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出奇的安静。
醒来后,手机被一连串陌生号码打爆,因为昨夜的静音,居然睡的格外沉,而第一个号码更是有十四次的未接记录,还都是在深夜。
这部手机是去傅氏后米雪替我准备的,里面存的电话寥寥可数。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可电话拨出去却丝毫没有动向,一片忙音后不了了之。
信箱里有两条短信,都是陌生号码,一条是十四次记录号码的人发的,只有寥寥的三个字:我恨你。
那种不好的感觉逐渐爬满了整颗心。
还有一条,也是匿名,上面说:没想到你还对肖哥哥心存妄想。不过没关系,就算我不动你,丁珰也会玩死你。
上面显示是晚上九点左右,在西餐厅的那会儿。
看语气也像是方葵发来的。
把手机放下,洗漱后下楼,厨房叮叮当当一阵响,曹子杭围着围裙,手里端着碗,大概是听见声音了,一脸为难的看着我。
我走上去,一脸嫌弃的扒拉两下:“你想弑妻?”
他往我头上敲了两下:“弑妻也得用卖相好的。”
我瞥了眼碗里的东西,极不给面子的笑出声:“的确卖相不好。”
“烦死了,必须吃完再走!”
曹子杭暴躁的捏了我一下,力度很轻。
我乖巧的在位子上坐着,颇有几分感慨。
这不是他第一次下厨,却是屈指可数的记忆。
曹子杭从厨房端出来一碗黑乎乎的玩意儿,告诉我是黑豆粥,还给我打了豆浆,我看他手忙脚乱的收拾厨房,竟然生出一种想看看他工作时模样的心思。
喝了口粥,好在熟了,却没味儿,暖暖身子还不错。
他坐在边上,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看着我吧唧吧唧的喝粥,勺也没动。
我瞥他:“光看我吃你不吃,果真下毒了?”
曹子杭冲我笑了笑,然后挖起勺黑豆粥往嘴里送。
凝了两秒就吐出来。
“别吃了。”他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粥。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行,必须吃完再走。”
这样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丁珰电话打来的那一刻。
曹子杭大致也在犹豫接不接,面色凝重的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偏到其他地方接通了电话。
我面不改色的挑了口粥,往嘴里塞。
接着,一连串的‘怎么会这样?’‘你等着,我马上来!”就从他嘴里跑出来。
我握勺子的手一僵。
他连外套都顾不上拿,冲出家门,须臾后听到外头有汽车启动的声音,刚才还在埋汰我的他彻底消失在感官下。
我差点忘了,什么差距不复存在了,只要丁珰还在,付小幸和曹子杭间就永远隔着千山万水。
胃里一阵泛滥,粥还差一点就吃完了,可我连拿起勺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给了我希望,让我以为真的可以回去的时候,给我迎头棒喝。
鼻子一酸,把粥推的很远,心里头还残留了一点点侥幸。
我拿起电话,摁下了属于曹子杭的十一个数字。
上回找米雪要了,就鬼使神差的记得死死的。
总是希望着的,希望能如徐姐说的那句‘你两指定能和好’似的。
曹子杭,给我解释,让我知道这是丁珰的诡计,让我相信你。
哪怕一句也好。
电话里出现了忙音,一声、两声。
跟着嘟嘟声,以及僵硬的未接通提示,那颗炙热跳动的心脏,在一点一点熄下火焰。
我打车到了傅氏,穿过工作区的时候引起了一阵骚动。
等进了办公室,我把米雪叫来,佯装无事的问她:“公司出了什么事吗?”
