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言很晚才回来。
回来后去客房看了今天带回来的人。透过房门,看见里面的人已经睡了,他并没有进去打扰,看一眼后将房门带上离开。
黑暗的房间里,侧躺的慕容玥双眸睁开,听着傅时言的脚步声离开院子。
她翻了个声,脸面朝上。手枕在脑袋下面,想到是那个傅时言……
第二天一早,傅时言打开房门看到门口的人微楞。
慕容玥从地上起来,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恩人,你醒了。”
“恩人?”傅时言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低语这两个字。
“是啊恩人,昨天要不是你我就饿死在城门口了。”慕容玥面上一副感激的模样。
傅时言笑了笑,“你严重了。”他抬步走出房间,边走边道:“待会儿用完早饭,我让管家给你备些银子,这样你离开后也不至于饿着。”
慕容玥停住脚步,他察觉回头望去,只见这小兄弟眼里尽是落寞,“我已经没有亲人,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你的家人呢?”
“早就不在了,我一个人走哪儿算哪儿。可能有一天……我也会死在路上吧。”
话音刚落,慕容玥便察觉有重力搭在自己肩上,本能要避开的反应及时忍住。
手臂搭上她肩膀的是傅时言。
“男子汉大丈夫,生死怎能这么没有志气。”他拍了拍她的肩,给她打气。
“既然你无父无母,就留在我府上好了。”
慕容玥唇角隐了一丝笑意,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手还搭在她肩上,他看向她的双眸带着些许认真,“从今以后就把傅府当成自己的家。”
慕容玥接触到他的目光,清明中透着炙热,有好似滚滚的深渊透着无限的吸引。她微微一楞,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眸,“多……多谢恩人。”
“别一口一个恩人,你看着比我小些,叫我傅大哥吧。”
“不敢,我知道恩人是大官,怎么能称呼您大哥呢。”
慕容玥多年的习惯,在任何环境下,她都习惯做出合理的怀疑。
她女扮男装,也没用什么美人计,这个傅时言为什么要对她这个脏兮兮的“小子”这么好?
“什么官不官,我傅某人与人交往可不看重这些。我就是觉得你很合眼缘,就是想跟你做这个兄弟。”
傅时言很简单表达自己的想法,这个小兄弟确实给他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昨天带他回府后,竟有种舍不得他离开的想法。
初识,就想到了分离,这种想法——还是第一次。
慕容玥不准备跟他客气,她又不是非要以下人的身份留在傅府才行,既然他想跟她称兄道弟,那就称好了,便喊道:“傅大哥。”
“好兄弟!”傅时言高兴的在她肩上又拍了两下。
慕容玥面上笑着,心里吐槽他手劲真大!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去用早膳的路上,傅时言问。
“我叫阿木。”慕容玥临时想了一个名字来配自己现在的身份。
“木小弟,你就好好留在傅府。这几日我手上还有案子,不能经常留在府里,你尽可自便,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木小弟……慕容玥对这个称呼简直想翻无数白眼。
点了点头,应付了他说的情况。
自此,慕容玥就住在了傅府。
四五天过去了,傅时言每天早出晚归,天天忙的就是保护那个樊以航。
相比慕容玥,倒在府中如同度假一般。没事晒晒太阳逗逗鸟,偶尔看到下人赌钱的时候也上去玩两局。一般都是她赢钱,赢了之后一高兴全分给他们,所以下人跟她的关系混的更是不错。尤其是一开始被傅时言叫来照顾她的阿成。
市集上,阿成提着一个鸟笼跟在慕容玥后面。
“木少爷,”因为傅时言平日里在府中对慕容玥的称呼,所以下人们也改了口,“你若喜欢鸟的话,为何不一直养着。这只鸟该不会带回府,明天就会把它给放了?”
“阿成,你真聪明。”慕容玥微微一笑。
阿成被夸的无奈,这几天,木少爷都放了好几只鸟了。
慕容玥走在街上看到贩鸟的觉得有意思便买回去,回去看到它渴望挣开笼子的样子,就把它给放了。放了就再买,回去了又再放。这样放着放着还生了个无聊的想法,想计算计算她在傅府放到第几只时候,能将“任务”解决。
不过,这些日子看着傅时言因为保护樊以航而操劳不已,倒生了几分同情。那个姓樊的性命还是先留一留吧。
而她,难得有悠闲的时间,她也当给自己放了假了。
傅府。
慕容玥跟往常一样饭后在院子的逗鸟。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傅时言。
这西下的日头才刚过,今天他回府的倒挺早。
“傅大哥。”她叫了一声。
傅时言点头,面上是并未触及眼底的笑意。
慕容玥看出他有心思。
他走到放鸟笼的桌前坐下,看到笼子里的鸟,“这八哥看着倒挺机灵。”
“小八!小八!”八哥突然开口说了话。
傅时言讶意,“它会说话?”
