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口气，一边的万程抚了抚眼镜，语气不变的告诉我：“或许付总不在乎一个女人虐待你的种种，但前付总留下的公司要因为你决策上的失误而毁于一旦，若是连这点都不在乎，那么你大可离开。”
我敛着眸子，心中所想竟全全被他说中。
我对丁珰只是强烈的想要报复，却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去换这么渺小概率，可付博砬留下的公司对我而言完全是两个性质。
隔了很久，我甚至都听得见自己轻微的吐息声。
万程问我：“决定好了吗，付小姐？”
我尽可能的保持沉稳的看着他：“我想，如果大哥还在，也不会想我答应的。”
我对他笑了一下，但他明显怔住了。
肖阳屿一动不动的伫在那儿，如同一座神祗，无波无澜，跟绯色热闹的人群迥然不同。
离开绯色，不想去曹家，我打了辆车往傅氏走，天阴了，凉的很快。
办公室里没一丝鲜活气儿，我从外头的办公大厅一路走到大哥的办公室，一步挨着一步，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着。
如果他还在该多好。
明天的傅氏，或许会沦为商业圈的一个笑话。
拉开窗，外面的冷气刺的手臂发凉，傅氏楼层下面的水果摊早早闭门，一切静的可怕。
我趴在付博砬的办公桌面上，盯着乌黑黑的电脑屏幕出神老久。
连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过去了都不自知。
“付总，付总？”
听见有人喊我，我慢吞吞的撑起身子，迎上了米雪紧皱的眉。
“你昨晚在这里睡的吗？”
我点了点头，扫了眼电脑黑屏上格外憔悴的自己，冲米雪说：“我去收拾一下，等会儿开始工作。”
等我出来，角落的转椅上多出了一位爽朗的男人。
“哟，付总。”林季冲我打了个招呼，笑的时候露出了洁白的牙。
“你怎么来了？”我走电脑桌边上，打开电脑，林季凑过来，一支手撑着脑袋看屏幕。
“律师招聘网？噗，付小幸，该说你天真还是怎么的？专业律师从来不玩这种网站。”林季夸张的笑。
我斜了他一眼，对进来的米雪说：“送客。”
米雪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季双手扣在脑后：“哎，既然付总不欢迎我，我还是去别家公司看看有没有外快能赚到。”
“回来。”我扫了眼他，问：“肖阳屿让你来的？”
他在我的注视下咂了咂嘴，似乎在酝酿措辞。
我已经做好了只要他回答‘是’，就立马赶他出去的准备。
“付小幸，你希望是他让我来的？”他避重就轻的反问我。
我沉了一瞬，如实回答：“不希望。”
林季看我一眼：“他和你想法一样，所以，你大可放心。”
他说的极为坦率，视线错落的看向我这边，良久，我才重重的点头。
“啧啧，出这个合同的人智商还真是够眼看的。”林季端起我给他的漏洞合同，一边看一边啧啧啧啧。
“有可以补救的地方么？”我问他。
这份合同的后果有多严重我自然是清楚不二，可公司最好的法律顾问跟着曹子杭带来的团队一屁股跑了，现在被逼上梁山，人人都说傅氏要崩盘，连个救急的律师都请不来。
“有啊！霸王条款肯定有bug可以一击致命。”林季冲我笑，“不过得晚几天。”
我汗颜：“有没有准确的天数，我想办法维持住这几天的公司运营。”
他摸着下巴：“我得先研究一下这份合同，最少也得要一个星期。别看初拟的启动资金小，背后掏空的款项可大着，你先找人拿出急救款补缺，不然银行明天就得来查封了，说不准你还得背上一笔大债。”
我拧着眉，把米雪叫进来，要她把常年合作的老总联系清单给我。
然后一个上午，都泡在办公室里逐个请求询问。
可结果都是无疾而终。
虽然早有料到，可心里的急迫感愈发沉重了。
中午的时候，我收到一封邮件。
是最近火热的‘真连科技’发来的，上面标明了一个坐标ID，希望我于13号晚八点去赴身宴会。
13号，也就是今天。难得还有机会。
大致是我盯着页面长时间的出神，米雪轻声问我：“是打算去吗？”
我点了点头：“真连科技最近在游戏市场上混的风生水起，若是能说服他们拿下投资，傅氏就有救了。”
“真连这个时候的橄榄枝抛的太及时了，背后的猫腻过于明显，要不要考虑一下。”米雪皱着眉提示我。
