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赏花宴，那的确是第一次出府。
赏花宴上就算得罪谁了，也不过是口舌之间，万万还没到要杀人的地步。
洛无泪后退一步，一时之间想不到说辞。
洛无忧又问：“泪儿，你觉得你的母亲是怎么进府？”
“够了，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李妍瑾狠厉出声，“就凭这些，根本就不足以定本夫人的罪。”
洛无忧笑得好看极了：“够不够定你的罪，其实不重要。毕竟这是家丑，不可能将你移交大理寺。但是你承认了，就够判你的死刑了。”
“死刑？哈哈哈哈哈……”李妍瑾笑起来，温柔的对着洛长青问，“夫君，郡主自出生以来就体弱，这么多年一直在喝药。若非是我帮她细心调养，怎么会活到这么大呢？”
洛长青嘴唇蠕动，想要说什么。
洛无忧抢先一步：“我的身体怎么样，我很清楚。师父精通医术，对我甚是关心，将我的病根儿都一并除了。”病根儿三个字咬得重了一些。
既想让洛无泪不知道她当年做的事，有想要保命。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这是，突然有人来报，说传皇后懿旨。说时迟那时快，传懿旨的人就落后他一步进来了，像是怕完了就会坏什么事一样。
“传皇后懿旨，宣洛夫人进宫一趟。”手伸直对着大门，“洛夫人，请吧。”
洛无忧和洛长青都没说话，尘埃落定，李妍瑾必死无疑。早一刻晚一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洛无泪有预感，李妍瑾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死命的抓着李妍瑾的手，摇着头不让她去。
但是，李妍瑾直接拂下她的手，走的决绝。
洛无泪这下是真的慌了神，扑过去抓住洛无忧的双手：“长姐，长姐，泪儿求求你，你放过娘亲吧，你放过娘亲吧。”
洛无忧任由她抓着：“皇后召见，岂是我能拦得住的。泪儿，你还不如去求见皇后娘娘，也许还能见最后一面。”
大臣家丑，皇后插足，这其中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为外人知道的。
也许是她想太多了吧，皇后娘娘就是想要遮掩一下洛府的家丑而已。毕竟明月郡主在此，当着别国的面，传出云国大臣的家眷竟然谋害郡主中终归是有损云国颜面的。
皇后的凤翊宫，此时除了李妍瑾和皇后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谢娘娘保我最后的尊严。”李妍瑾知道自己活不了，但是死在洛无忧父女手上实在是太难堪了。
“你该知道，你是什么身份，而本宫又为何会这么做。”
“是，臣妇知道，但还是想要感谢娘娘。”
此时此刻的李妍瑾不再是在洛府时的雍容和端庄，反而带着一丝洒脱，还有一点点的锋利。
青竹从外面走进来：“娘娘，洛家二小姐在外求见，娘娘是否要见？”
“不见，让她回去吧。”这要是见了就是公然和洛家作对了，不怕但也不想麻烦。
青竹就要出去回禀，李妍瑾喊住她，问向皇后：“娘娘，臣妇可不可以给臣妇的女儿写一封信。”
皇后看她，想到自己的儿子，叹气：“可以。青竹，你去准备笔墨。”
皇后看到李妍瑾写的是什么，也没阻止，只是问：“你将她保护的很好，可今日为何要将自己多年的心血付诸一炬？”
“臣妇不能再保护她了，她得学会怎么保护她自己。”
“……”
宫门口，洛无泪跪在哪儿，任身边的奴婢怎么劝都不听。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青竹出来了：“洛小姐，你还是回去吧，娘娘不会见你的。”将手中的的信递过去，“这是洛夫人写给你的信，看完就走吧。”
洛无泪急忙将信接过来，展开。门口没有掌灯，光线模模糊糊，她要凑的很近才能看清这上面的字。
或许老天爷看她可怜，将天空照亮，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信上写的字。
“泪儿，为娘从前希望你一生无泪。
只是以后，为娘不能再保护你了。你以后要好好的吃饭睡觉，不要去水边那些危险的地方去玩。
泪儿，你长姐很聪明，你可以多向你长姐学习。你长姐待你很好，从不设防，你莫要辜负了为娘的一片苦心。
万万要保重自己。”
洛无泪的泪水终于决堤，雨水落在脸上，混合着泪水打湿了信。墨水晕开，很快就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青竹还没走远，站在暗处，看到那个名冠京城的女子跪在雨中，身上的生机一点点的消失。