慕容玥一脸得意,“刚才那句我可教了一天。”
她今日才从市集上买的,发现这八哥学语倒不错,就决定先不把它放了。
傅时言凑近看了看笼子里的鸟,这回眼里的笑意实了几分。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莫不是事情都解决了?”慕容玥装着不经意的问。
傅时言摇了摇头,“没有,是被人给赶回来了。”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竟有几分平静。
“你是大人,你敢赶你啊?”慕容玥面上的表情几分夸张,几分可爱,语气彰显着:我是大人不怕谁!的架势
傅时言都被她逗笑了。
樊以航的事从接到消息到现在已经有大半月,每天戒备保护,却始终抓不到刺客。
不仅要防刺杀,还要去查寻源头,那位樊大人早已没了耐心。时间一长,不骂他,却开始骂他手底下的兄弟们一个个是废物!
这样下去,护卫们的气势渐弱,也会渐成散沙。一旦千面阁随时着手动真格的,他们如何能准备好全力应付。
这些公务上的烦心事,傅时言想想还是没说出口。
他只是回来取些东西,晚上还有一些事要安排,在慕容玥那坐了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院子里,慕容玥垂眸想了想,将鸟笼提进屋子。然后默不作声的翻墙出了傅府。
她暗自去了樊以航的府邸。
门口守卫森严,连周边围墙也设置了不少人巡逻。
这密不透风的设防,应该是那个傅时言干的。
想到这儿,慕容玥竟有一丝对手不弱,自己倒显欣慰的感觉。
她手里拿了一件风衣来到正门,正大光明的上前,开口道:“我想找傅时言傅大人。”
门口的护卫有两个一直是跟随傅时言的亲信,他们对视一眼,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人,便道:“你是谁?找傅大人有何事?”
“我是傅大人的弟弟,他刚才回去走的急,夜里又凉,我来给他送件衣裳。”慕容玥露出和蔼可亲的八颗牙齿。
“弟弟?”
他们天天都在樊府轮班,自然不知道傅时言在府中留她这个“弟弟”。
“前几天刚认的。”慕容玥解释。
许是谈话声引来了傅时言,他从里面出来,看到慕容玥时,身形一顿,竟有些突兀的停在原地一时没动。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又暗藏审视,甚至于有些让人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傅大哥,”她几步上前,“你看你,出门也不多穿一件,夜里风凉。”说着将风衣给他披上。
她打破了他的停顿,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傅时言用刚才那样的眼神看她。
本来还在犹豫今日兴起的行动要不要继续,却在傅时言出现的那一刻已经做了决定。原本准备洒在风衣的药粉被她收了起来,那药粉无色无味,近身粘上,就是连老虎都能给迷晕了。
如果傅时言穿上风衣,所到之处,缓冲一刻钟的时间就能晕倒一片。那时,樊府的大半护卫被解决,樊以航的人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披上风衣,傅时言面上恢复了以往的神色。
“来也来了,进去坐会儿吧。”傅时言邀请她进樊府,樊府里有一间他的“指挥”房。
慕容玥眼眸弯弯,“不用了,这里是你办公的地方,我还是不打扰了。”说完利落的道别离开。
傅时言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仿若松了一口气。
慕容玥脸上的微笑也从转身之后渐敛。她似乎明白了傅时言为何要把她留下来……
身后是几个护卫的谈论。
“大人何时有了个弟弟?”
“不过人长得倒是白白净净,挺漂亮的。”
“漂亮?哈哈,那可是形容娘们的。他怎么说也是大人的弟弟……”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
这一日,阳光明媚,日光大好。
慕容玥带着小八在院子里晒日光浴。
阿成过来,“木少爷,小顺他们几个想问您要不要赌两把?”
情绪不高的两个字:“不赌。”她伏在桌上,眼眸埋在阴影里来躲避刺眼的阳光。
阿成点了点头,他也是有眼色的人,想来木少爷现在是不希望人打扰,便自行退了下去。
阿成走后,慕容玥抬头,美目微眯,带着丝丝慵懒。刺目的日光让她伸手挡了挡,指缝里瞥见的日挂方向让她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
恰好是那个樊大人快下早朝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