“没时间考虑了。”我撑着下巴，把页面刷下去：“那笔资金漏洞只要不补上一天，傅氏就岌岌可危。哪怕是被人收购，我也不能让大哥的东西彻底毁在我的手上。”
“或许付总可以考虑找人贷下来……那些合作伙伴不肯，还有曹总，和……肖总。”
曹子杭，和肖阳屿，么？
那两个人，俨然成了心中的两根刺。
“我会想其他办法。”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件事情，别告诉林季。任何和曹氏及肖氏有关的人，都别透露出去。”
米雪点头。
入夜，我从曹家找了一套最撑的上场面的衣服。
说起来，还是上回肖阳屿买下的那件。再穿上时显得略微宽松，我给自己化了个大浓妆，踩着六厘米高的高跟鞋，乘车到了真连科技的楼下。
真连科技的老板是个精明人，叫何光，一身黑西装，地中海，笑起来会咧出一口黄牙。
我进去的时候，何光给我打了个照面，场内的视线一瞬就被引到身上。
何光笑眯眯的问我，“付小姐，听说傅氏最近有了麻烦，没什么大碍吧？”
我对他略带侵略的眼神有些抵触，幸好这件抹胸只是浮想诱惑，该遮住的地方一丝儿也没漏。
在人场下，我松开牙，对他笑道：“承蒙关心，的确有些麻烦。”
何光挑起一边眉毛，有些轻浮的说：“能让付小姐这个大美人儿亲自出来，想必麻烦不小，有什么我能够帮到你的？”
我点点头，指了指远边儿的桌子，问他：“不知道何总方不方便借一步商谈？”
可我的请求被一声讶异的惊呼打扰，我下意识往门边一撇，愣住了。
一身白西装，短发利落且干净，厅内的灯光游移到他身上，刀削般的面孔，明明是个男人，却肤若凝脂，叫女人也妒恨。
肖阳屿在的地方，总是大众的焦点。
可他怎么会来……是米雪泄露了？
方才跟我万分客气的何光，见状大步子的奔着肖阳屿去了。
“没想到肖总竟然会光顾我一个小小的商业聚会，真是有失远迎。”何光漂亮的说着客套话。
肖阳屿堪堪绕过他，浅笑着说：“最近对游戏产业比较有兴趣，所以想来采采何总的光，若是能产生合作关系也便互利互惠。”
听了他的话，我松了口气。
只是我多心了。
肖阳屿浅浅的环绕一圈，不知是不是缘于我敏感，目光落在这边时的他明显怔了一下。
何光和肖阳屿一直热火朝天的聊着，这样下去恐怕连争取合作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凑上去：“何总。”
何光停了一瞬，面露不善的看我：“去去去，没看我正谈生意？”
我抿了抿嘴，对他刚才一通‘在哪哪哪物色到了多正的苗子’的话，丝毫感受不出是在谈生意。
勉强的笑了笑：“是我的失误。我想跟何总具体约个时间，傅氏在游戏产业方面的底蕴还是不错的，若是能得到何总的助力，两家合璧，相信真连的产业也会如日中天的。”
我也完美的说着场面话，肖阳屿在间隙中抿了口红酒，眼神交错了一秒，又很快的挪开。
何光不耐烦的斜我一眼，少顷后，淫邪的笑着：“成，那就今晚吧，你跟小李说一声，让他带你去我房间，晚上好好谈谈。”
我被他的话震的全身一颤，是有想过兴许会受到屈辱，只是何光的话直白的将商业中见不得人的关系挑出来，一时间僵的像块木头。
见我没反应，何光挥了挥手，一双粗粝的手想借此探我胸口上。
我不着痕迹的偏开，费力的挤出笑：“何总看上去日理万机，今晚就不叨唠您的生意了，不妨将时间定在明天中午如何？我会带秘书准备好全套的资料前去拜访。”
我不肯放过这次机会，但何光显然不给我机会：“明天？老子忙死了还等你明天来谈生意？你那点资产给真连垫脚都不配！我话里什么意思你不清楚？要么今晚去房间等，要么现在滚蛋。”
何光斜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付总，我让你去我房间谈是给你面子。傅氏现在就是只得了瘟疫的猫，要是我不出手相助，你以为这个圈子还有人会搭钱去救你个累赘？”
我低头，看着自己捏着杯脚的指尖渐渐泛白，最后又无力的松开。
他说的没错，现在的傅氏孤立无援，真连或许是唯一可以伸出援手的企业了。
我别无选择。
抬头看了眼他，何光冲我笑着：“或者，你可以去求你的好老公，他的曹氏现在也风生水起。”
“不过想来你老公应该没那个兴致搭理你了。当初真连还是个小工作室的时候，还真是多亏了他的‘出手相助’，现在风水轮流转，付小姐，也让我‘照顾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