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站起来,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
“肖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老袁讪笑着过去搭肩,被肖阳屿斜了一眼。
他直直走过来,坐我身边一个位子,熟悉的气息卷过来。
老袁摸了摸鼻子,只好作罢。
“哎呀,小幸啊,你说,还是我了解肖总啊,我就说他会来吧?你赌输了。”
老袁指着我,肖阳屿轻车熟路的往桌上扑餐布,挑着眉问:“什么赌?”
老袁接话:“这你就不知道了,老肖啊老肖,我刚跟小幸赌你会来,赌注是一个无条件服从的要求。”
我咂咂嘴:“我没要赌,是你在自娱自乐。”
我的拆台让肖阳屿看了我一眼,老袁坐下,长叹一声:“这年头红绳不好牵啊。”
我皱着眉:“老袁,如果你再调侃我一名已婚妇女,我决定以骚扰罪告你上法院。”
“我想老袁不会好你这口,付小姐大可放心。”
肖阳屿面无表情的回了我一句,手里拿着红酒瓶,大致是在找杯子。
桌上的新杯子被搁在最里头,我瞪了他一眼,然后把新杯子递给他。
老袁在对头嘿嘿嘿的笑:“不过说回正题,小幸啊,这起案子呢,你得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趁着现在,尽量详细的把昨晚你做了什么给说出来。”
我看他不怀好意的笑,想损一句,肖阳屿在旁边不咸不淡的插了一句。
“若是付小姐觉得难以启齿,也不必说。”
我凝了一下,看他,已经是第三次他们在我面前要复述昨晚的场景了,或许真的对案件有很重要的影响力。
“昨晚我和我丈夫在家睡着,那个点都睡熟了。”
老袁挑眉:“只是睡觉?”
旁边肖阳屿的叉子掉了。
我烫红着脸,抿嘴告诉他:“只是睡觉。”
安静了几秒,老袁的笑意扩深:“咳嗯,肖特派员,挺清楚了昂,只是睡觉。”
我被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怔住了,少顷,好像想到了什么:“老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手机被打了十四通电话?”
老袁喝了口酒,笑道:“这可是大案子,你的手机联络情况能不关注么?再说了,就算我不关注,也有人……”
他停下了,渐渐发觉气氛不对,舔了舔唇:“那个,小幸啊,我喝上头了,胡说的,什么十四通电话?”
我似笑非笑的看他:“既然警方知道的这么清楚,还为什么要扣留我审问?联合肖总上演的一出好戏?”
老袁捂着额:“这不是看你和老肖闹得僵么……”
我冲他微笑,笑意扩深。
“还有事,不吃了。”我搁下钗子,起身走。
“我送你。”肖阳屿站起来,大高个伫在眼前难免有种窒息感。
我偏开他往外走,跑电梯里摁下摁键,肖阳屿一路跟着,却临时改成了去负一楼。
我看着他,他极其自然的告诉我:“付小姐害我损失了一顿午餐,我想应该要你在其他地方补回来。”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我鼓着口气,瞪他。
肖阳屿不说话,电梯很快到达,他把车开过来,摇下车窗:“上车吧,这地方很难打到车,老袁也绝不可能送你。”
我忽然断定了在警局那种‘被卖了’的滋味儿。
肖阳屿的车不会让人有晕晕的感觉,坐上去四平八稳,我摇了车窗向外看,他放了广播,很低沉的古典乐。
“在前面那个路口放我下来吧。”我看了他一眼,说。
他没有回答,良久才开口,问我:“付小幸,你在躲我?”
我一僵,手指头不自觉缠到一块:“两个有家室的人了,总得避嫌。”
红灯,肖阳屿停好车,语气森凉的告诉我:“那只是你。”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或许是和方葵闹矛盾了,可都不是我有资格过问的。
“不管怎样,以后少点联系就够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车里就变得闷闷的。
绿灯跳的很快,一会儿肖阳屿重新发车,到了前面的路口,发觉车停了,我才呐呐的解安全带。
可他锁了车门。
手上一热,肖阳屿覆住我的手背,身子微微倾着,目光深邃的看着我。
“是不是只要曹子杭一招手,你就能放弃一切重新喜欢上他,而别人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付小幸,你说了你恨他的,我那么信你。可你真狠。”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然后车门嘭的一声,他解禁了。
我低着头,脑子里一片混沌,低低说了声谢谢就撒开腿跑。
这样的肖阳屿,和饭桌上的有些不同。
见过他冷漠的样子,温润的样子,可是这种极大的无可奈何又是从何而来。
我从未了解过他,但肖阳屿看我的眼神,却总能让我觉着揪心。
回到傅氏后,好在里面的运营还一切正常。
可看米雪在外头的表情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进去之后,曹子杭坐在办公桌上。
衬衫散开了第二颗扣子,目光岑岑的。
“你去哪了?”他的低气压萦绕着我。
我低头看着脚尖:“不是说晚上才有时间吗。”
曹子杭挑着眉,“我找周叔给你送饭,听到你不在就来了。”
那应该是来很久了。
我走上前,摸了摸鼻子:“丁珰怎么样了?”
