞪大眼睛。

  舍我看了看一脸痴迷目光的明丽,伸手简单的结了个节,将一团粉色的光芒弹入明丽的额间,明丽便缓缓闭上眼睛,软绵绵的瘫倒了。

  “明丽她怎么了?”福满满一把扶住向下软瘫着的明丽,看向舍我。

  舍我做了个手势,并不在意:“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明丽是凡人,又是被牵涉进来的受害者,我只是不希望她有这样不好的记忆,她是魂魄入画,被穷奇的幻影折磨成这样,多多少少受到了损伤,我替她温润了魂魄,也洗去了这段记忆,等到出画的时候,应该她就不会有这些记忆了。有的时候,一些事忘掉是最好的。”

  “她不会有问题吧?”福满满不安,将她放下,靠着树干,明丽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双眼紧合,面色静谧。

  “没有关系,等待我们除去污秽出画之时,就无恙了。”

  舍我背手在身后,抬头极目远眺:“这画早已经死在百年前,是因为福家家主封印不力,使得画中世界被幻影吞噬扭转,荒凉一片。”

  “原本那年,我是随着福家老家主收复恶兽,受了极重的伤,不能作太大的举动,但是福家家主尚且年幼,多次封画都不成功,种下了多处破绽百出的祸端,我疲于奔走,力量耗损的厉害,一度幻化不了人形,为了治这穷奇,我散尽力量,将它勉力封印在主画之中,然而不论是我,还是当时在场的老主持,我们都已经力竭,无法阻止旧画的残影对人世间的危害,老主持当场圆寂,临终之前,见我狼狈不堪,将躯壳借于我,使得我暂时分出一部分力量有所媒介,我便借着他的躯壳进入这旧图。”

  福满满惊讶:“你说,坐化的老主持,其实是你困在画里的一部分?”

  舍我点点头:“我将自己器魂分为几部分,因为受了巨大损害,所以主器魂陷入了沉眠状态,而附在老主持躯干上的器魂,因为得了他的气息,所以勉强以坐化姿态,一缕器魂守着画卷入口处。”

  “这百年来,我器魂分于太多卷轴,一点点的吸收回来,我才能慢慢恢复力量。”舍我转过脸,他额间的火焰标志果然比之前颜色又深一些。

  “现在这里的结界已经消退,我们已经没有后路,只有寻找到隐匿在云端草丛中的穷奇幻影,将它除去,才能回到我们的世界。”舍我看向福满满,“你该有自信,你的惊雷一击,比你祖先们又优秀很多,我知道你被天打雷劈,开了天窍,聚电球的时候就比以往任何一届福家人都随心所意。就算我不复苏这一小部分力量,你也是可以一个人完成任务的。我觉得等到我融合好这一小股力量,你们就已经杀怪回来了。”

  福满满越听越不对劲,她敏锐的捕捉到了舍我的话中话:“等等,你的意思就是,这穷奇的幻影,你依然不会帮助我们除去它,对不对?”

  舍我点点头,对着福满满和池停云笑了笑:“杀鸡焉用牛刀,我在这里护着这最后的结界好了。我很看好这一代家主,满满,你行的。”

  池停云冷笑一声:“也就是说大兽你除不了,小兽你不屑除。”

  舍我装作不知道,席地而坐,手里释放出光晕,将刚刚破损渐渐消失的结界给续了起来,这次结界强壮了很多,正在慢慢的结成一个巨大的罩子。

  “你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眼高手低嘛?”

  池停云又拍了拍福满满肩膀,“走吧,福家家主,等着你除小怪兽呢,你也是命苦,冠冕堂皇的被家里收服的器灵给遗弃了。”

  舍我结着的光罩顿了顿,然后他闭上眼睛,神定气闲的又催动灵力将最后一小块缝隙结好了。至此他再也不看福满满和池停云一样,坐在那里犹如老禅入定。

  池停云拽着福满满的袖子向阴翳的地方走去。

  福满满边走边怂怂的看向池停云:“那就咱们两个过去?赤手空拳打小怪兽?我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池停云被她扯着袖子,不得不停下脚步,有些不耐:“手,来。”

  福满满有些摸不到头脑的伸出手去,池停云拿出灵犀笔,并未催动灵犀,而是仅仅以灵犀笔尖的灵气给她在手上 画了一道无坚不摧符。

  “这是什么?”福满满伸手举到自己的眼前,很好奇的问他。

  池停云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无坚不摧符,我池家的存书手上看来的,面敌之时,能够无坚不摧,势不可挡。”

  福满满惊喜:“哎呀,这个符好呀!我就适合戴这种符。”她立刻就有变得信心满满的了,开开心心的跑在了吃停云的前头。

  很快两人出了那一小片被大师气息笼罩过的蓝天百云,重新进入雾霾之地。

  天空中似乎有一道道的响雷划过,阴恻恻的寒风带着腥臭的碎雨从两人的面颊上刮过。

  这幅画里应该以前是有人类居住过的,其实穷奇在典籍里也不会一味的捕食人类,大概这里的幻影心智全无,只知道捕猎,所以将画中的一切生物都吞噬捕猎,不过百年,这幅画里连生的气息都已经失去。

  两人一路踩到无数白骨,嘎达嘎达的脆响令人头皮发麻。

  从最初惊悚地起了全身鸡皮疙瘩,到后面的麻木中前进,已经过去2个多小时了。幻影就像是藏了起来一般,就是不出来应战。

  这里的范围并不大,找了一圈多,却依然没有找到它。

  “它在害怕,见识过你的雷击,它并不愿意出来。”池停云停下来,感受这腥雨中的反常:“它使得画内世界死去,但是它又依赖这画内世界,它的强盛来自于百年来,画内世界的强盛。”

  他眼睛一亮,掏出灵犀笔,寒风席卷着枯叶,在他身边形成不小的气流,灵犀笔间红光大作。

  他睁开眼睛,以笔尖汇出洪涛,席卷着巨大的气流,砸向带着腥臭味的画卷伸出。

  洪涛所及之处,如同巨大的橡皮擦一般,将森林荒草洗掉了颜色,山石失去了嶙峋。

  “你在干嘛?”福满满跟池停云处在灵犀笔保护的小块红色小圈里,不受洪涛侵袭一分一毫,“你在……洗掉这幅画?”

