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太子还以为她不希望阿铭上战场,担心刀剑无眼有去无回。殊不知,对于谢家的人来说,战场上才是最安全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这会你若是还不告诉我,我可就自己动手了。”这次洛无忧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谢铭廷是真的有些动怒,还不告诉他,简直可恶。
洛无忧拿他没办法,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谢铭廷古怪的看她一眼:“当真?”
“绝无戏言。”
“哈哈哈,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无忧,你运气可真好,但还是没我好。”不等洛无忧问,谢铭廷就自己说了,“因为你是我的,所以还是我运气最好。”
洛无忧凝视着到嘴边的人,不吃可不就浪费了?
就近含住某人的耳垂,感觉到身上人的颤栗,洛无忧眉眼弯弯,笑得跟个偷了腥的猫儿一样。手也越发的不老实,在别处四处点火。
玉手被大掌握住,低哑的声音含着威胁和警告:“无忧,你又调皮了?”
“嘶~疼。”
洛无忧才抽气,疼字都没有说出口,谢铭廷就紧张的松开了她,忙去瞧她的伤口。但见纱布干干净净,一不渗血,而不松散。
谢铭廷紧抿薄唇,眸色暗沉,半晌猛地把某人扑倒:“伤口还没好,就这么闹腾,看你疼的。来,让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再给你上一遍药。”
言罢,也不管洛无忧的挣扎,强硬的把人摁着再上了一遍药。当然了,上药自然不能穿衣,所以……
马车外面,扶生听这里面的动静,莫名其妙,还以为谢铭廷在欺负她家主子。正想要掀开帘子进去瞧一瞧,就被南希抓住了手臂。
扶生秀眉一挑,怎么回事儿?
南希红着脸,抬眼瞧了瞧马车,又看了看扶生,小声道:“好事儿。”
起初扶生不明白,可是听这里面的动静似乎真的不是打架,再看南希的脸红的不正常,也不像是中暑。一个想法划过脑海,扶生的脸嘭一下也红了,艳若桃李,把南希都看痴了。
子樱悠悠转醒,胸口闷闷的疼,像是压了一块儿打石头,叫人喘不过气来。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有人影在在晃动,慢慢聚合成一个女子的身形。
那是一身月白色的洛无忧,较之晚宴上的芳华绝代,此时的她温婉了许多。浅浅的蓝色似乎柔和了她的锐气,叫她的眉眼都不再那么冷漠,似乎很好说话一样。
想着想着,她就听到了熟悉悦耳的声音划过心田。
“子樱,你今日已经露面,而且闹出点动静也不小。若是你的引蛇出洞有效果,那么今晚就该出结果了。”洛无忧说话不紧不慢的,似涓涓细流,不绝于耳,“你若是今晚长眠在这儿,不仅计划落空,还会连累那条蛇。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
子樱的瞳孔一阵紧缩,粉拳不由握紧裙摆:“你想要做什么?”这件事,绝对不能牵连她的父亲。
“让本宫猜猜,你的身份。”洛无忧一点儿也不着急,“是——薛家的大小姐,薛子樱?”
子樱,或者说是薛子樱,已经知道了洛无忧也许什么都知道,也就不垂死挣扎了:“你既然知道,何必多问,难为你一国公主陪本小姐演这么一出戏。”视线落到洛无忧的腰上,“以身为饵,你可真狠呐。”
“彼此彼此,不及薛小姐万分之一。”洛无忧带着初见时那浅浅淡淡的笑容,“据传闻,薛小姐为一人,陷家族与不义,让整个家族覆灭。本宫不过是受了点小伤,比起薛小姐的心狠手辣,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被人这样夸奖,薛子樱并不见得多高兴,或者说任谁被这样夸奖都不会高兴:“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我怎么会还是自己的亲人。”
洛无忧带上一份无辜,嘴角的笑容却不变分毫:“可是外面就是这么传的,你若有隐情,为何不向你们魏国的皇帝说明呢?今天晚上不就是个现成好机会,文武百官有点分量的都来了,还有我们这些外来使臣。再怎么样,你们皇帝也会让你陈情一番的。”
“不一样的,没有用的。我薛家的覆灭,若非没有皇帝的默许,谁敢在天子脚下皇城之中行凶至此?”薛子樱看似糊涂,其实什么都明白,“我薛家除了我和父亲,一百三十五口人,尽皆死于贼人剑下。鲜血流尽薛家的每一处,繁华了数十年的薛府,转眼睛就成了一片废墟。”
“你薛家满门忠烈,落得如此下场,着实令人惋惜。可是,本宫看你们魏国皇帝并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解。”洛无忧想到自己得到的情报,不由得问了一句。
“没有隐情,他就是怕我薛家造反,颠覆了他商家王朝。”薛子樱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扭曲的怨恨,“我的父兄叔弟,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是荣耀。我薛家的今日的辉煌,是我薛家祖辈一刀一刀砍来的,他不该怀疑的。”
洛无忧想到谢家的处境,不由得想要打破这个小姑娘的美好梦境:“你怎么能确定,你薛家就真的没有反心?”