她叹气，吩咐了一个小宫女去给她送了把伞。
桐笒接过小宫女送来的伞，打在洛无泪的头顶，她挥手打落。
桐笒捡起来继续打着：“小姐，小心身子啊。”
她继续打落，两眼无神：“我一定要见到皇后娘娘，见不到皇后娘娘，我愿长跪于此。”
“小姐——”
“要么陪着，要么走吧。”
桐笒跪下来，指天发誓：“奴婢会陪着小姐的，不论小姐要做什么，奴婢永远都会陪着你。”
远处一个隐蔽的转角处，雨中停了一辆马车，有人在透过车窗看着洛无泪。
扶生跟着出来了，初晴留在家中帮忙只会拆卸那些及笄布置。
扶生心疼洛无忧，明明很挂心洛无泪，但是在大厅的时候却那么狠。
明明很在乎，却不去关心。
她不懂，但是，这也许是郡主的道理吧。
洛无泪前脚走，她后脚就跟着了。
有一群男子喝醉了酒，手里拿着酒瓶，路过宫门口。
看到有个洛无泪一个人跪在那里，身段较好。顿时色从心中起，摇摇晃晃朝着那边走去。
“今日真是艳福不浅呐，这么个美人儿，艳红楼可没有啊。”
“可不是嘛，指不定还是个干净的，哈哈哈。”
“哥儿几个真是有福了，哈哈哈。”
“……”
洛无忧眉眼冷凝：“容夜。”
一道人影闪现：“属下在。”
“杀。”
“是。”
再一闪，人影不见，连带着那几个醉鬼也不见了。
扶生脸色有些发白，洛无忧转眸：“怕了？”
扶生想点头，但是看到洛无忧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坚定了：“奴婢不怕，是这些人该死。”
“他们是不是该死，我不知道。但是他们运气不好，走上了一条死路。”
扶生心惊，郡主这是迁怒，无泪小姐真的这么重要吗？
有人打着一把伞，走向雨中的洛无泪。
洛无忧抬眼看去，是李妍瑾身边伺候的贴身侍婢，好像叫李秋。
“去把她叫过来。”
扶生领命，去把李秋带过来。
李妍瑾倒台，洛府里女眷中就属洛无忧这个嫡长女最大。李秋是以前伺候过李妍瑾的人，突然被她叫过来，心中有些忐忑，又不敢不过来。
一步三蹭的过来了：“不知郡主唤奴婢过来有什么事？”
洛无忧解下身上的大氅，递到李秋面前，李秋一愣连忙接过，“把它送过去。”
“是，郡主。”感觉洛无忧没话了，她试探发问，“那奴婢去了？”
“嗯。”
发现洛无忧的眼神根本就没落到自己身上，李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退了下去走向洛无泪。
洛无泪淋着淋着，突然感觉到落在身上冰凉的雨滴没有了。而且身上还变重了，她险些承受不了这个轻微的重量。
“我都说了，让我冷静冷静，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洛无泪烦躁的打掉伞，怒目而视。
即便看到是李秋也没丝毫收敛，瞥到身上的大氅：“这是长姐的？”
她的大氅里没有这件，看款式也不是母亲的，那就只可能是长姐的。
李秋一想到洛无忧在远处看着，李妍瑾倒台了，小小姐又是这样对她还不如对待桐笒就有些害怕。
她心思灵转之间，就改了说辞：“冬天快到了，这是夫人先前就给你做好了的。只是夫人来不及给你就，奴婢就先拿来了。”
她接着说：“若是夫人在这里，也不忍心看到小姐这么对待自己啊。小姐，我们回去吧，事已至此，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说的情真意切，条条在理。
若是她能够在小小姐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就算郡主要对她动手，也会先顾及一下小小姐。若是能把小小姐劝回去，那岂不是更能体现她的地位。
洛无泪眼珠终于转了转，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就冻僵了，只有身上的大氅是温暖的。
只有娘亲才对她最好，只有娘亲才是温暖的，只有娘亲才是最可靠的。可是，娘亲马上就要不在了。
“回吧。”
桐笒连忙同李秋一起扶着洛无泪往回走，来的时候太着急，她是一路跑过来的。现在回去，也就只能一路走回去了。
有个陌生的小厮驾着一辆马车朝着他们行驶过来，然后停在洛无泪面前：“二小姐，奴才是来接您回府的。”
洛无泪点头，被搀扶着上了马车。整个过程她都是失魂落魄的，没注意到李秋诧异的脸色。
这不是刚刚郡主坐的那一辆吗？刚刚走近洛无忧接大氅的时候，她看到了那辆马车上有一道痕迹，与现在她们坐的这一辆一模一样。
马车可以一样，痕迹不会。
等马车走远了，另外一边扶生帮洛无忧撑着伞，走黑暗里走出来。
“你说，她会怪我吗？”
扶生安慰她：“不会的，郡主您也是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