米雪面露难色,随后才告诉我:“付总,是出了点事。”
然后拿出最新一期的报纸。
上面的排字很大,洋洋洒洒的黑体,说的都和‘付小幸’这个人挂钩。
——傅氏女总裁疑雇人行凶。
我竭力按住胸口涌动的怒意,一目十行的往下看,同时米雪给我汇报:“股东会那边的影响很不好,好几个股东决定撤资,一大早就来了电话,人事厅的现在在稳住,所以先等您来公司了再采取行为。包括之前搞合作的几个老顾客,现在只剩下几单付先生生前要好伙伴的生意,影响很差。”
米雪说完,空气静了几秒。
报纸上说,我雇人行凶,因为点感情恩怨,雇人剐了一位妇人,全篇却连妇人的名字都不肯透露,倒是把付小幸三个字连续提了好几次。
我吸了口气:“这种直接提交法院好了,口口声声说我雇人行凶,连个证据都拿不出来。”
米雪点了点头,但还是期期艾艾的怵着:“可这期报纸的撰稿人标题著名了‘疑’雇人行凶,只算是揣测,不能以散播谣言起诉。”
我烦躁的握紧拳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的确写的不留一丝破绽,怕是除了极为理智的人,都会被这么一出搞的诱导思维。
“公司已经被这个没有证据的杜撰记者整的股东撤资,既然造成了实质性的影响,也没有客气的必要。并且这是A城的经济报,在未经彻查的情况下放娱乐性质的文章上去,明显哗众取宠。先把笔者告了,再去敲报社的边鼓。”
我把能想到的都吩咐下去,米雪动作利索的去行动。
等待是漫长的,我担心警局又来一遭上门请我喝茶,就先嘱咐好曹子杭的精英团队尽量维持公司运营,然后操着报纸先一步打车去了警局。
上一回去有肖阳屿替我开脱,这一回只身一人,说不慌是假的。
第三次见面,我不负众望的知道了局长贵姓。
袁局长似乎抽不开身,不过有人转告他我的到来后,还是第一时间抽空出来见我。
第一句话,就挪椰的说:“这一次不算是好久不见了。”
我没工夫跟他打趣:“那案子是怎么回事?”
袁局长冲我笑,挑眉:“不等肖总来了?”
肖阳屿?他来干什么?
“少磨叽。”
他沉沉的笑了两句,向我摊手:“不知道,死者面目全非,身份还在调查。”
我吸了口气,彻底藏不住怒火:“那还一大早就写我的负面消息?警察都查不出是谁就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袁局长的脸色跟着凝重起来:“有人抨击你?”
我把带来的报纸啪的一声丢桌上。
他展开,面色跟着越敛越深。
“这事麻烦了。”
我忽然觉着眼前的人有几分不靠谱:“那警方现在打算怎么处理那具尸体?”
最后袁局长还是松了口气,煞是为难的跟我说:“看来得调动精英部队了。”
“……”
袁局长要我在他办公室等着,我不想呆在这么冷冰冰的地方,以公司有事推脱,他却心若明镜似的对我说:“公司的事曹总的人不都帮你打理的井井有条?要配合调查啊,付小姐。”
我在他挪椰的口气下械机投降。
在原地转着圈,一步一步的把头都晃晕了,最后软在沙发上,翻开手机,曹子杭的号码跃然眼前。
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回给我。
曹子杭只顾着丁珰哪里伤着疼着了,而他的正牌妻子却在局子里等人审讯。
兴许是昨晚徐姐的话起了作用,现在的我,面对起曹子杭的出轨,竟又一次的不能淡然了。
一直待了半个多钟头,好几次想闯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可最后还是刹在了那个突突的小心思前。
只怪付小幸就是只乌龟,这种情况下,只敢缩在局子里。
忘了有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揽空气挤进来,我颓然的埋头在沙发上,鲜活的冷气令我打了个颤。
放下手机,声音闷闷的:“知道死的是谁了吗?或者找到凶手了吗?袁局长,我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给警方啊!”
“不妨寄托给我试试。”
低润的声音从头顶冒出来,我一个机灵,腾的坐起来,后脑却碰到了暖和的东西。
我忘了反头,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人。
不久才见过,可再看到,还是想感叹一句,这鼻子这眼,怎么长得都像模像样的。
肖阳屿低低的笑着,跟小提琴似的,一双眼睛弯成线,又黑又亮:“小心点,得磕着了。”
我点了点头,又狠狠的看了两眼,然后正襟危坐。
“肖总怎么也来了?”我正了八经的问。
肖阳屿没出声儿,一会儿外头有人进来了,是袁局长,一身警服,搓了搓手,冲我笑:“哟,就跟我精英部队特派员认识了?付小姐能力超群啊!”
特、派、员?
我瞪了他一眼,深深觉着自己被卖了。
肖阳屿低笑了一声,袁局长跟上来解释,“喏,肖阳屿,以前可是警院的超v战士,后来随父从商,成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肖总。”
我对他的打趣极其不感冒,咂了咂嘴问:“那我的案子呢?亏我那么信你。”
“也交给肖特派员了。”袁局长指了指肖阳屿,咳了一声,极其严肃的说:“肖特派员,我现在以A市局长的身份将这件案子的思路委托给你。付小姐是这起案件的受害者,希望你能尽快梳理思绪,还公民一个公道。”
袁局长出去之后,没了他的调侃,小小的办公室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我掀了掀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最后还是肖阳屿拿起办公桌上的资料,一步子坐沙发上,交叠着腿,一页页翻着。
“坐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