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睡一晚罢了。
我不知道从一个爱而不得的女人口中说出这种话,意味着什么。
可方葵拥有的,恰恰是我最需要的。
她知道肖阳屿的曾经,用她的话来理解,她知道怎样的人才配得上她口中的肖家,她知道肖阳屿以前睡过什么人。
这些是我做梦都想要了解的。
我看她目若刀尖般的睨着我,语气如冰:“付小幸,就算你们现在好到用斧子劈也分不开,但总有一天肖哥哥会离开你跟我在一起。那个时候,我要看着你这条可怜虫自生自灭。”
“就算离开了肖阳屿,小幸也还有我,你怕是看不到了。”
低沉而冷冽的声音从后头冒出来,我怔怔的回头,付博砬把带来的行李箱递给我。
呐呐的接下,付博砬顺其自然的把我带到他后背,冷漠的逼视方葵。
“不管她配不配得上,也不是你有资格来评头论足的。”
方葵像是有团火在心窝子上烧,贝齿扣着下唇,浑身都打着颤。
“你来干什么?你一个活死人,你妹妹以前跟曹子杭在一起骚的事情你比我清楚。”
我就要上前替付博砬伸张,眼前一支精壮的胳膊探过来拦着。
顺着看到付博砬的侧颜,恍若刀刻,灯光下的这个角度特别帅气。
“你每次的攻击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回事儿。小幸以前是所遇非人,但她已经走出来了,你怕不是在嫉妒她现在的好。我可以告诉你,不管结局怎样,小幸永远不可能落单,总有我跟你哥样的人守着她护着她,而这些,你一辈子都求不来。”
方葵咬肌绷的紧紧的,眼睛瞪大,里头盈的泪像是一转身就能泌出来,嘶吼着扑过来。
“我要杀了你们这对贱人!你们给我死出去!”
付博砬替我挡下了她这么一扑,面露寒光的把她怂到地上,冷漠异常。
“要不是肖阳屿的意思,我会舍得让我的宝贝妹妹跟个疯子住在一起?方葵,现在事情是什么样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有数,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在折腾小幸,就算把方家整的鸡犬不宁我也不会让你好受。”
我看付博砬的样子,像是也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生怕事情会进一步僵化,立马拉住他:“哥,我没事。你陪我收拾一下东西吧……”
付博砬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替我把箱子提进房间。
我看了眼方葵无助的样子,咂了咂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给咽下去了。
付博砬给我带来的东西其实没多少,我一个人十分钟就能摆完。
收拾完后我也想多留他一会儿,挤出笑问他:“饿不饿?我给你煮面吃。”
付博砬沉沉的看了我一瞬,没回答我的问题,反倒颇有些不满的反问我:“你要睡肖阳屿的房间?”
我噎了一下:“……嗯,反正以前也睡一间房,没多大差……”
付博砬脸沉了,好像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从喉咙里挤出单音回我:“嗯。”
我刚想去厨房操罗一下,他嚯的喊住我:“今天见了曹子杭的事情怎么不跟我说?”
步子凭空悬着,我心虚的低头:“……你怎么也知道了?”
付博砬走我身前,板住我的肩膀:“所以你打算瞒我?”
“我没有……”我低头不敢看他:“太忙了我给忘了……”
他凝了一瞬,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话:“小幸,你很不擅长撒谎。”
我心里在打鼓。
“不管你在身边的人是谁,我还是希望有事情能成为第一个知道的那个。”
我悄悄抬起眼睛看他,付博砬在灯光下的样子,分外的认真。
付小幸,你何德何能,能得这么多的关照。
送走付博砬之后,我折回房间的时候,看见了在后院门前坐着的方葵。
没穿外套,瘦的跟竹竿似的,看上去像是一把风都能给吹散了。
我想起她泪眼婆娑的跌坐在地上无助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就走了上去。
她大抵也注意到我了,立即用胳膊抹了把眼睛。
我没再靠近,却能猜到彼时她的眼眶一定格外的肿。
“怎么,又想来看我笑话?”
