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上好的青花瓷茶杯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却仍换不回主人的一个回眸。
“你说什么,什么叫再也醒不过?啊?”
坐着说话的人,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在和人唠家常。
可就是这轻飘飘的语气,让跪着的人更加都害怕,内心的惶恐溢于言表。
跪在地上的人,差点就承受不起身上的重压,匍匐在地。额际的冷汗砸在地上,让那里的地面较于其他颜色略深。
“属下,属下也只是听到御医这么说,属下不敢隐瞒半分,请主子明查。”
男子醇厚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
堂堂七尺男儿,瑟缩至此,足可见座上之人的恐怖。
“国师去了吗?”
“回主子,去了。”
“结果呢?”
“一……”男子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座上的人,又飞快的低下头,“一样的说法。”
主子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生气,应该没事,吧?
“你下去吧。”
“是,主子。”男子不怕死是问了一句,“那属下,要继续盯着公主吗?”
谢铭廷一个眼神扫过去,男子就知道自己话多了。
“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盯着。”
男子转身就要跑,身后恶魔般的声音顺着夜晚的凉风,幽幽的穿过来,“不必你去盯着,去领罚吧。”
男子苦着脸退下,转个身就打了自己的嘴巴几下。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挨罚了吧。
夜晚一如既往地清冷,有一道黑影从街道一边的房屋上掠过,消失在高墙大院里面。
谢铭廷有一次推开熟悉的窗户,踩在前些日子每日踩过的窗台,然后跳进房间内。
但是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坐在那里握着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然后他会说:“怎么了,突然被本公子的美貌迷住了吗?”
坐在那里的人就会非常不屑的回他一句:“整日偷鸡摸狗的人,竟还觉得自己挺帅,没有自知之明。”
“只对你偷鸡摸狗,希望你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男子清冽的声音惊醒了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凳子,凉透了茶水握在手中。
原来是,他想起从前,不自觉回嘴而已。
原本坐在哪里的人那个人,还是躺在床上,神色安详中带着哀伤。
他执起床上女子的手,贴在脸旁:“无忧,那日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我日日宿在那里的消息,也是骗你的。”
他说:“我说是为了报复,其实不是的。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舍得,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他说:“我在那里什么都没做,我发誓我没碰过那些人,我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你对我有时候太冷淡,有时候又很好,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占了几分位置。”
“无忧,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受这么重的打击。”
“对不起~”说到后来,声音都带着颤音,人高马大的一个男人,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但是无论是求还是威胁,亦或者是命令,躺在床上的女子都没有动静。
换而言之,就是毫无波澜动容。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应该是来看看洛无忧醒了没有。
身体没有什么异样,人却一睡不醒,这本身就是一种异样。
天快要亮了,他还是走吧,免得被人发现。
所以他没有看到,推门进来的不是婢女,而是一个和洛无忧有些仇怨的女子。
“喂,你说过要帮本郡主的,你说过在本郡主回国之前你都会护着本郡主的。你躺在这里算什么,不想干了是吧?”
女子没等到床上的人的动静,发了狠的掐住床上之人的脖子:“你敢放本郡主的鸽子,你信不信本郡主把你掐死在这儿?”
手上的力度渐渐加大,慢慢的收紧,但是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回应她。
表情一如往昔,似乎世间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动不了她的心。参与其中,又游离于世界之外,她觉得他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
“洛无忧!你再不醒过来,本郡主就把你的那些丑恶嘴脸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厌弃你。”
女子松开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脸的沮丧。
而后,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给洛无忧掖了掖被角。
月光照到女子的脸上,露出了女子的真容。
竟然是,明月郡主!
谢铭廷从听雪苑出来,迎面就碰上一个门面黑衣人,目标直指洛无忧的听雪苑。
哼。
真当是洛无忧身边没人护着,连这等屑小之徒也敢登门造次,当爷不存在的吗?!
对面的黑衣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放弃了去听雪苑的意图,而是对着他出招。招招狠辣,式式要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血海深仇呢。
过了几招之后,谢铭廷猛地发起进攻,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虽然打上了对方,却被对方扯下了面巾。
不过,他谢铭廷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称对方愣神之际也扯下了对方的面巾。
面巾下的容颜太过熟悉,以至于忽略了对方攻击过来的招数,好在对方留手了,并没有打中要害。
“殿下?”
