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蝶飞舞莺燕啼,正是春光烂漫时。苍梧湖心灵仙降,需到白头走一遭。
京都城东的这座苍梧山,虽比不上华山巍峨高耸,泰山雄伟壮阔,但从山顶俯瞰而下,也可将青玄京都的盛世繁华尽揽眼底。山上风景更是奇绝秀丽。
原本这一切都挺好,赏花赏水静静心,只是……苏月不知为何容嫔今日对她格外热络,从出寺后便像只小雀般叽叽喳喳地粘在她身旁,介绍这,介绍那。
先前的冷眼相待、酸言醋语,再到如今的亲密无间,女人变起脸来还真是可怕!届时,她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皇后姐姐,你看那!那片紫竹林,可真美啊!”
“额……那是罗汉竹。”
正所谓“盛情难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知道容嫔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也只能由着她在一旁聒噪。
她赏她的景,她说她的话,两不相干便是最好。
苏月深吸了口气,入鼻时尽是松子和竹叶,再混杂着些许野花、泥土的清香。那味道不添加任何杂质,纯粹自然,令她一闻神清气爽。
此处风景果然宜人,真真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正感叹着,她垂眸俯瞰山下京都全景,就连皇城宫群,主城区都是一览无余。
“皇后娘娘,江山壮美,疆土辽阔,这一切可都是属于皇上的天下。你贵为皇后,看到这天下,倒不知有何感想啊?”贤妃不知何时走至她身旁,优雅一笑后朝她问道。
苏月闻见她后半句话,大概也知晓她的话中意。
贤妃话中有话,话中的妒忌之情不难听出。
“本宫觉得此地花草繁茂,景色宜人,在此长居也是不错的。倒不知贤妃你……可有何感想啊?”苏月瞥了眼赵沁茹,故意装作没听出来的样子,反问道。
贤妃听出皇后只夸景色,不谈天下,还以为自己的话说得不够明白,故此又道——
“回娘娘,臣妾倒是以为这高峰之巅才是俯瞰天下绝佳场所。山峰不易攀,攀爬的途中虽然艰难,但能体会到越爬越上的乐趣!当你真正攀上山顶时,才是最最快乐的时刻!只因此刻能将天下尽收眼底,摊手间……就仿佛整个天下都在你的股掌之中。”
……
自古帝后乃一体,后,立于帝侧。承君王同责,掌后宫琐事。
贤后当为母仪天下,以德服众之女。方可与帝共看风云,共看江山,共看这个天下!
总而言之,一句话——地位越高,责任就越大,若要成为一个好皇后,就必须担起这个地位应有的责任!
皇后之位责任重大,是块烫手山芋,同时也是人人都争着想要的香饽饽。这个位置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存在。
思及此处,苏月不由轻笑一声,随后悠悠回道:“高处不胜寒,这句话贤妃应该听过吧。你若站在高山之巅,虽可俯瞰众生,但形单影只,冷若冰霜,看得再怎么远,终究不会快乐。”
谁知,一旁的贤妃不以为然地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不乐?”
“汝是海鱼,并非河鱼,放到这河中定难生存,到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贤妃你已站在第二高的山峰上,为何就一定要站到最高峰上呢?或许等到有一天,你站了上来,才会真正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既然贤妃不直接说,只是指鹿为马,借物喻人,那苏月也就不客气地同她打哑谜了。
“哇哈哈哈……仙女湖到了!”一阵欢快的娇笑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是容嫔声音。
苏月循声看去,紧接着追上前面人的脚步。
一行人已行至一潭湖水前,太后凤颜大悦,开口道:“想必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仙女湖’了吧!”
今日无风,湖面平静无痕,似一块水蓝色的镜子。这是大自然的杰作,亦是浑然天成的美景,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与天同色。
如此美景叫人看了心旷神怡,只想静静地找块石头坐下,看看蓝天白云,尝尝山涧泉水。
“是啊!太后娘娘,这便是仙女湖了。在湖边拾颗石子投进去,便可许愿了。”贤妃缓步上前,娴静笑言。
苏月瞧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仍旧体态得宜,贤良淑德的样子,也便不再想方才同她说的话。
“喏,就像这样,拾块石头抛下去……再双掌合十,默默许个心愿,便可心想事成了。”贤妃见太后兴致大好,不由细细讲解道。
太后信佛,对此深信不疑。可苏月其实是不太相信这一传说的。毕竟若是这个什么“仙女湖”真有这么灵,这里早就已经被石头隐没了……怎还会有这么多水呢?
容嫔拾起一块石子递到苏月手中,殷勤地笑道:“皇后姐姐,可要试试?”
