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杭睨了一眼,给洋葱头使了个眼色,然后握着他的手机噼里啪啦的一阵点。
“你在做什么?”洋葱头把手机接过来,瞄了眼屏幕,吃惊的看他:“我去。曹总,以前可是求着你都舍不得吃一口东西,现在主动点这么多大餐?”
看他的样子,像是见到了什么世界级的大怪物。
曹子杭低低的笑了声,喉结上下滚动,“我不吃,难不成还得让我的女人跟着一起挨饿?”
我佯装没听见。
外卖是洋葱头特地出去接的,速度很快,带进来后手上还多了份报纸,说是要一伙人注意点吃,弄脏了一帮大佬爷们没一个懂收拾的。
几个盒子摊开,全是些红烧排骨跟糖醋里脊肉。有个叫阿修的小伙,一早就巴巴的要开动了,筷子扒开后就差夹上一手,却被曹子杭一道发寒的视线给吓缩了回去。
“多吃点,没人爱吃这些。”曹子杭一个劲的往我碗里夹肉,汤汁洒在排骨上浓稠又诱惑人,我顺着筷子期了眼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菜都是以前在曹家时,我爱吃的。
在我闷头吃了好几口后,其他人才相继开动。曹子杭却好像是喜欢上了给我投食这么一项运动,巴掌大的塑料碗已经堆出了一座小山高的肉。
尽管每次我都很用力的咳了几声,来提醒他我真的不需要了。可曹子杭一挑嘴就充当个哑巴,似乎看我吃东西是件能让他特畅快的事儿。
最后我气不过,碗一掷就搁地上,胃里已经填了个七分饱。
“这得多浪费……”先前的阿修小声嘀咕了句。
我侧眉,忍住不看他们。
再这么吃下去,真得没完没了了。
“不浪费。”曹子杭展颜一笑,话中带着挪椰,“她就这样,比较挑。吃不完我帮她解决就是了。”
我被激的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坐了一小会儿,心里头百般记挂着肖阳屿,偏生又害怕他真的会成为众矢之的,连他的消息都不敢去打听。
那种情况……不管怎样都在劫难逃了吧。
心里的罪恶感又加重了几分,感觉自己特没脸去见他。
曹子杭吃东西很快,吃完后一伙儿大男人收拾起东西没头没尾的,我实在看不下去,捡起报纸忍不住探过去帮忙。
曹子杭特得瑟的把碗丢在一边,冲我笑着说:“我媳妇儿就是能干。”
我没看他,权当自己失聪了。
指尖隔着报纸在瓷砖地上轻轻的划着,在对折报纸的时候,印在头条最大板块的照片,猛的撞进眼睛里。
像把泛着寒光的刀子,一点点的在我心口上绞着。
我终究还是从别的途径知道了……关于他的消息。
版块上的他一身黑色西装,特有型的那种,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位子。
空余给另一个女人的只有一点点空间,无名指上还挂着婚戒,手拉着手,媒体恰好把两个钻戒的位子给琢下来了,一看就是喜结良缘特般配。
肖阳屿……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我浑身都发着寒,费力的让自己把顺下来内容给看下去。
时间在今早,酒席从开始到结束,都跟之前我两预设的一模一样。
是他临时找人替换了吗?还是……一早就计划好的?
我如鲠在喉。
全文中没有提到星点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统称用的都是‘肖太太’。
好像过了很久,肩膀上倏地一暖,曹子杭放大的俊脸凑到我跟前,问我:“你是在想我吗?我就在这,转头就能看见了。”
我缓缓的把视线扬过去,紧紧拽着报纸。
曹子杭大抵是察觉到了什么,冲我伸出掌心:“给我。”
我没动。
他力气大了几分,直接抢过去。
老半天了,脸色渐渐转阴,从喉咙中挤出森寒的一个字:“靠!”
报纸被他摔到地上,噗的一声闷响。曹子杭低下来,大手握住我的肩头,很认真的看着我:“付小幸,你现在跟我走,我带你去找那王八蛋算账。”
我撇开他的手,低头,声音压抑:“是我自找的。我先耽误了婚礼……我不配做他的太太。”
曹子杭脸阴沉的跟锅贴似的,“什么配不配的?我把你当宝贝一样宠着,他有什么资格践踏你?”
我鼻尖一酸,眼泪就快跌下来。
“你不明白。”
是我的错,我没有听时佳君的话先去参加婚礼。
是我的错,最后哥哥也没能救出来,只敢一个人缩着自我厌恶。
这些说不出来的话,你都不明白。
“我该明白什么?肖阳屿要是真跟他说的一样喜欢你,就不会为了点面子找别人结婚了!靠。”曹子杭特暴躁的揪住我的手腕,发出来的力气很大:“付小幸,我只问你这一次。真不打算找他算账?”