君晟墨却是不管,下手虽然收敛了几分,但是更加的不留情面,专挑脸上打。
谢铭廷条件反射的挡了几招,虽然再没有让君晟墨得逞,但是也没有再反攻回去。
“打呀,还手呀,你怎么不敢还手了?”君晟墨略显讽刺的声音,出现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略微带着森森的寒气。
谢铭廷一边躲避一年回答:“殿下是君,在下是臣,身为臣子不能知法犯法,以下犯上。”
而且,说什么都要护住他的脸,不然等无忧醒过来,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呵呵,不能以下犯上?”君晟墨甩他一个眼刀子,“无忧是公主,也是君,怎么不见你守着君臣之礼呢?”
谢铭廷在别人面前,可不是像在洛无忧面前一样温顺:“就算殿下是君,那也不能随便来人家的闺苑吧,这要传出去恐怕你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君晟墨立即反唇相讥:“大半夜翻人家一个女子的闺房,谢老将军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彼此彼此。”
“都是你害的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你哪儿来的脸面,半夜过来见她?”君晟墨像是被激怒的雄狮,满身都是暴躁和凶戾。
还敢来看无忧,做出这幅无所谓的表情。
两人年岁相当,文韬武略皆是出类拔萃,谢铭廷又差的了几分。只不过是被戳了痛脚,相较于君晟墨,他就显得有些可怜,一瞬间就消沉了下去。
“我就是想要过来看看她。”
“呵,别的我不管,按照幼时的约定。你先得到,但是你放弃了,那么她就该是我的。”君晟墨越过谢铭廷,走向听雪苑。
正要运气飞过围墙的君晟墨,被谢铭廷一巴掌搭在肩膀上,没飞出去。
“谁说我放弃了,若非你父皇从中作梗,我怎么会伤害到她?!幼时的约定是针对死物,无忧是个人,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谢铭廷绕到君晟墨面前,两只手都搭上去:“他的选择我会遵守,她选你我会远离她,她选我我会带着她远离你。”
君晟墨不屑的冷笑:“你伤她到如此地步,竟还奢望她选你,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就等着你,是怎么消失在我和无忧的面前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其实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刻意忽略掉那句‘若非你父皇从中作梗’,这样他就可以自欺欺人,伤无忧这般深的人肯定不会被选择。
但是……
可笑的是,他君晟墨从来就不是自欺欺人的主儿,所以他清楚都知道。
当谢铭廷说出了缘由,选他君晟墨的几率小到了什么程度,甚至还可能会厌恶他。
一想到无忧可能会厌恶他,他就觉得难受,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
接下来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两牵了头,有许许多多的同样装扮的人开始潜入听雪苑。
有他们两在,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些杂碎得逞,他们两也都知道这些人为了什么来的。
无非就是那块血玉,可以号令所有暗网的血色。
不过,既然是无忧的东西,是丢是用都由她来决定,还轮不到别人来觊觎。
晋王每晚在王府里都很烦躁,这养的都是一群什么饭桶,一个昏睡的人都能把他们拦在外头。
他拿着子衿给他的血玉试过了,也找容家的人确认过了,这的确就是容白给的那一块。
但是当他问点重要的消息的时候,那些人总是告诉她,他们能力有限没查到。
但是作为天下第一的消息组织,存在了这么久,比云国存在的时间都长,怎么可能查不到。
这分明就是推诿之词,他不禁怀疑这块玉是不是假的,容家的人在骗他。
但他又确实能得到一些,常人得不到的消息,其中就包括洛无忧的。
如果真的在洛无忧手上,那么洛无忧的消息他就不可能拿的到,这就说明这块玉是真的。
所以,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洛无忧做了什么手脚,或者是因为他不是容家的人。
不过没关系,今日他已经向父皇请旨了,他要娶洛子衿过门,做他的晋王妃。
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一个月之后,而且半个月之后还会发生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