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原来要说出这两个字是如此的轻易。
他只要嘴皮子一碰就能将我打入无边的黑洞。
“那、那个,肖总,分手什么的就过了吧……毕竟好这么久了。”林季像是也被他这么轻缓的一句话震的不知所措,尴尬的抽了抽裤腿:“这件事儿要怪就只能怪曹子杭。他都一过去式了,你两也没必要为了他闹成这样。”
我一瞬不瞬的直视肖阳屿,他偏过头,好几次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我就是的觉着难受。
“没什么没必要的吧?”我说。
肖阳屿抬头,错愕的看我。
我笑着,一字一句的:“既然这是肖总的意思,那我能做到的只是如你所愿。我也的确料不到,原来肖总当初说的喜欢竟然不过如此,看来你跟我前夫是一类人,不管多好的感情,两个字就能全盘否认。”
我忍着泪,看着肖阳屿发沉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薄凉的唇瓣,每一处都像针在往心口上扎。
“你拿我跟曹子杭做比较?”低润的声音从他口中冒出来,很沉很沉的:“付小幸,我一直都只是曹子杭的替代品,是么?”
眼泪好几次想涌出来,他还是头一次用这种受伤的语气问我,像是我的一句话就能左右他全部似的。
可我蓦然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两颗怎么都靠近不了的心,再多的感情也挡不住那些磕磕绊绊。
我一点一点的打量起肖阳屿的脸,很好看,是我心动过无数次的模样。然后深吸了口气,问他:“这些重要么?肖总,我们在前一刻就已经脱离了男女朋友关系,而且,是你提出的。”
他没有说话。
我撑大了眼皮看向别处:“这段日子真是承蒙了你的照顾,那,以后的话……好聚好散吧。”
心口像被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子给拧着,透不过气,我在眼泪掉下的前一秒抽身跟他擦肩离开。
后一秒,他抓住我的手,泪水跟着淌下来。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让我方才做好的全部防御都倒塌了,恨不得折头扑进他怀里。
“我不否认分手,可是付小幸,你得让我明白为什么。”他的声音压抑的很低,像是有沙石在搅动。
我不敢折头看他,怕被发现泛滥成灾的眼泪:“肖总,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提出来的。”
“所以你就欣然接受?付女士,你何不坦诚一点,告诉我你原本就想甩了我,不过是借了这个契机,让你有更加能一刀两断的理由。”那种如冰的语气,像在有无数虫蚁在我心脏上啃噬。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怔怔的。
“谁知道呢。”他说,蓦地把固住我手腕的力道松开了:“你跟前夫在这座公寓里待下来的十三天,每一秒可以成为你这么做的理由。”
“不过,或许是我过多揣测你了。付小幸,我差点忘了。你总是能这么绝情,对待不喜欢的总能一刀两断。”
我悻悻的收回手,浑身跟注了铅似的。
“那就如你认为的那样吧。肖总,我们一刀两断。”
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把这句话吐出来。
我拧着拳头,从洋葱头的公寓里跑出去。
外头阴沉沉的,漆黑一片,风卷起一层又一层的叶子,这块地方足够荒野,让我连过来时走过的方向都记得不大清楚。
走哪都好,现在这个样子的我,只想快一点逃离这里。
逃离肖阳屿在的每一处。
起风了,阴凉的刮在脸上。我冲着远处隐约亮起的光点卯足了劲跑,所有要流出来的眼泪都跟着憋了回去。
我嚯的想起了肖阳屿以前告诉我那句话,在一个喜欢我跟我喜欢的人之间,希望我能够选择喜欢的那个。
他说,他没有把握付小幸会百分之百永远爱他,可对于喜欢我这件事,他却有不可比拟的自信。
现在想起来竟然会觉得有些时境过迁。
原来我这么看重的一个男人,我这么喜欢的他,也迟早有一天会变作一刀两断的境地。
越想越苍凉,最后连向前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吸了吸鼻子,找了颗路边的树靠下来,全身的力气都倚靠在枝干上。
跟只受了伤的猫咪似的,紧紧蜷在树根之上。
车头的灯像迷途的烛光,不偏不倚的扫射在我身上。
抬头,一辆白色的路虎停在面前,逆着光的原因,看不清楚前窗里的人。
然后有个身型修长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一头利落的短发,高挺的身姿,像是来自天上的谪仙。
他冷冽的对我吐出两个字:“上车。”
我怔怔的,看着肖阳屿一瞬不瞬的眼睛,心里那股气拧的更厉害:“不是都分手了吗?干嘛还来找我?”
