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夫人见礼。”
小兰一进门,只抬起眼皮扫了一会眼,便冲着陈氏深深地跪伏下来。
真正来到正院哄骗夫人,小兰的心都有些哆嗦了,主子画的“伤痕”不会被她走一道花了吧。要是哄不住夫人,以夫人那小肚鸡肠的恶毒性子,非把她打残了不可。
小兰的心跳如鼓,面色苍白的同时,整个都有些哆嗦了,她有些承受不起夫人那迫人的眼神,这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小兰这会儿是真的后悔了,刚刚不叫主子弄假好了,打她一顿,不过休养几日便好,何苦做假呢……
“嗯,起来吧。”
陈夫人淡淡地道。她不屑地盯着地下那个快要瑟缩成一团的东西,真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小兰这般不争气,真叫她想起前些年二丫头那不小透明的模样。
“夫人,奴婢有罪。”
陈氏挑了挑眉,问道:“哦?这怎么说?”
小兰跪在地上,小声道:“夫人,奴婢身为南家的仆役,少有给夫您来请安,自然有罪,不过今日之后,奴婢知晓自己不妥之处。日后自会天天来给夫人见礼,二小姐身边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奴婢定会时时报与夫人得知。只求夫人早日把奴婢从二小姐处调走便好。”
“怎么,你家主子对你不好?”
小兰苦笑道:“夫人,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二小姐行事暴虐,只是旁人知之不深罢了。我这个做她贴身丫头的,着实受尽苦楚。您若是不信,大可请夫人身边的嬷嬷给奴婢验一验伤。奴婢嘴笨,不好多说,只请夫人查验。”
陈氏听到这里,有点信,也有点不信。南烟打小就如一个小透明一般,若果真暴虐成性,她怎么可能一点声也听不到。
其实,小春打从一开始说南烟身边的大丫头要投过来。她就不怎么信。若是对方要钱还好,可听小春说,对方虽然看到了钱,眉开眼笑,但小春一个奴婢手里能有多少钱?
身为主子身边的大丫头,难道手里的钱还不如小春一个三等丫头多?
不过小兰说到南烟暴虐,也就是乐于包打奴婢,若这丫头身上的伤属实,那这个小兰的话,她倒可以信个七八成。
给身边的奶嬷嬷使了眼色,小兰就被这位一脸严肃的陈嬷嬷给带了下来。
主屋厢房的一扇屏风后,小兰把身上可以露出来的地方,露了出来。
直叫一旁拿着油灯的陈嬷嬷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小兰的身上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那一道道的伤痕,淤青,一块块,一条条,有以前的,也有刚好的,有青有黄,还有一些白印,只是看着,就叫人觉得可怜。
“好了,把衣裳穿上吧。可怜的孩子。倒是真受了苦。你且放心吧,夫人定给给你出气。”
陈嬷嬷说着,脸上也露出了同情之色。都是娘生爹养的,就算是做奴婢,也没有似小兰身上这般吓人的伤痕。
真不知小兰打小受了多少的苦,还有二小姐,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居然不声不响的,还是是个残暴性子。以往那丫头低头垂劲的,一付小透明样子,倒是哄了整个南府。都把那丫头片子当成了窝囊废。
陈嬷嬷现在倒是有点明白为何大小姐总是二小姐处吃亏了,合着人家一直是套着羊皮装绵羊啊。难道大小姐最近总吃亏。
陈嬷嬷并未等小兰,她匆匆回了正堂,一进门就凑到了夫人身边,小声道:“夫人呐,老奴刚刚看过了,小兰那丫头果真不曾说谎,那丫头的身上,啧啧,真是没个好地方了。夫人,您说,咱们要不要利用一下这个小兰,到老爷那边分说分说?”
“这样说来,那小春倒是没跟我说假话了。这个小兰,看样子是可以相信?”
“夫人,老奴认真验看过了,小兰那个丫头身上,确是伤痕累累,夫人可大放心。”
陈氏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好!明天我亲自与老爷分说。到时正好把小兰那丫头也叫上。哼,我倒要看看,一个极为残暴的庶出二小姐,拿什么与我的女儿彩彩争!”
“夫人,现在天时也不算晚,老奴觉得,事不宜了。二小姐行事如此恶毒,若是真打哪听到了些消息,叫一个小丫头消失,似乎也不是难事呢。”
陈夫的脸色变了变,呼地一下打椅子上起来,“嬷嬷说得是,是我想的差了。南烟那贱丫头,现在什么事做不出来呢。来人,备轿!”
翡翠低着头,默默退下,不多时,外面仆役叫道:“夫人,轿夫到了。”
陈氏扶着陈嬷嬷慢慢走了出来,上了软轿,直奔前院的书房。
轿夫抬着陈氏,跟着前头打着灯笼的二个侍女往前走着,就到了前后院的大门处。
“什么人?”
守门的婆子大声问道。虽然此时还未到锁门的时候,但夜里南府上下是不允下人随意在前后院间走动的。
“夫人去前院见老爷。还不让开!”
陈嬷嬷一声厉喝,让对方退缩了,“原来是陈姐姐啊。”
把门的婆子马上赔笑,“夫人这般晚了,怎么还想着去前院?”
陈嬷嬷把老脸一拉,不乐意道;“怎么,夫人作为主母,想去哪里还要给你报备不成?快让开。”
“是是是,这就让开,这就让开。”
这婆子也不敢问了,麻溜地带着另一个婆子让了开来。
再往前走不多久,就到了前院。陈氏打轿子里头下来,心里却不怎么好受。
虽然南明对女儿南彩彩顶顶上心的,可这几年轻易不怎么乐意往后院来了。
好在彩彩争气,陈氏只当南明是真的老了,对那方面的事也没了兴趣。不过她心头不快,却是怎么也免不了的。
书房此时还没熄灯,因着陈氏带来人多,外头吵闹声大作,南明又不是耳聋,自然听得声响。
“怎么回事?”
刚刚问了书墨一句话,就听外间夫人的声音响起:“老爷!”
书墨机灵地快步跑到了门前,把门打开,让陈氏进来。
“老爷啊,我心里不好受啊!”
陈氏略带伤感的声音响起,让南明听着不怎么舒服。他多少年不曾听到妻子这般伤感的声音了?
“这是怎么了?可是哪个奴才给你气受了?”
陈氏用手里的帕子沾了沾眼睛,似哭似悲地道:“老爷,你说我今天得了什么信?”
南明看着自己这个夫人,十分不解。
陈氏接着道:“老爷啊,今儿二丫头身边的婢女哭着过来跟我说,她不要在二丫头身边当什么大丫头了。想另寻个差事,哪怕是三等的粗使丫头都肯做呢。”
南明呆了呆,他就是再不理内宅之事,也知道主子身边的大丫头和三等粗使的差别。
如他身边的书僮书墨,要是他敢把人撵去做什么粗使,那小子非跟他掉眼泪不可。
“且细说说,可是二丫头做了什么不妥的事?”
“老爷,你是不知道啊,你那女儿二丫头南烟在咱们夫妻身边装得一本正经,一付大家闺秀的模样。可是在没人的时候,净拿身边的人撒气。她身边的那个丫头小兰,可是倒了大霉。今儿晚上我才知晓,二丫头这些年来,把那奴婢打得体无完肤。您且说说,咱们南家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人物?您就说吧,这事你管是不管!”
“你说什么?南烟她果真这般残暴?”
南明怀疑地看着自己这个夫人,陈氏急了,“老爷,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那我这个做嫡母的成了什么!要不是二丫头真做出来了,我能深夜跑到老爷这里告状?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