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忧眉头一皱,心脏处又开始隐隐作痛。心珠可以保证她的清醒,但是痛苦却不会减少一分,越清醒才越是痛苦。
阿铭对那个位置越是执着,她就越是痛苦。
几位将军你推我我退你,谁也不愿意说,眼看谢铭廷的脸色越发的可怕,终有人怕死的说了:“就是,就是,城中有人传出流言。说,说大嫂一来,仗着长得好看就抢走了将军,让花垣姑娘难堪。”
这还是尽量斟酌之后,说得好听了些的话。京城上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都比这个还要狠,以粗狂著称的边关说话会这么留情面?!
只是,即便如此,谢铭廷也能够想象得出城中到底是怎么说他的无忧的。一想到他的无忧,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即将要遭受千夫所指,他就一阵后怕。幸好,幸好,他收手了。
他转头去看她,却见她脸色雪白的瞪大了眸子,直接挣开他就走了。
脱离了谢铭廷的视线范围,那些流言终究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或许是故意传进来的。敢议论天家人,几个脑袋都不够看的。
“哎呦,那就是那个刚来的公主把,长得还漂亮的……”
“那个公主啊,一来就抢走了将军,花垣姑娘那么好……”
“要是有人长成那个样子对我笑,我也愿意跟她走……哎哎哎,别揪我耳朵,疼疼疼,夫人,大人,您松手……”
“哼,若是花垣姑娘倾心的是我,就是把这公主送到我床上,我都不会心动一下……”
“这公主……”
“狐狸精……”
“花垣姑娘……”
“仗势欺人……”
见她不说话,只是一个人默默走着,就有些人胆子大的靠近指着她说。有一个词,叫法盲,还有一个词,叫文盲。边关的人,是除了法盲加文盲,还是一些把命拴在裤腰带上的人。即便犯了事儿,他们也不怕,大不了一死。
有些人更是大胆,竟然是直接就要动她的衣服,开始拽她。洛无忧被拽的一个踉跄,眼前一阵发黑,眉眼瞬间就变得冷厉。
就在洛无忧被众人围堵的时候,有个熟悉的女声突兀的出现在人群里:“你们在干什么?!”
人群瞬间安静,却并不见有什么动作,华容扒拉开围着洛无忧的百姓,挤到了洛无忧面前,一脸歉意:“对不起啊,他们也是为我抱不平,百姓无知,公主您别和他们计较。”
花垣前脚刚出现刷了波好感,下一秒谢铭廷就出现了。随行的还有一队兵,大约二十余人,装备精良。
洛无忧玉手一指:“把这群刁民,都给本宫抓起来。”
谢铭廷还没什么动作,花垣就先叫嚷起来:“不行,你不能抓他们。”
“他们竟然敢辱骂本宫,本宫为何不能抓他们?”洛无忧在众人面,盛气凌人,更是衬托的花垣楚楚可怜,“还是说,你想要包庇他们,让本宫把你也同罪论处。本宫是看在你帮本宫照顾阿铭的份上,才没与你多加计较,你可别得寸进尺。”
花垣一脸的不畏强权,小小的身体一挺:“此事因我而起,按道理我才是主谋。你要抓就抓我,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
洛无忧轻轻笑了起来,扶生赶忙扶住洛无忧笑得直不起腰的身子:“所谓法不责众,本宫也不过是想要管他们几日,也就罢了。不过既然花姑娘如此侠肝义胆,那就让花姑娘代劳了。”
扶生在旁边帮腔:“不过相比自小长在边关的花姑娘不知道,这主使和从犯的责罚可是不一样的,起码重十倍。”
自小两个字扶生咬得重了些,讽刺意味是人就听的出来。
花垣脸色一白,忙看向谢铭廷,就像那次她不顾阻拦推门进来被罚一样。她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想要这个人的维护,哪怕只是一句话。
可是没等来谢铭廷的话,却等来了洛无忧的话:“如果是主使,当然不是关几日就可以的。这样吧,看在阿铭的面子上,本宫就不与你计较太多。但本宫终究代表皇家的颜面,不罚却不不行的。这里有多少个人,你就挨多少板子,花姑娘觉得,这个惩罚可好?”
洛无忧忧忧说着后半句,堵死了花垣的后路:“况且,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坐过牢可是不太好的,无论什么原因。”
围观的人有人挣扎着,挣脱不开就怒吼一句:“你这女人,怎生如此恶毒!”
