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终结于此,曹子杭大步流星的夺门而出,留下我跟付博砬独留在狭小静谧的空间里。
我佯装熟睡,听着脚步声一点一点逼近。
“……我大概,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看你吧。”付博砬略有些自嘲的口吻倾诉道:“小幸,哥做了很多自私的事,我一向懦弱,连当初跟程悦订婚都只是想逃避你跟曹子杭在一起的事实。抱歉,这次哥哥打算强大起来,来替妹妹找回她想要的幸福。”
“你……会原谅我吗?”
末了,额头一暖,付博砬很轻的在我的眉锋上烙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眼帘微微张着,期着深灰色的风衣一寸寸离开视线范围,冥冥中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撕裂着。
入夜,陆陆续续醒了好几次。
每次都迷迷糊糊的像是看见了肖阳屿的影子。
中间辗转反侧,那股子酒劲儿像团火般灼烧着腹部。
最后实在挨不住,就从床上爬起来,下楼,摸着杯子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没开灯,后花园的月光透过推拉玻璃挤到地板上,寒意瑟瑟。
我期着月色,恍惚中像是回到了在海景公寓的那会儿。
记忆中似乎能看到身穿白色T恤的方葵面朝大海,掌心中执着的电话里有肖阳屿的声音。
“付小幸。”
曹子杭的声音嚯的拔来,带着一丝儿愠怒。
折头,看见他略显焦急的眼睛。
“怎么一个人在这?”他问我,嘭嘭嘭的几下从二楼走到我跟前一米的地方。
“我渴了,下来喝水。”
我抬了抬杯子。
他的眼神极为认真的绞着我,像是在辨别真假,好半天,才从鼻腔里挤出一个音节回我:“嗯。”
我两相对无言。
“想不想喝酒?”我忽然问他。
他大抵是被我突如其来的话题给弄得怔住了,默了半晌,然后折身从柜台上掏出两瓶红酒。
低下手,猩红的液体从瓶口中滚送出来。
“你看着我喝。”曹子杭毫不留情的说。
我歪头看,趁他不注意把另一瓶红酒给顺过来。
在酒塞子上啃了一口,啵的一声,一股酒香弥漫出来。
前后不到一秒。
曹子杭微微僵住,就要伸手来抢。
我不给,他挤着眉,像是生气了:“你不能喝。”
“我可以!这是红酒,不醉人。”
“好啊。”他忽然笑了一声,音色很冷,眼神透露出危险:“你喝吧,正好可以给我酒后乱性的理由。”
我怔住,还是不肯撒手。
曹子杭趁机摊手曲住我的肩膀,往他怀里一搂,手中的瓶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整的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幸好他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我跟酒瓶子,一个在他怀里,一个在他手上。
曹子杭顺着月光看我,脸型凹凸有致,棱角分明。
“牙疼不疼?”他喉咙滚送了一圈。
我窒了一下,顺势从他胳膊下摆溜出来,面朝着他,伸手:“酒给我。”
他挑眉,像是拗不过我,从冰箱里拿了瓶听装饮料往红酒杯里掺。
“就这一次。”他说。
红酒得手,忍不住咧嘴笑。
“真傻。”曹子杭叹了口气,手里执着杯尾,指了指外头的长廊:“要不要去坐坐?”
我犹豫了好半晌,点头。
风有些寒,曹子杭往我肩上披了件毯子,然后贴着我坐下。
我抿了口红酒,一时间找不到可以说的话。
“真好。”他忽然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哪好了?”我问。
曹子杭折头,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你理解不了。”
“说说呗,啥都没说就知道我理解不了?”我灌了口杯中的液体。
他被我一口闷酒的姿势惹的失笑,白皙的指头蹭过来替我擦拭酒渍,说:“我想要的在我身边,当然好。”
“是在说我吗?”我大着胆子问。
他眼里含着笑,有些戏虐的说:“真自恋,我说的是红酒。”
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逗你的。”他捏了把我的脸,说:“那就勉为其难认可下是你吧。”
他这个样子,让我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肖阳屿。
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好像都随时可能会闯进生活里的细枝末节当中。
无话。
“曹子杭……”我叫住他,想脱口而出的话翻涌了几下,最后还是如数咽了下去。
该不该告诉他呢?
算了,就这样吧。
第二天,在傅氏看到时佳君,她的整张脸都有些肿肿的,看上去精神不大好。
“昨晚跟万程聊的怎么样?”我问她。
她有些兴致缺缺,不知道是不是在对我昨天跟曹子杭的举动怄着气。
“没聊什么,讨论了一些关于肖总的事情……啊不,你应该不太爱听,还是不说了。”
我窒了一下,打量着看她。
“时佳君,你的态度似乎不太友好。”
她轻轻偏过头,不情不愿的鞠了一躬:“付总,之前是我不对,我会好好纠正力求向上的。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她倒是第一次冲我发这样的脾气,想想也是,把万程约出来见我应当是费了不少口水跟力气。最后我却那么轻松的被曹子杭带走,她该……觉得我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吧?
“时佳君。”我再喊她。
她停住:“还有什么事吗付总?”
“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退回两步,语气像是满不在乎,“请说。”
“帮我约肖阳屿。”
“好的帮你约肖……你说什么?”
时佳君凝噎住。
我挑眉看她。
“你要约肖总?”她吃惊的问。
我用力的点头。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我没睡醒?”她像见了迪士尼水怪级别的哥斯拉似的。
我耐心的回答:“你睡没睡醒我不知道,可这是工作时间,刚才你的那句话让我有权利扣掉你的全部绩效。我也没有开玩笑,如果你不信,下个月你的绩效工资可以作证明。”
然后,她彻底懵了。
几秒后缓过来,一脸惊喜的抱住我:“付总你终于想开了!”
“你很赞同我接近肖阳屿?”我有些发窘:“他是有妇之夫。”
“可你爱的一直是他,肖总现在对你什么感觉我虽然不清楚,可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这么快就死心的。我打赌,你们两个一定能在一块。”她像是稳操胜券。
“希望你的赌约有效。”我说。
“可曹总那边……”
说起曹子杭,我两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去见肖阳屿的这个想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可等我发觉这是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时,浑身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干劲满满。
昨天晚上在长廊上的最后几分钟,我犹豫着要不要将我这个近乎自虐的想法告诉曹子杭。
但他终归不是付博砬,临摹一脚的时候,我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卧槽,付总你别听我的话,我嘴贱,哪壶不开提哪壶。”时佳君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我现在就去给你约时间。”
“等等。”我犹豫了一下。
如果时佳君是用我的名义相约,那他会不会来呢?
好像用其他人的名义会更好一些,可是转念想想,要是肖阳屿已经厌恶我到连面都不想见一眼的程度,即使真的当面解释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
那就赌一把吧。
他若是来了,就算死皮赖脸也要缠着他不放;他若是不来……那便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你去吧。”我吸了口气,沉沉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且焦急的,我生平头一次会这么期待一个答案。这种感觉,比当年拿到结婚证,比傅氏正式上市之类足够令我兴奋到跳起的事情,还要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