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心里还在盘算晚些要不要多留一会儿。
“你经常来吗?”看何齐轻车熟路的架势,难免有些好奇。
“慈善晚会是最能散播公司名气的路子,不算经常来,但刚上市那会儿来的多。”他端杯酒,轻轻抿了一口。
难怪。不过要是能在上市初就经常来,也得以看出之前的‘光齐’是真的资金厚实了。
“对了,待会……”
他的话忽的噎住,我不以为然的抿了口酒:“待会什么?”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顺着灯光看过去,晚会的大门被拉开,门顶飘着的粉色绸子跟着动起来。
画面跟慢动作似的,服务生拉门,灯光打过去,现场安静了,门外走进来的人,是我最想躲着的。
一身白西装,面若冠玉,连出场都这么慑人视线。
身后主持人介绍:“这一回我们荣幸邀请到了肖氏的老总,也希望能借他的光,把慈善晚会炒热到另一个高度!”
于是肖阳屿便迎合着众人的视线,坐在全场最佳的位子上。
“他还真有脸来。”
等肖阳屿的风头过了一阵,何齐忽然愤恨的冲我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敛着眼皮看他,踌躇了半天,把想说的话都噎回嗓子里。
拍卖似乎是跟着肖阳屿的时间来安排的,等他点头后便正式开场,主持人讲了几个不冷不热的笑话,然后上了第一件拍品。
是个玉镯子,据说是从西汉时期的墓里挖出来的。
我对玉不是很感兴趣,但为了让身边的何齐放松下来,就有一茬没一茬的跟他聊这个。
最后他有些烦了:“是假的又怎样?来这的人不都是把钱扔着玩?”
他声音有些高,引的旁边一圈人都往这看,我用蒙娜丽莎的微笑去应付两句,然后揪住他领子,小声呵斥。
“你疯了?这种话能当面说的么!”
何齐对我的话不以为然:“好好看你的拍卖。”
我瞪他一眼:“好心当做驴肝肺。”
默了会儿,身边的何齐不紧不慢的在我耳边说:“知道你心疼,怕我找他复仇不是?我又不傻,这种情况硬碰硬哪能起到我要的结果?倒是你,担惊受怕跟个管家婆似的。”
他伸出指头戳了戳我脑袋。
我对他的埋汰已经产生了抗力:“就你能耐。”
后来一小阵子果真安歇了不少,起码何齐没再直勾勾的瞪着肖阳屿那边。
我却还在状似无意的把目光飘向他,在这种没人在意的到的时候,偷偷窥视他的背影。
“第五件是近代画师的画作——纽约之眼。用国画的手法画出了纽约的一派盎然,这幅画在国外也炒到了不菲的价格,底价一百万,每叫拍一次二十万,下面是五分钟欣赏时间。”
第一轮的最后一件拍品,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何齐大致是看我先前太沉寂了,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喜欢这种调调的?一百万,一个近代画师的画,不值不值。”
我没看他,陷入了疯狂的回忆。
直觉促使着我看向肖阳屿那边,他坐在第一排的位子上,其实很好看到的,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会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他身上。
“付小幸,你是不是有支钢笔来的?好像也叫这个纽约之眼?”
何齐冲我打了个响指,我才堪堪回神,看他敛眉。
“那支钢笔什么来头?”他问我。
怔了一瞬,摇头:“不知道……有人送我的。”
在纽约那次,至今也没有查出是谁送给我的。
“那就拍下这副好了,反正你眼光差也不止这一次。”
何齐大刺刺的拍了拍我肩膀,但在我触目的视线里,第一排冒出了一块举牌,白色袖口,看上去分外扎眼。
“肖氏出价一百万,有没有人要加价的?”
连何齐也凝住了。
“你说送你的人,不会是肖阳屿吧?”他小声凑我耳边问。
我心里乱乱的,“我不知道。”
何齐表情变了:“md,看着架势,就是他送的吧!”
我摇摇头,告诉他肖阳屿从未送过我东西。
可是连我自己都有些相信,好像笃定了那天跟在我后头的人就是他似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在纽约碰到他,也会成为他一手安排的吗?