肖阳屿没说话,高大的身子探下来,一手从我的膝盖窝捞过去,大抵是吹了风的缘故,他的胸膛连一丝儿的温度都没有。
把我塞上车,关门,然后绕到另一边上车。
“安全带。”他说。
我生气的把头偏向车窗不理会。
“付女士不会还想断个不干净吧?”肖阳屿凛冽的声音传来。
心口窒了一下,我折头看他,一瞬不瞬的:“你这么想断干净,还来接我干嘛?”
他凝着,高挺的鼻梁在灯光的打磨下分外好看,嘴角也勾出一个及近破碎的弧度:“让你死在路边会肖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被这句话气的浑身都哆嗦:“那好啊!你让我死在路边得了,我还就是不想看到肖氏耀武扬威的样子!”
他睨了我一眼,语气如冰:“肖氏倒了曹氏后来居上,连带傅氏也水涨船高,这是你期望的?”
我窒了一下,又被他这么冤枉一次,比被曹子杭强迫了还难受。
定定的把头偏开,我说:“是,我巴不得肖氏消失了,好让曹子杭有机可趁,这样一来我经营傅氏也不必那么辛苦,曹子杭简直就是我未来另一半的美好缩影!我当然得帮他!”
肖阳屿默然,嘴角紧紧的向下敛着,目若寒冰,连气压都跟着低了几度。
然后蹭的一声,原本安安静静伫立着的路虎,跟离弦之箭似的,以一种难以承受的速度疯狂急驶。
“肖阳屿!你疯了!啊——”
天知道我有多怕这种高速,可肖阳屿却像诚心跟我作对,将油门踩到最顶端,比起上回被绑那次的速度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我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这辆车上的时候,他嚯的踩下刹车,我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挡风玻璃前头的车身上。
砰的一声,磕的我眼泪都快掉出来。
“下车。”肖阳屿语气不惊的说。
我恨不得把他方向盘给拆了:“肖阳屿你!”
“我们最好不要有过多的瓜葛。”从他的薄唇中吐出这么几个字。
我怔了一下,他继续:“付小幸,之前是你对我说了断,这一回轮到我说了。从今以后再不联系,这是你跟我都期望的结果,所以,下车吧。”
我期着他的眼睛,里头一丝儿感情都没有。
原本还被这疯狂的车速吓到心惊肉跳的一身,忽然就安宁了下来。
“好。”我回他。
从车上下来,我捂着脑袋上被磕的那一块,每走一步路就觉得更委屈几分。
我还抱有一点点的期待,期待他肖阳屿方才说的都是气话,能够在我转身的时候拉开车门,下车喊我的名字。
告诉我,付小幸我们别闹了,重归于好吧。
可我刚走了两步,身后就引来了发动机的声音,嘶的一声,后背的车灯光旋了一周,跟着就消失不见。
连声音都越级越远。
看吧,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付小幸跟肖阳屿这两个名字,跟着今天晚上的最后一次相聚,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揉着脑袋,最后还是特没骨气的嚎啕大哭。
也不知怎么的,刚才下车还觉得浑身发烫,现在手脚就冷的跟冰似的。
脑子里一直一直的,只悬着一件事情。
我们没可能了,这次是真的断了。
付博砬看到我的时候,眼底像有块石头彻底落下了。
大抵是我的哭声过于惨烈,他走过来,眉梢忍不住紧紧拧起来。
“怎么了,小幸?”
我一边嚎一边一头扎进他怀里,喉咙里跟灌了铅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
我想说,哥,我跟肖阳屿分手了,可怎么办啊。
比之前跟曹子杭的那次还要彻底,曹子杭还能纠葛了我这么久,可肖阳屿的眼睛像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付博砬紧紧搂着我,仍凭我将眼泪鼻涕都抹在他胸口的白衬衫上。
一晚上,我哭的双眼通红,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我最后还是没把跟肖阳屿的事情说出来,心口里好像就有根刺,只要一提起那个人,浑身都不自在。
付博砬也没有过多的问,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小幸,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你分明就不知道。
翌日去公司的时候,时佳君直接从后头给我来了个激动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