瞬间带起一片人叫骂,谢铭廷冷怒的眸风扫过去,竟然也没多大效果。也是,他又不能真的会杀了他们,这些刁民仗着这一点又怎么会怕呢。
“他们每骂一句,你就多挨一板子。”随即洛无忧转头,看向这群成功的被这句话止住骂声的刁民,“你要不要看看是你么的嘴硬,还是被你们连累的花姑娘,命硬?”
与这些人计较,本不是她的风格。但有一件事,她希望他们能够知道,乃至全天下人都能够知道。
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即便是她不要了,死也只能死在她的手上。别人,休想染指。
洛家是她的底线,而这个男人,是她的命。
谢铭廷看戏看的突然有点方,这有点不对啊。无忧似乎真的动怒了,她的怒火,这些人可承受不起啊。
他一定要把那个位置拿到手,如此,整个天下边都是她的了。
洛无忧终究是承受不住这波疼痛,有时候当疼痛剧烈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身体的自动防护。而现在,她就是。
谢铭廷身形一闪,就接住了洛无忧软倒下来的身体,匆忙抱回了将军府。
不错,就是将军府。因为边塞的城池没有城主,只有将军常年驻守。
南希正要飞身去抓,不是,去请大夫。却被扶生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起势太猛的南希,差点把扶生带着一起飞了,还好最后收住了,却仍旧身形狼狈。
南希握住扶生抓住自己的那只手腕:“你干嘛,你家主子有危险,我只是去请大夫来给她看看。”
扶生没有松手,只是一字一顿的说着实话:“我家主子,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
南希一愣,呐呐回道:“可是,不是说,医者不自医吗?”
“我家主子,是一般人吗?”扶生眼含讥诮,抽回自己的手,“解药就在你主子身上,你主子不肯给,我家主子怎么都不会有救。”
说完,扶生就跟上了前面先走一步的侍卫队,打算步行回将军府。
南希面对扶生的突然变脸,以及冷漠的背影,那是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方。
什么意思啊,主子有解药却不给那个女人用,怎么可能嘛。一定是扶生这丫头最近学坏了,脑子坏掉了。对,就是这样。
所以,被这么一打岔,他还真就没有去请大夫。即便是后来,他也没想通,为什么扶生这么说他就这么做了。
谢铭廷火急火燎的抱着洛无忧回了房间,把人小心点放在床上,一回头就看见南希无所事事的跟在后面。
顿时,怒火就已倾泄了过去:“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本将军养你有什么用!”
被骂的南希摸了摸鼻子,吧扶生的话稍微改了改:“主子,在这里还有谁的医术能比得过公主?公主若是想要做什么,别的那些医者,怕是看不出来的。”
谢铭廷脸一僵,南希又接着说了一句他没听懂的那句话:“方才其实属下是要去请大夫的,是扶生姑娘阻止了属下,据扶生姑娘说。公主的病,只有主子能医。”
“她的原话是什么?”他又不懂医,哪儿有什么能力去医治无忧。
南希的眸子微微张大了些,却也不奇怪谢铭廷会这么问,只是模仿着扶生当时神色和语气:“解药就在你主子身上,你主子不肯给,我家主子怎么都不会有救。”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末了,还不忘嘱咐一句,“你去端些吃食过来,顺便告诉扶生,本将军有些话想问她。”
扶生正好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当即就回了句:“将军不用问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那句话不过是脑子抽风了,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还请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喊的是将军,自称的是奴婢,亲疏立现。
谢铭廷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追问,只是回身去看洛无忧:“那她?”
扶生边走过去边说:“想来是连日来舟车莱顿累得慌,夜里没有休息好,今儿还吹了许久的风,有些累了吧。”
扶生走到洛无忧的床边,见这两人还在屋里,也不管这其中一位是未来的男主子,直接就开始赶人了:“将军还是回吧,主子需要休息了。”
谢铭廷嘴巴动了动,扶生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要留下来照顾主子,但是她不想:“将军连日来的厮杀,身上满是杀伐之气。就是奴婢这个大活人站在将军身边,都觉心惊肉跳,更何况是主子的病弱之躯。将军若是为了主子好,就该离主子远些。”
谢铭廷眸光浮动,眼里的光芒一暗,浑身上下气势陡然一盛。带着压迫的视线落在扶生的身上,扶生脸色发白,身子却是站得笔直。
扶生觉得自己似乎顶着一座山,但那是依旧坚定不移的挡在了洛无忧面前,挡着这个浑身带煞的男人。
谢铭廷无法,又不能打她,只能带着满身的沉重走了。南希放心不下,只得看了一眼变了个人一样的扶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