谢家才是真真正正的忠烈家族,薛家算的了什么,别白白的侮辱了忠肝义胆这四个字。
“我当然确定!”薛子樱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叫一个掷地有声。
她贴着墙根,顺着后背靠着的墙,慢慢的站起来。
满目愤怒的瞪着洛无忧,好似她羞辱了她一样:“当年峡谷关一战,我薛家统领数十万大军得胜归来,兵临王都城下。那时以我薛家的声望,百姓夹道欢迎,不需要守城军开门,百姓们就已经自发的打开城门迎接。我薛家若要反,那时就可以反,轻而易举。”
“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洛无忧赞同点点头,可是那句话中的意思却让薛子樱变了脸色。
“你什么意思,理由?”控制不住怒火,薛子樱就要冲过来,却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人给拦住了,“你可以羞辱我,但是你不能羞辱我薛家的子弟。他们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岂是你可以比拟羞辱的!”
“难道不是吗?”洛无忧像是看小丑一样的看着她,眼里还带着微微的怜悯,“那是、你薛家兵临城下的时候,百姓自发迎进城门,你可在场?”
薛子樱冲不过去,只能在言语上反击:“就算我不在又如何,我父亲总归是不会骗我的,那些百姓对我薛家的崇拜喜悦总归不是假的。”
“原来不过是道听途说。”少女的笑容深了几分,“那你当时在哪儿呢?”薛子樱正要回答,少女却已经抢在那之前给出了答案,“你在宫里,而且是在皇后的宫里,对吗?”
薛子樱大约感觉到洛无忧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梗着脖子,在最后的底线边缘挣扎:“是又如何,太子殿下册封,普天同庆。不止我在哪儿,还有许许多多的官家小姐夫人,也都在哪儿。”
谢铭廷终于是看不下去薛子樱的蠢,和自欺欺人:“为何只有你和你的父亲活着,为何你薛家男儿,征战沙场,必定是有去无回?这世间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了。”
几乎是在谢铭廷话音一落,薛子樱脑海里就闪过四个字——金蝉脱壳。
薛子樱几乎都要哭了,“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们在骗我,你们一定是在骗我。”她抱着头,又顺着墙根儿蹲下去。
洛无忧却没再看那几近崩溃的薛子樱,而是望向虚空:“薛将军,看着你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如此痛苦,你可还对自己的选择坚定不悔?”
那处虚空等了一会儿,居然从黑暗里走出来一个人,看魁梧身形应当是个男子。
“公主早就发现在下了?”虽然是问句,但是其间语气却是极为肯定的。
薛子樱在崩溃之下,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愣愣的抬头看向来人。
是那张让她日思夜想的脸,可是他身上所笼罩的气息却是陌生至极的。脑海里慈爱的,严肃的,愤怒的,悲伤的……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都渐渐与眼前的人重合。
这人是她父亲,确信无疑,血浓于水这种奇妙的感觉不会有错。但是她做梦也没想到,那个小时候教导她,以后遇到任何情况,一定要忠于君上的人,如今却是反贼。
那一身暗绣金龙的墨色锦衣,已经昭明了一切,更何况还有那个熟悉的标志。父亲也是那个组织的人,而且还是头?
重重打击下,薛子樱又有伤在身,终究是撑不住。在鲜血喷洒下,缓缓倒地,再无初见时的鲜活灵动。
洛无忧在心底有一瞬间的触动,有一瞬间划过一丝动摇,她真的没做错吗?
可也就是一瞬间而已,她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她既然已经开始了,就不能停下来。洛家,决不能败在她手上,绝对不能。
“樱樱——”男子忍了又忍,终是在薛子樱气息陡然微弱下去那一瞬间,绷不住了的猛扑了过去。
可是没等他近身,就有人阻止了他,薛连毕赤红着双眼扭头死死盯着那个狠毒的女人:“公主究竟想要怎么样?”
洛无忧站久了有些累,直接往后一靠,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不想怎么样,只是希望和薛将军做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