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这句‘意外的合同’,我跟了上去。
美娱的人请客还是很大方的,选了一家华人餐厅,装修的格调看上去都挺高档的。
看他们点单,我忽然想到了那支‘纽约之眼’。
我没参和进点菜里去,抱着胳膊在后头等着。
“付总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吗?”一道压抑的男声喊住我。
是‘光齐企业’的老总,记得他叫何希,年纪轻轻,个子不高,挺耐看的。在刚才的会议上表现的十分活跃。
我冲他笑笑:“不挑食,等上菜就好了。”
他对我回了一个浅笑,然后站我身边找话题。
等菜快上了,一行人才扬扬洒洒的在包厢入座,我的电话忽然响了,对何希招手示意他先进去,然后就腾出只手接听。
“在哪?”
听筒里传来低润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是肖阳屿。
“在吃饭。”
我的答非所问让肖阳屿沉了一瞬,大概在等我报地址,我闷闷的打发他:“都在等我,不聊了。”
说完我就捂着手机溜进了包厢。
一圈人热闹的劲,我扫了眼圆桌子,奔着剩下的位子过去,
屁股还没挨到凳子,一声尖锐的高音就把我喊愣了。
“不长眼睛么?没看到我外套搁凳子上?”我旁边的一位女士的平地惊雷把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抓了过来。
气氛尴尬起来,我舔了舔唇,把她搭在椅背上的卡其色外套摘下来,送她怀里:“还给你。”
然后一屁股坐下去。
“你挨过的东西我还怎么要?讲不讲卫生?”她怒喝。
我呆了一下,对她忽然的爆发有些不明觉厉。
她瞪了我一眼,极其生气的说:“真晦气,你能不能不要坐我身边啊?要我怎么吃得下饭!”
我吸了口气,无比真诚的看着她:“吃不下饭就去医院检查,别得了什么病怪我身上,华佗在世都得被你气回棺材。”
她啪的一声把铁筷子甩桌上:“付小幸你什么意思啊?别以为跟肖总跳了支舞就平步青云了,就你这烂货色,要是没你那死了的哥哥给的遗产,这种场合是你这种人能进的?”
我皱着眉,对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十分抵触:“张口闭口把死者挂嘴边能让你食欲大增?你的素质还真让人不敢苟同。”
她怒视我,瞪圆的眼睛好似能喷出火来,“靠,装腔作势!既然你让老娘吃不成了,大家就都别吃了!”
她藕臂一伸,把桌面上的碗碟全扫地上,噼里啪啦发出破碎的声音。
我扫了眼地面,看着她略显狰狞的脸有些恶心:“你有病啊?”
她嗤笑了一下:“现在兜不住了?你就是一骚货,华圈混不下去就滚来纽约,在肖总面前装什么白莲花呢,一个已婚的婊子居然还勾搭黄金单身汉,你傅家的脸都被你一个付小幸给败光了吧?哦,我忘了,傅家人早就被你克死了,你个丧星!”
她的每一句话都在挑战我的忍耐底线,我按捺住甩她巴掌的冲动,冲门外把服务生喊了进来。
“这里有只疯狗,劳烦请保安来把她拖出去。”
服务员大致是被里面的架势唬住了,哆哆嗦嗦的没吭声。
眼前的女人艳魅的笑了一下:“还真是给你脸了。你有什么资格要他们对我动手?”
旋即,她转身,冲着圆桌子边上的人娇柔的说:“这回大家只要帮我程悦这个忙,把付小幸赶出去,以后在华的蓝光大合作就是你们的了。”
程悦抛出了橄榄枝,围坐一圈的人却丝毫没有动静。
她大致以为是分量不够,又清了清嗓子说:“这起合作可是穆家的,穆家是什么权利想必在座的格位都一清二楚,能吃下这么一起合作,其中的油水大家自是心中有数。”
穆家?程悦的话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女人。
穆卿谷,是这个人?
“付小姐,这里的情势目前比较乱,要不你还是避一避?”
有了程悦的挑拨,顷刻就出现了劝我离开的声音。
到底是不熟的点头之交,一块莫须有的大饼就将他们吸了过去。
“是啊,这件事情怎么说都是因你而起,你还是先离开吧。”
“这件事情的源头也不全是付小姐,大家还是将心比心来的好。”一道稍显温润的声音在此刻有些突兀的拔尖出来。
我看着何齐站在圆桌旁边,一双眼睛柔柔的眯起条线,冲着刚才发话要我出去的人说道。
“你是谁?大家都不是瞎子,这件事分明就是付小幸先挑起头的,怎么?她跟你睡了不成?你这么护着她?”程悦不屑的睥睨他。
“都是商圈的人,说话还是留条后路比较好。你也不过是穆家提拔出来的小人物,借着穆家的势力狐假虎威,倒不会以为这一块都是你的天下吧?”
