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无话可说？有些话无人可说？”
陈牧身为特一级战略狙击手，目力远超常人，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远处翻墙的身影。
他若有所悟似的重复了一句，心下大为通透，见龙魂飞身跃下墙头，顿时傲然一笑。
“呵呵，谢了……”
“一拳之仇你记好了，老子给你报仇的机会！”
“想压我一头？我劝你别做梦了，老子一定会超越你的！！”
一番狂傲不羁的高呼过后，墙外传来两道短促的鸣笛声，对他作出了回应。
陈牧闻声目光一凝，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右手五指并拢从眉尾处一甩而过。
此时的他隐约参透了龙魂的来意，知道龙魂这番话，饱含太多惺惺相惜的良苦用心。
看似命令，实则告诫，更是一种倾囊相授的指点，想必这龙魂也曾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忍辱负重？满腔委屈说不出，空留一身忠肝赤胆！”
“你能做，老子也可以！不过要与时俱进才行，你的想法过时了……”
他深吸口气，下定决心，转身自言自语了两句，还没说完抬起头来，整个人猛地一怔。
但见停尸楼后院入口拐角处，满面狐疑的李友亮皱眉站在那里，正在放眼四顾打量着。
通过观察李友亮四处搜寻的目光，陈牧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看来这小子到此多时了。
“小亮，你怎么在这儿？”
“哥，你刚才和谁说话呢？给谁报仇的机会？”
“……呵呵，没什么！”
“不对，哥！你肯定有事儿瞒着我，有人要找你麻烦，对不对？”
陈牧大步走上前，发觉李友亮似乎并未看到刚才的一幕，心头依旧不敢松懈，眯眼道：“你想多了，说说你吧，你怎么过来了？”
李友亮搜寻无果，才收回目光，眼神哀怨道：“算了，爱说不说吧！我发现有人跟踪你们的车队，怕你有危险，才急忙赶过来的！”
“有人跟踪车队？你怎么发现的？这么说……你早就过来了？”
陈牧心下痛骂着龙魂，故作惊诧的询问了几句，却再度惹起了李友亮的怀疑。
“哥……你撒谎眼睛都不眨的？”
“被人跟踪了，很惊讶？不生气？这不是你的性格呀！”
“再说了，许董在住院，你不陪着嫂子她们，大半夜的跑这儿来干吗？”
李友亮疑惑之心更盛，一眼不眨的看着陈牧，不死心的追问道：“人我没看见，可那台车我看到了，黑色红旗，特殊号段！我在侦察连的时候见到过，知道那号段代表什么！”
听到李友亮这么说，陈牧暗自咬牙，已然处在骂娘的边缘了。
他实在是没想到，令所有大佬谈之色变的龙魂，会如此的狂妄自大。
突袭而至就算了，竟然还开着一台惹人猜忌的红旗，他就不怕暴露身份吗？
陈牧一头黑线，直视着满怀赤子之心的李友亮，思前想后，徒生了一阵无力之感！
“小亮，其实……”
“呵呵呵，不想说就算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啊？你猜到什么了……”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今晚过去找你，就是想彻夜长谈的！”
李友亮见他犹犹豫豫，顿时苦笑着摆了摆手，唏嘘道：“杨姐为了救你，求到了她的靠山万老板，当时我在场，他们提到了你被通报开除的原因！”
陈牧闻言皱了皱眉，下意识道：“万老板？她的靠山？他们还说什么了？”
“后面的话……我不清楚，不过杨姐为了你，确实牺牲了太多。”
“哥，如果我没猜错，今晚那台红旗的主人，就是为昨晚的事来的吧？”
“你是顶级兵王，又被通报开除了，按理来说，那是要接受保卫部门监管的！”
“出国旅行，经商创业，这些都要向上报备才行！呵，可你却偏偏惹出了几起人命！”
李友亮摇头唏嘘，转身在院门旁的石台上坐好，打开了仅剩的那瓶特供，眨眼道：“我说过只要你开口，这条命都是你的，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怕受牵连！”
话落，他仰头痛饮了一口，抬手将酒瓶递给了陈牧。
陈牧接过酒瓶，愣了半晌，才走到他身旁，慢慢地坐了下来。
他发现这是一场误会，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更有了一种大胆的想法。
斟酌再三，他彻底打定了主意，为免去后顾之忧，决不能孤身一人奋斗下去了。
“……呵呵，小亮，我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
“可有些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看到了表面，看不破内在！”