应该是从那会儿就哭到现在了,现在连原先尖尖的声音都沙沙的,还带着哭腔。
我默了一下,在思考用怎样的语气跟她说话才不会显得……不正常。
“你的笑话还需要看么?哪次不是你输。”我刺了回去。
方葵吸了口气,胸口激烈的上下起伏着,“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迟早有一天……”
“‘迟早有一天肖阳屿是你的,迟早有一天我两会分开。’你想说这个,对不对?”我无奈的斜了她一眼。
方葵沉了一瞬,“既然你知道,就赶紧死出去。”
我忍住胖揍一顿她的欲望,还是想歇下来跟她谈谈。
“方葵,你总觉得我跟肖阳屿没可能。可你都试了这么多次了,现在呢?肖阳屿每次帮的谁你难道没有点数?况且不管我以前怎样跟谁在一起,起码我现在对肖阳屿的心是你没法儿否定的。”
“我的确是想说我两两情相悦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可你做过的这一切只会让我觉得,你连得到我这么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你好歹是肖阳屿的妹妹,别老做一些让我瞧不起的事情了。你要争我法儿拦,但争输了也请你拿出点败北的气质来,玩诬陷用脏话来剥夺别人的尊严,除了给肖阳屿蒙羞,你有做过点有意义的事情?”
我可能是疯了,对着一个极有可能威胁到我的情敌长篇大论。
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大抵是互通的。
方葵如此狼狈的一面展现在我眼前,冥冥中好像又让我回到了当初孤立无援的日子。
我又可耻的圣母心泛滥了,却是真心想她也好好的。
方葵抽抽了两下,我不知道我的这通话对她有没有用处,好半晌,她才用极低的语气诘问我。
“付小幸,谁稀罕你看得起我。你以为,我做这么多是因为嫉妒你么?”
“你想多了,我只是明白我还有希望。肖哥哥以前有过一个女人,她比你好上千八百倍,跟我哥爱的死去活来的,这样最后就散掉了,你能有几层把握?”
我心里毛毛的看她,被她方才吐出来的话震的回不过神。
她应该是猜到我会惊讶了,“你看,你连这些事都不知道,口口声声说我哥喜欢你,这种喜欢也不过如此。我早就说过,你不清楚肖家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不知道小哥哥的身世跟曾经,就这样一个女人,要摧毁掉你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你可别忘了,我才是肖家指给肖哥哥要娶的人。你以为你的爱感天动地可以摧毁一切么?在肖家跟方家面前,连个屁都不算。哦……我记得,你曾经被绑架过一次吧?从海景公寓走出去,最后是肖哥哥救了你,可最后呢?罪魁祸首抓到了吗?”
我傻在了原地,看方葵一起一伏的肩膀半天回不过神。
她继续,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付小幸,我说过,你就是个扫把星。如果不是你,肖氏哪能出这么多幺蛾子,我哥又怎么会因为事情太大而去国外处理?你到现在还没有自知之明,还要留在这里祸害我哥。该走的,从来都不是我。”
后来是怎么结束这次唇枪舌战的对话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只是方葵的话跟着了魔似的覆在我脑子里。
忘不掉,却不得不去想。
她恰恰用最辛辣的语言,在我最疼的伤口上撒了把盐。
那道伤口,恰好就是我跟肖阳屿的罅隙所在。
真是该死,还圣母心泛滥呢。
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在床上辗转了好久,心里突突的,跟能听到心跳声似的,闻着洗涤干净的床褥被套的气味,浑身都不是个劲儿。
好几次想给肖阳屿打电话,可到最后还是按捺住了。
一整个晚上,翻天覆地,脑袋里混乱不堪。
我可耻的睡到了中午。
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懵,看了看钟,肚子饿的不行。
随便洗漱了一番后就下楼,外头有专门的大窗子,正对后院那边的花,光束顺着玻璃折进来,有些刺眼。
迷迷糊糊的,沙发上好像多坐了个人。
“我当是谁呢,家里多出个人还真是不习惯。不过你瞧瞧,怎么有人这么不要脸,住宿别人家还睡到大中午,一个丫鬟命,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了。”
听到方葵的声音就不顺耳,我塔塔塔的下楼,刚想刺一句‘就你生来是公主却只能过丫鬟命’的时候,沙发上的另一个女人让我僵在原地半晌。
化着精致的妆,一头微卷的短发,有点偏红的那种暗金色,肤白如瓷,精致的妆贴在脸上分外可人,连睫毛都是扑闪扑闪的跟把蒲扇似的。
就这么乍一看,气场都比我现在的宽袖睡衣高几条街。
如果不是认识她的话,兴许我多看几眼的原因会是因为她长得美。
方葵嘴角藏不住笑,眼里的讽刺更甚:“我说付小幸,愣着干什么?家里来客人了你穿这个就出来了?丢不丢人?”
然后转向旁边的女人:“丁珰啊,真是对不住。这个妄想野鸡变凤凰的女人啊,总是不怎么自觉,让你看笑话了。”
她旁边的丁珰笑容柔柔的:“怎么会,我来你这,不就是要看某人的洋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