我想把手缩回来,可他死活不肯松下力道,最后只好把头埋在膝盖里,偷偷把眼泪抹在裤腿上。
“嗯。”
“好。”他应我,“记住今天说过的话,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那段日子往后每每回想起来,都格外的印象深刻。
扎堆在痛苦里的时候,久而久之会叫人产生出一种麻木的抗体。期望自己与世隔绝,对待起现实生活中的事情也好似雾里探花,不去分辨真假,真正的成为一个龟缩着、堕落着的人。
二月起始,曹子杭在市区外买了套大房子。
我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一笔钱能够重新爬起来,或许跟上回一大群人讨论的‘计划’有关,但这些都不是我想明白的。
没了感情的牵绊,跟谁在一起好像都无所谓了。
我没有刻意去关注肖阳屿的动态,可电视里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他跟新婚妻子的事情。
他们按照我原来的计划,在一干镁光灯的打磨下,走上了去马来西亚的蜜月之旅。
最后我索性连电视都不看了,每天闷在房间里。
好在曹子杭也没碰过我,他依旧会三天两头来一次,可给我的感觉更多的像是一种哀愁。
冥冥中我似乎能察觉,他能感受到我的那份寡淡的哀伤,同时他也在为我的哀伤而哀伤着。
期间曹佳来闹过两次。
第一次应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摸到了曹子杭的这座宅邸。
她刚进来的那会儿,依旧是粗咧咧着嗓子,吼着问:“我儿子的房子我怎么不知道?你拦着我干嘛?我看我儿子的东西碍着你了?”
被派来照顾我的小姑娘几乎是吓破了胆子,一脸惊恐的哆嗦着:“这是曹总买给夫人的。”
“夫人?我儿子有媳妇了我这个当妈的怎么不知道?你把她叫出来!”
最后我还是没跟她打个照面。
一来我的心绪完全不在她所宝贝的儿子身上。二来,曹子杭那边的吩咐大抵也是挺严的,小姑娘愣是硬气的没透露出星点关于我的事情。
第二次来,曹子杭也在场。
那会儿的动静很大,底下乒乒乓乓的砸碎了很多东西。
“儿子,你疯了?付小幸那种破鞋你也敢要?你忘记她当初是怎么整你的了?你就这么不长记性?”曹佳恨铁不成钢的锤她。
“曹子杭,我真是瞎了眼才爱你这么久。我做的这么多就抵不过那个女人的半点好对么?你看我一眼会死么!”另一道声音来自丁珰,几乎是从嗓子里撕裂出来的。
曹子杭煞是绝情的拦着她冲脱上二楼的身子,用很冷的语气告诉她说:“小幸已经休息了,这是我家,不欢迎你。”
丁珰颤了一下,脸白的吓人,须臾后狰狞的就要掐过去。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那个婊子给了你什么!曹子杭你醒醒啊!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我什么都不要了……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现在就要去让那婊子亲口承认是她先勾引你的!”
曹子杭利落的给了丁珰一巴掌,脸色不变的把她跟曹佳恭敬的请了出去。
我站在二楼的栏杆处,一个很巧妙的位子,麻木的观看着底下的一切。
很久很久,我都想不透我跟丁珰还有曹子杭之间,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共存着的。
丁珰一心扑在了曹子杭的身上,而曹子杭的感情历程似乎也多变多磨。像场命中注定的戏码,我们谁都逃不过谁的掌控。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丁珰的,她能够这么准确无误的确定好自己的心意。从大学开始,就算被曹子杭指着鼻子要她滚出去,也雷打不动的黏在他的脚后跟上。
我就差很多了。感情这码子事,时间越久,越要奋不顾身的确定一段感情就越是艰难。
就像现在的我,心里想着我跟肖阳屿之间究竟还能不能产生一丝丝的可能,可到头来,能做的就只剩下了忍痛祝福他。
时间真的能够改变一切,尤其是那些心绪不坚定的人。
好比我,也好比他。
几经周折,我从洋葱头口中听到了关乎付博砬的事情。
按他的话来说,付博砬虽然构成的案件名义上严重,可终究没有产生实质性伤害。加上狱中表现优异,过的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悲惨。
心底像卸了一块大石头。
二月中旬,有条匿名短信发我手机上。
说,付博砬出狱了。
我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