陈牧主意已定，连灌了几口酒，转头对上李友亮疑惑的目光，挑眉道：“既然你知道了通报开除的原因，就该猜到其中内情，你觉得我放下了吗？或者说我能放下吗？”
“放……放不下！”李友亮未加思索就摇了摇头，转而又是一愣，“哥，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卧虎教官的仇不是报了吗？！”
“呵呵，报了？谁说报了的？”
“我说了，抛去表面探究内在，你想想我现在的状态，对吗？”
陈牧眯眼冷笑，抬手点了点李友亮的心口，见他再次摇头，咬牙唏嘘道：“我违令越境干掉的那些，都是小喽啰，真正的幕后主使者至今还在逍遥法外！”
李友亮闻言凛然正色，仔细琢磨过陈牧的这番话后，不由得嘴角一抽。
据他所知，那些人根本不是小喽啰，在他看来，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随便挑出来一个人，都是刀尖舔血多年的毒贩子，否则也不会让万老板讳莫如深了。
更何况，能惊动骁龙特战大队，还全身而退的武装贩毒人员，绝不像陈牧所说的那么简单。
“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吴大彪贩毒，他哥哥又是大毒枭，你是想一箭双雕？”
他一念至此，拧紧眉头看向陈牧，低声沉吟道：“可你想没想过，你已经被开除了，特种兵历来都是保卫部门的重点关注对象，你没有后援没有战友，还要面对他们的……”
陈牧见状心下暗喜，脸上却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意，打断道：“你想说什么？”
“呃……我是想说，你现在是一把双刃剑啊！”
“既能伤敌也能伤己，虽然这次有人力保你，可再有下一次……”
李友亮被问的一愣，语无伦次解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咬牙道：“哥，你跟我说句实话，被开除了，你心里平衡吗？或者说，你有后悔过吗？”
“不平衡的想法？有过，现在早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身为骁龙特战大队的骨干，日后接任副大队长的不二人选，为了给卧虎报仇，我违令擅自越境，在他国进行大肆杀戮，造成了恶劣的国际影响，枪决都是轻的！”
“可你要说后悔？没有，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回来早了。”
“因为情报泄露，本该打在我身上的子弹，却被卧虎挡了下来，血债只能血来偿，几十条狗命偿还不了，我当时就应该长驱直入，直接杀进他们的老巢屠戮一空！”
闻言，陈牧双目慢慢变红，有感而发的这番话，让李友亮为之动容。
他注意到陈牧眼底猩红如血，伸手夺过酒瓶，仰头狂灌，喝了个干干净净。
丢掉酒瓶的一瞬间，被辛辣的酒水呛得连续重咳，他就着咳出的眼泪，无声痛哭。
“……哥！你承受的太多了……”
“如果不是情报泄露，你就不会违令越境，也不会被开除了！”
“妈的！我为你不甘啊，明明是大功一件，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李友亮哭天抹泪，自扇起了耳光，良久之后深吸口气道：“哥，你不是想报仇吗？想干掉那个幕后主使者吗？一个人战斗哪行？我跟你去！！”
陈牧苦笑着摇了摇头，满含愧疚的伸出手去，拍了拍李友亮的肩膀。
他能够感受到，李友亮的这番话是由心而发，不想再利用这份赤子之心了。
甚至产生了如实相告的冲动，不过当他想起龙魂的告诫，还是痛下决心咬了咬牙。
“算了……你有你的生活！”
“前路莫测，假如在未来某一天，我对上了杨千帆，到那时你……”
他咬牙想了想，还没做好欲擒故纵的铺垫，就看到李友亮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哥！你这么说就错了，你可以孤身涉险，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后顾之忧呢？”
看到他愣住，李友亮越说越激动：“你去报仇了，小鱼怎么办？大嫂怎么办？就算你自欺欺人，告诉我你不爱她，可许董今晚住院，是因为你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牧听到这又是一头黑线，李友亮却是眼前一亮，“你可以带上我呀，就算不带我去报仇，我也可以帮你免去后顾之忧啊！”
陈牧闻言猛然起身，就势抬手搂住了李友亮的肩膀，内心颇为触动。
心道：怪不得我了，谁让你有赤子之心呢？不坑你一次，都对不起兄弟这两个字。
他迎上李友亮期待的目光，勾肩搭背向外走去，苦笑一声感叹道：“好啊……好兄弟！”
“嘿嘿，那是，好兄弟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