  “没有这么夸张,只能洗掉一部分,逼着幻影出现而已。”池停云眯着眼睛,看向远方,果然远方传来低低犬吠之声。

  灵犀笔的威力其实并不会这么大,在这幅画里,能够洗去画作,是因为这幅画早已经死去,不能存有灵魂一般生生不息。

  一旦面积被不断洗小,穷奇的幻影便无处遁形,他依附着这里存活,力量由此焕发,此时世界快要崩塌,它便再也忍不住了。

  “出现了!”福满满指着从远处飞扑过来,将灵犀笔的洪涛以狂风打断的幻影。

  它身形似乎小了不少,扑过来的时候,力量也不如以前那样有力。

  只是一双眼睛已经由黄色隐隐转成了红色。

  它呼啸着扑过来,带着腥臭的风,爪子抓向福满满的时候,被池停云一脚踹飞。它从未这么力竭,被人类轻轻一脚就踹在树上。

  这么多年,它一直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是困住自己的结界,这段时间,他从没有生机,再也捕食不到美味的画中世界突破了次元来到人类世界后,它便感觉自己快要更大强盛了。

  然而今天它发现结界不但更加强大了,它再也没有可能出去,这画中世界也被突如其来的人类给毁损了大半。

  它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

  它每一击都似乎用尽了全力,尖利的爪子踩着风,抓向福满满,福满满早已经在掌心凝结起闪电,闪电如同链条一般,被她轮起来抽了过去。

  一记闪电抽中了它,空气中弥漫着毛发被烧焦的味道。

  幻影更加生气,它转了方向扑向池停云,池停云以灵犀笔硬抗下了它的第一击,再次将它踹了出去。

  幻影吃了闷身形重影闪了闪,失去了笔墨一般,慢慢竟然隐入了空气中。

  “我怎么看不见它了?”福满满有些害怕,手里电鞭子还滋啦滋啦的响,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手里的雷电可以幻化出各种想要的东西。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失,她感觉到自己手里的雷电聚集越来越小。

  她赶快收起了雷电。

  暗戳戳地躲在了池停云的身后。

  “它能靠着画中优势隐藏在空气里,它在暗,我们在明,一定要小心。”池停云护着福满满看向树林一小块地方。

  那块地方刚刚被灵犀笔的洪涛洗去一小部分,树木呈现出淡淡的墨痕,然而在墨痕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靠着这颗树,淡色的墨痕忽深忽浅。

  池停云眯了眯眼睛,手里的灵犀笔化成弓箭,以无形的气流作为弦上箭朝着那一小块树林射去。

  幻影吃了痛,嗷一声显现了形。

  血渍如同深蓝色的墨水低落在地上。

  扑向池停云,却用力不在他的地方,在空中扭转了三百六十度,直接扑向了手里空空高的福满满。

  福满满来不及凝聚电球,被它一扑击中,幻影张开口,一口咬在福满满的身上。

  福满满肝胆俱裂。

  “池老板,你救我啊!!!”她吓到不行,闭着眼睛嚎叫。

  幻影撕咬着她的胳膊,奇怪的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痛。

  她惊恐中睁开眼,看见池停云额头上冷汗淋漓,幻兽咬在她的胳膊上,池停云的胳膊却渗出大片的血团 ,脸色苍白到不行。

  池停云像是用尽了所有力量一般,拉弓对准福满满身上的幻影,用力拉开一道气箭。箭像是穿破了时空一般,缓慢而沉稳地射向了幻影。

  无数的蓝黑色墨点在空间里绽放开,由大团大团,变成细小的碎末,画中的世界摇摇欲坠。

  树木山海,都缓慢地褪去了墨色。

  天空渐渐压了下来,阴暗窄小。

  “跑啊,这里要崩塌了!”池停云半边身体已经全部被血渍淋满。他冲过来用另外一只手来拉着福满满的手,

  天摇地动,地面下陷迸裂,天空带着闪电阴恻恻压了下来。

  天地间,两人的身形愈发渺小,眼看就要被天与地吞噬。

  “逃不掉呀!”福满满这会儿镇定下来了,她反手抱着池停云,拼命的抱得紧紧的:“池老板,我不甘心,我有成千上万的东西没有吃。”

  池停云啼笑皆非,却也反手抱住了福满满,用手将她的头压进自己的胸前,如果天地迸裂,就这样去了,也得让小姑娘没有恐惧的去吧。最起码有个温暖的怀抱,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居然还想着,怎么样让她死得更快乐。

  真是脑壳坏掉,他在心里嘲讽自己。

  一团粉色的光芒包裹住福满满和池停云,在两人被吞噬的一刹那,两人的身形在画中世界消失了。

  不论是昏迷中的福满满,还是昏迷中的池停云,都听到舍我那带着戏谑的声音,在广阔的空间里带着回音回荡。

  “完成度还是很高嘛,两个小朋友。”

  两个小朋友?废物说谁?池停云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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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画捉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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