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点星光从山那头飘转过来。
“河灯流过来了。”身边的女侍卫说道。
水丹枫定睛一看,那些星光原来是飘在河上的河灯。京城有条大河,一直从城内流到城外,绕着华严山然后向东流去,直入大海。
因此每年中秋节,居民们都喜爱做了河灯,在城内放到水中,看着它顺河飘走,一直跟到郊外,如果那河灯没被河水打湿,灯烛没灭,继续亮堂堂地朝远方漂流,就说明放河灯的人在来时的一年必定事事如意。
没一会儿,水丹枫就听到了嬉戏喧闹的声音,那是追逐河灯的人群。
星星点点的河灯在河水之上飘飘荡荡,周围人群涌动,兴高采烈,好一幅烟火盛世光景。换做多年之前,战乱频生,民不聊生,哪有闲情逸致放无用的河灯。
水丹枫颇为欣慰地看着那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沿着河流走,忽地,脸色一变,吩咐道:“让大家做好警戒,再派一队人马去河谷处守着,若生变乱,先护普通百姓周全。”
“是!”女侍卫抱拳,即刻下去准备。
水丹枫目光似刀,冷峻地盯着河上漂着的河灯。那些河灯颇为诡异,虽然顺水漂流,晃晃荡荡的,但水丹枫却见众多河灯却隐隐都保持着稳定的状态,没有后来的赶上前头的,没有前头的搁浅就此停住。这河水流湍急,怎么不会打乱木头和纸扎的河灯的阵型?除非有人刻意控制。
水丹枫意识到这一点,再仔细看那些河灯似乎在河中心摆出了几个似是而非的图案。水丹枫和叛党打交道这么多年,很快辨认出这是他们的暗语,虽不懂是什么含义,但想必是给还躲藏在山中的斗笠女子发出信号,好里应外合营救她!
果不其然,待河灯流到河谷地段,两边山道狭窄,不易潜伏大量军队,便听见哗哗哗水声,那些河灯陡然被顶起,从河下面跳出数十个穿着劲装的黑衣人,人人手中持有武器。
人群吓得惊叫起来。孰料,人群中也有不少人抽出刀剑等,对着旁边的无辜人群就是一通攻击,惨叫声、呼喝声响遍四野,无比混乱。
幸好水丹枫早有对策,那队先行隐藏在一边的燕王府军队极速冲出,与那些反党斗在一起。这一小队人马不多,却个个是好手,是水丹枫十分看重的先锋队,在战场上勇猛无双。
惊惧惶恐的老百姓看到一列穿军装的军队出现,都跟见了救星一样纷纷往那些士兵身后躲去。有人认出了那是燕王府的军队,高喊:“战神!是战神燕王妃来了!”
百姓们齐齐高喝:“战神来了!”
当先有几名士兵引导着百姓往外撤退,这群本吓得痛哭流涕的人竟都安稳了下来,乖乖跟着走,没争没抢。
乱党们心中一凛,没想到燕王妃在这群市井小民中的分量这么重,竟有定海神针的作用。
此时,水丹枫也携带了军队,从河谷两端包围了乱党。
乱党们面面相觑,他们选在这狭窄的河谷动手,就是看中出口狭窄,又临深水,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必将如无头苍蝇一般堵塞在这里。水丹枫投鼠忌器,同时会为了无辜的老百姓不敢大肆冲进来,他们就趁此混乱机会,接应了斗笠女子,从水路逃走。
却万万没想到,被燕王妃三个字就给搅乱了!反而还害得自己被困在河谷中。
“水路也封闭了,一个都别放出去!”水丹枫喝道,执起长枪,跃下马来,几下舞动就把冲上来要拼命的反党挑进水里。水里已有会水的的士兵按令准备好,两两配合拿了结实的渔网把反党给兜头罩住。
河谷之上,密林之中,有一人悄悄地窥视着,见反党在水丹枫的攻击之下,无不仓皇狼狈,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今日怕是走不了了……哎唷。”
那人捂着肩膀,话语虽狠却没多少力气,俨然是水丹枫遍寻不得的斗笠女子,只是她困在深山之中,逃又逃不出去,没有郎中看伤,自己又到处奔波躲避追查的人,以至于伤口越来越恶化。
斗笠女子暗想片刻,转头离去,仍没有死心,想趁着水丹枫在此,也许其他地方守卫会松懈。斗笠女子悄悄地涉山而行,远远看见山周围十步就有一人守着,根本逃不出去,想必是水丹枫早有预料,特意加派了人手。
斗笠女子咬唇,不得不放弃逃走的心思,返回深山中躲着,活得一时是一时,必定还会有人来救她的。小心翼翼地翻过半座山,斗笠女子眼前一黑,一片人形阴影罩下来。
斗笠女子陡然一惊,暗道:完了!
……
杨依诺思虑甚重,但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模糊梦见自己的新书发布会,书粉们举着灯牌为她打call。天亮时一睁眼,还是雕梁画栋的屋顶,还是古色古香的陈设,一时间,恍若隔世。
杨依诺叹气,小红进来服侍她梳洗,忽然说道:“世子殿下是今天早上才回来的,浑身是血呢。”
杨依诺一惊,问道:“怎么了?”
小红嘻嘻地笑:“瞧你担心的样子。世子殿下没事,反而抓了几十个坏人呢。据说昨晚有人趁灯会热闹,故意造反。幸好世子殿下察觉得早,没让无辜的老百姓们遭了横祸。”说着,小红又叹息,“世子殿下应该投生为女子的。”
杨依诺听闻水丹枫没事,放下心来,随口道:“他救了人,还拘泥是男是女干什么,就算是条狗救了人,那也要好好感激的。”
“话是这么说,但世子殿下终究是男子,整天这般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
杨依诺没继续说了,她知道以小红这般深受世俗影响的人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男女观念的,如果不遇上什么翻天覆地的契机,这个世界男子的地位永远不可能得到提高,稍有出格的水丹枫变成了人人侧目的怪胎,做了再多好事大事,得到的都是一声叹息:要是女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