“太后娘娘,您也来试试吧。”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另一头的贤妃走到太后右侧。这一举动,虽然很自然,但却巧妙地挡住了皇后那边的情况。
苏月望着手中石子,美眸流转,瞥了眼容嫔。接着往身后一处方向望了一眼,道:“好,本宫试试。”
湖畔湿滑,苏月尽量离远些。随后捏住石子,微微用力,抛向远处湖心。
那石子窜入湖底,击起一串涟漪。苏月双掌合十,心中暗暗许下心愿:“愿我爱之人平安喜乐,健康幸福。”
她不管这湖是真也好,是假也罢,这份心意送到了便是最好。
望着这边阖目许愿的苏月,贤妃心中恨意顿起:“皇后,这可不能怪我,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不懂得珍惜!是你不珍惜,硬要和我抢皇上!”想着眉眼一抬,似乎和谁示意了一下。
苏月刚一睁眼,便觉脚下一滑,身子一时也定不住,猛地往前栽去。
眼瞅着就要掉进“仙女湖”……
只是还来不及惊呼一声,手臂就又被人及时拉住。
苏月抬眸一看,是阿拂。
她果然没信错人!
原是在她投石许愿前心存不安,便递了个眼神过去。而阿拂在领会苏月的眼神后,便一直站在不远处保护。见势头不对,便用轻功奔至她身旁。
将她坠落的身子稳稳扶住,一个轻功旋过,安稳落地,让苏月免遭溺水之险。
“娘娘,你没事吧?”阿拂关心道。她已将那人“罪行”尽收眼底,只待娘娘自行发落。
“没事。”苏月安慰一笑,掸掸袖上尘土。紧接着,眼眸一凛,直直射向那站在她身后以帕遮面,眼神还不停闪躲的容嫔。
太后循声看来,也无暇顾及什么许愿,语带担忧地道:“出什么事了?”
还未等苏月开口,却见容嫔拿帕子沾着眼泪水,扑将至太后面前,惊恐地道:“啊呀!太后娘娘,皇后姐姐方才差点掉进湖中,实在是吓死臣妾了!这湖边本就湿滑,娘娘还如此不小心,离得这般近。若是你真掉了下去,那可怎么办啊?如此想来,臣妾还真是有些后怕呢!”她说到最后竟反着怨起苏月来。
好一个先发制人……苏月努力憋住想揍人的冲动。
好好的贵嫔你不当,偏要惹是生非,与人狼狈为奸……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思及此处,苏月的眸中更添一抹冷色。明明眸中烁烁,但看着时却像是镀了一层寒霜,没有一丝温度。
“容嫔,何出此言?本宫站的地方离湖尚远,只是许愿睁眼时,无故脚下一滑,不像是意外……倒像是被人一绊,差点摔进湖中。若是本宫真摔了进去……不死也得惊到半分。幸得宫人保护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如此想来,本宫才是有几分后怕啊。”
她将锐利的目光投向容嫔,她却避而不见,明显心虚地不敢直视。
先前身为公主时的蛮横劲儿,这些年被她压下去不少,方才又差点冲上来。
但细细一想,此事绝非那么简单。这一切的筹谋和计划,不可能是蠢笨的容嫔一人所为。在她背后,定有人出了主意。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可别冤枉好人!”闻言,容嫔猛地转过身,忿忿不平地道。脸上还真挂着几颗欲落未落的泪珠儿,显得楚楚可怜之态。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苏月仿佛已经不战而败,带着狡黠的笑意朝她慢慢逼近。
直看得她心虚地连退好几步,差点就踩到湖沿,苏月这才轻笑道:“容嫔,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本宫可从来没说过是你绊的本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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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赵沁茹危险地眯起双眸,那双眼里蕴藏着她汹涌的怒气和不甘。如果可以,她简直就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撕碎吸血了。
苏月听得太后几句宽慰的话语,瞧了瞧众人,也暂时不说什么,便自称受惊,先行告退。
她自知有些事不能说得太透,否则适得其反。若是有人要做坏事,自然会再露出马脚,并不急于一时。
目送着皇后走远,太后背对着众人,那一双精锐的眸子微微一沉,远山眉也跟着皱起几道褶皱。
其实见到如此情形,她早已心明如镜,默默了然。
毕竟这些熟悉的宫廷戏码,也只是她曾经历的雕虫小技之一,再加上那个容嫔又不会演戏,她不想看破都难!
而那个在其背后教她演戏的人,倒也还算有点头脑……知道借刀杀人,隔岸观火的妙处!
想到此,太后又是一阵头疼。
原本想借此机会出来散散心,远离后宫争斗,这倒好……在宫里还算谨慎,出了宫门倒是变本加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