“一百二十万。”何齐端起牌子,一声喊把周围人的声音都吸了过来。
“你干什么?”我愣了。
“抢回来啊。付小幸,你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给你。”
何齐这句话声音不算大,但周围的人都闻声回头,我蹭的红了脸。
这幅画本就不算名作,特意抬到一百万的价格,加上有肖氏老总这个面子,场上没人会再跟他抢。
何齐这个举动,跟不给肖阳屿面子没什么差别。
第一排座位上,肖阳屿沉稳不惊的再次举牌。
“两百万。”
声色如冰,把周遭的一切都漠然化。
何齐脸色变了。
“好了,坐下吧。”我按住他的手,心里跳的跟被电击了似的。
何齐沉沉的看了我一眼,目光深的像要将我穿透。
“两百二十万。”他蓦地举手。
我慌了,对上何齐的眼,把声音压到最小,靠在他耳边说:“这回的预算就是两百万,你别加了。”
说完后略带责备的瞪他。
可却忽略了因为同是站起来的,靠在耳边细语,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
“三百万。”肖阳屿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怕何齐冲动下会跟肖阳屿杠起来,忙按住他的手,有些磕巴的说:“我不想要了。”
何齐认真的看我,眸中的深邃搀和了些我读不懂的情绪。
他坐下,主持人宣布拍品得主是肖阳屿后,我才跟着松了口气。
良久,何齐声音凉凉的对我说:“你不是不想要,只是因为喜欢肖阳屿吧。”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低头,绞着指头。
何止是喜欢他才不想要,连想拍下来的冲动都来源于他。
但我没冲动到把话说出来,咧牙冲何齐笑:“去吃点东西吧,好不容易歇下来了。”
的确,好不容易歇下来了,我怎么能为之前的事情动容。
我挑了个最边上的角落,闷着头往嘴里塞蛋糕,何齐没拦我,怕我噎着还递了杯酒。
我咕噜几口闷下。
大致是有些晕了,迷迷糊糊间竟然看到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正款步冲我走来。
这个男人,还跟一只挂念的肖阳屿长得没差。
“你来干什么?”直到旁边的何齐发出了低气压的粗喝,我才晃过来,原来他真的来了。
“来看看我的前女友。”肖阳屿冲我举起杯子,唇角的笑更甚薄凉。
何齐剜了我一眼,好像在问我跟肖阳屿怎么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我摇摇头,把酒杯放下,温吞的解释:“我跟他没关系。”
“看来付总的确薄情,那一晚的鱼水之欢这么快就忘了。”肖阳屿冲我笑。
我怔了一下,莫名浮想起某个羞愤的夜晚,全身的血都凝固了。
“可以啊付小幸,还不止跟一个人上过?”何齐阴阳怪气。
“这些跟你没关。”肖阳屿凉凉的扫了他一眼,之后看我的眼神好似又深沉了几分:“曹子杭都没跟她计较,轮得到你这个跳梁小丑?”
何齐眼神变了,就要冲上去:“操,老子早看你不爽了!”
我扯住他袖子,要他冷静。
何齐挣开我的手,语气满是憎恶:“现在是老子在她身边!肖阳屿!你有什么资格侮辱她!”
他两的动静把大多数人都引了过来,我怕追究的目光会把这些事情传到曹子杭耳朵里,就想制止下这场闹剧。
可肖阳屿看我的眼神却沉的让我挪不动步子,他嘴角噙着浅淡的笑,一身白西装在灯光的打磨下叫人心醉。
然后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缓缓靠近,挑起我的下巴。
我跟他的距离,猛的变成鼻息交融。
他的薄唇快触碰上我的那刻,心跳都像要停止了。
“付小幸,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吻你么?”
半晌,他只吐出这一句话。
我看着他,两眼泛出来的光,好像冰渣子似的戳我身上。
他嚯的松手,嗤笑的看何齐:“这就是资格,如果做这个动作的是你,恐怕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
何齐的表情渐渐扭曲,我讶然的看着肖阳屿,想洞穿他。
他是在激怒何齐。
“妈的,老子弄死你!”何齐啐了一句,身子跟着胳膊冲上去。
但肖阳屿的速度更快他一步,大手一捏便摆平了他的拳头。
何齐被他压的胳膊负在背后。
肖阳屿用眼神瞥了眼主持人,后者麻溜的往后跑,须臾后捧着刚才拍卖的‘纽约之眼’凑上来。
肖阳屿撒开压制何齐的手,凉凉的说:“这副画用来可怜你,连她想要的东西都买不起,真孬。”
说完,长臂一挥拿画甩他身上。
何齐脸色变得很难看,眼睛通红,一把撕掉了那张国画,还想再对肖阳屿动手。
身后的保安拽住了他。
毕竟是看身份做事,况且不管怎么说,何齐都像是最不理智的那个。
“给老子撒开,今天要弄死这只王八!”
肖阳屿眯着眼,盯着近乎发狂的何齐,嘴角扩起冷冽的笑:“连参加这种拍卖会的资格都没有,你拿什么弄死我?”
旋即,他弓着背,凑到何齐耳边,语气如冰的说:“可我不同,只要我想,你跟何光会彻底从A市消失。”
声音很低,似乎只是说给何齐听的,可我还是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