曹子杭大手一捞,把我圈他腿上;“怎么?吃醋了?”
他蹭着我颈窝,鼻息浅浅的喷洒在脖子上,很痒。
“今天我看到肖阳屿了。”
身后的人明显一僵,圈在腰上的力明显大了:“知道丁莲芝的事了?”
我微不可见的应了一声。
曹子杭把我扳过来,摸着我的脸,这样坐我比他高一些,他看着我,揉我的头发,说:“小幸,肖阳屿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我跟他斗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机会扳倒他,这次的事件没准他也参与了。”
我被他的话震愣住了:“不可能……他没理由这么做。”
“他有理由。”曹子杭目光沉沉的看着我,旋即叹了口气,把脸贴我胸口:“小幸,丁珰要起诉你。杀死丁莲芝的人丁珰在早上就让人捉到了,他们一致口吻供出来是你指使的,丁珰不肯松口,我在保你。”
所以才会接到电话就慌了神般的冲出去,所以才会一直到中午才回给我电话的,对不对。
我没有问出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可即使是为了保护我,我也不希望你和她靠近。”
毕竟那个女人给过的伤害太深,她为了你付出太多,连以前是旧友的我也难确认,这一切会不会又是她的诡计。
后面的话我识相的没有脱口而出。
可能对曹子杭来说,丁珰于他而言,多少会有些许情感在的。
他不说,我也不问,婚姻嘛,总得当个半聋的哑巴。
至少他没像当初一般护着她不放,至少,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曹子杭抬头,大致是被感动到了,眼眶有些红,我轻轻抚上他的脸,心坎激起一层层浪。
唇上一软,他忽然叩着我后脑,这回的吻略有些温柔和细腻,逐渐加深,逐渐交融。
很久他放下我,眼睛有些红红的,我埋汰他:“哭了?”
他撞了下我的脑袋,抱起我:“出去吃饭,就等你回来,饭都顾不上吃。”
当时的我,满心欢喜的迎接新的生活,对于后面一大堆光怪陆离的暗箱操作知之甚少。
有些真相,时间会给出检验。
丁莲芝死讯的这件事情在后几天被压制住了。
老袁的办事还是很雷厉风行的,据米雪说,好几家报社想要刊登对应的新闻,都被袁局长一马当先的前去封口。
我不清楚这里面会不会又肖阳屿的意思。
而更让我感到不安的,是丁珰的态度。
她连曹子杭靠近我都能歇斯底里,这一次这世上最后的亲人离她而去,但她却像死水一般的沉寂,我担心的,是背后会积蓄一连串阴谋的种子,等到真正爆发的那一天,会如台风般彻底摧毁我的世界。
但这些,在我眼里都成了小事。
重要的是,曹子杭与我之间的生活,我们两个的情感,在渐渐修复。
可我忘记了,有些伤口,不是因为好了才不痛,只是痛到麻木了,恰好你又做贼心虚般的掩盖住了它,所以渐渐沉沦,渐渐遗忘。
等到真正发觉的那一天,它会如暴风般肆虐你的人生。
我接到老袁的电话,是在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
他告诉我,案子又有新动向了。
从傅氏走出去,一路赶到‘绯色’。
绯色是A市比较出名的夜总会场所,里面会不会非法卖淫我不知道,可老袁能把商谈的地方定在这个地点,指定有事。
在门口就看到了他向我招手。
阔别半月,他看我的第一眼没再挪椰,反倒多了几分冷清。
“进来吧。”
跟他往吧位那边走,里面的音乐声放的很大,周围的男男女女贴着身子跳舞,灯光烂漫,我怕跟丢了,就快步子的跟着,可最后还是被人挤人拥到了很远、
“小妹妹长得不错,去我们那桌喝两杯?”一个染红毛的男人手上提了瓶烧酒,身上一身烟酒味儿,冲着我笑。
旁边三三两两是他的兄弟。
我按捺住想回他‘我的年龄都够当你姨’的想法,不着痕迹的避开他勾来的手:“不好意思,我朋友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