何齐语气平平的说,嘴里吐出的话却字字有力。
“我是小人物?你一条连名字都不配让我知道的狗,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穆家的合同我一早就签下来了,只要谁能把付小幸玩到颜面尽失,这份合同明天就会转他名义下。”
程悦挤着眉瞪他,我就差上去挫她一顿,后头一道低润的声音忽然杀过来。
“什么合同能把她玩到颜面尽失?我倒是想看看。”
肖阳屿不缓不急的从外而入,低扬的声线犹如轻音调的提琴,他刚进来,数十道目光便齐齐的打他身上。
“肖总?”程悦脸僵了一下。
“继续,让我知道刁难她是谁的意思。”肖阳屿嘴角弯起了清浅的弧度,脸上却找不出丝毫的笑意。
程悦噎住:“我们没有刁难她,是她在刻意挑事。”
肖阳屿闻言,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冲我挑眉,我以为他是在问我事情经过,一时间默了一下。
接着,低润的声音浅浅的从他唇里吐出:“她挑出来的,就算是无理取闹你也得给我兜着。”
在场的气氛就被他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话震的良久沉默。
“肖总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真是给她个骚货迷上了?”程悦的眼神像要撕了我。
肖阳屿双目一凛,脚步渐渐朝她逼近,一米八三的大个子把程悦惊慌的脸衬的惨白。
“你是……程悦是吧?程家家主半个月想找我恢复合作,他现在应该刚从ICU转出来不久,不知当他得知自己一向期许的合作被自家的败家女儿毁于一旦,会不会气到重新急救?”
程悦的脸跟着肖阳屿的话变了色。
“你以为这些你真能够一手遮天?没了肖氏,穆家的合作也照样打理的很好。”
“那你尽管去试试。”肖阳屿没再做多余的解释,单手掏出手机,一秒接通:“除了穆家的合作,再加上一个程家。回国后,我要整一整B市的圈子。”
我对肖阳屿的能力还知之甚少,肖氏的产业也是在最近才涉猎的游戏领域,在此之前,只是清楚的明白,他在A市是龙头企业。
直到今日,看到程悦一张惨白的脸,我才后知后觉。
是我又低估了肖阳屿。
程悦半天没说话,少顷,咬着牙剜我一眼,然后冲着肖阳屿问:“你想怎样?”
肖阳屿眯着眼,薄唇轻启:“道歉。”
程悦吸了口气,眼里的恨似乎要将我剥皮拆骨,随后惧怕的盯了眼肖阳屿,不情不愿的冲我说:“我道歉,对不起。”
肖阳屿没想放过他,还想在说什么,我先他一步拽住他的袖角:“别管她了。”
想到程悦之前的那些话,后面那句‘道歉了就算了’终究是没说出。
肖阳屿沉沉的看了我一眼,大手一捞握住我的手,点头:“走吧,这里污染严重,不适合吃饭。”
我低低应了声,在一屋子人的大眼瞪小眼里,跟着肖阳屿的脚步离开。
上了车,肖阳屿松了松领带口,播出了电话。
我才听出他打给的是林季。
“今天来开会的所有人,但凡和穆家有关系的,全部终止与肖氏的合作项目,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挖出来,送到法院。”肖阳屿声音带着几分威严。
我清楚的明白他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这样会树敌的……几句话而已,没必要。”
前后两次,肖阳屿竟然都是为了我而去打击一些挑衅我的人,我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但这么做真的毫无利处。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忍气吞声?”
很久,肖阳屿的声音从另一侧冒出来,这一回柔和了几分,我的心跟着突突突跳了起来。
“我又不是纸老虎,哪那么容易被欺负。”我闷闷的回他一句,之后抬眼看他:“程悦那么说我也还回去了,只是你来巧了,没等到我下一波主动出击就进来了。”
肖阳屿语气很轻的告诉我:“付小幸,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替别人找些说辞,然后笑着把我推开?”
我原本酝酿好的一大波解释,全部跟着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消失了。
我做的这些事情,原来在他眼里都是在推开他。
虽然确实有刻意的避开和不再联系……
我顺着外头折进来的光看着肖阳屿,他的侧颜好看之极,无数次让我惊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这么被上天眷顾。
可他是他,我是我。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产生交集。
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肖阳屿的靠近,是为了圈出那个人还只是曹子杭的一手算计?
我不明白,要我怎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