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加欢和傅寒来到暴雪酒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傅寒穿着黑色的风衣，整个人看上非常冷漠。
她想起接到的那一通电话。
“加欢，救救沈家吧，沈家真的快垮了。”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人类生活在食物链的最顶端，所以战胜了低端物种，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统治者。生意圈也是一样的道理，不能者止，有能力的人才有资格淘汰掉别人，甚至垄断一个产业。
她知道沈家最近出的那档子破事儿，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去管。如果不是多年前沈家的那个对她很好的管家张阿姨打电话过来告诉她沈家发生的事，她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再为了沈家做一丁半点的事。
她是不想去收拾沈家的烂摊子，可是沈家唯一留存下来的美好就只剩下张阿姨了，张阿姨在沈家当了二十多年的管家，她知道在张阿姨的心里沈家有多么的重要。
前阵子沈建国染上了毒瘾，沈家的生意本来就每况日下，加上两个人这么挥霍家产，就算是金山银山也要坐吃山空。没钱了的沈建国又没什么本事，只能去借高利贷缓解公司的赤字，结果丢进去的钱就像泼出去的水，不仅没有填补上资金链的亏空，就连沈家最后背水一战去做的项目都废了。
放高利贷的扬言要砍了沈建国的手，现在沈建国就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沈家是不敢回去了，刚刚才传来消息，沈建国在机场的时候被放高利贷的人拦截了，现在情况还不知道。
电话里，沈加欢问：“问谁借的高利贷？”
“高家……高氏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专放高利贷。”
关于高氏，沈加欢还是有所耳闻的，高氏有个独子，叫高铭，高铭这个人成天花天酒地，在圈子里的名声特别差，听说被高少爷玩过的女人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这种花花公子向来走肾不走心，玩玩女人也就罢了，居然还玩起了高利贷，听说这一次沈建国借的高利贷，高铭说了，要么连本带利，要么沈建国的两只手都别想要了。
沈加欢问张阿姨：“借了多少钱？”
“三百万。”
三百万，连本带利是多少钱？这个账沈加欢算不清楚，也不想去算。但沈建国捅出来的篓子，凭什么要张阿姨连带着一起受罪？
沈加欢道：“高铭那边，我去想办法，你不用担心了。至于沈家那边……张阿姨，说句心里话，离开吧，你年纪也大了，我记得你对我的好，我希望你过得快乐一些。”
“我知道的，加欢，好孩子。”
沈加欢的思绪猛地从回忆中抽回来。
傅寒裹着身上的风衣走得飞快。
沈加欢一路小跑跟上去，她知道现在傅寒的心情很不好。
“跑慢点，等等我！”她话还没说完，前面的傅寒突然停了下来，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傅寒冷着脸回过神来，表情冷冰冰的，可还是伸出手搀扶着她。
“走路这么不小心。”
“你跑得太快了，我一直在追你。”
傅寒说：“虽然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管沈家的破事，但是既然你要管，那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她就知道傅寒一定是因为这个在生她的闷气。
他一定是在怪她大半夜跑到这里来见高铭。
沈加欢道：“我只管来找一次高铭，他愿意不愿意放了沈建国，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了。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多余的我也不会再过问了。”
傅寒撇撇嘴，不再多说。
她想怎么做都由着她吧，反正上刀山下油锅，他都顶在她前面。
*
这个酒吧的环境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到底是高铭经常混迹的酒吧，酒吧里来回走着的服务员都清一色穿着性感的兔女郎装，有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低级趣味。
半个小时之前，傅寒让陆森查到了高铭所在的位置，就在N市市中心的一家酒吧，沈加欢二话不说就要过来。
两个人费力地在酒吧里穿梭，之前在两次酒会上，沈加欢和高铭有过几面之缘。她记得那人长着一张小白脸，都说面由心生，从他的五官排列不难看出他内心里大概那方面的需求比较旺盛。
在靠近酒吧最那边的一个卡座，傅寒找到了高铭。
他正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金色打火机，见到傅寒，他有些惊讶：“呀，这不是傅公子嘛，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傅公子。”情商高的男人，逢场作戏的招数当然是手到擒来。
傅寒道：“不用没想到，我是来找你的。”
高铭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西装，整个人看上去贼像是一朵绽放的烂桃花。
渣男。沈加欢感觉空气里都洋溢着渣男的气味。
高铭哦了一声，倒也没觉得有多不可思议，看到他身边站着的人，大概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了。他伸出手邀请两个人坐在他的对面，傅寒没客气，直接坐了下来，沈加欢坐在傅寒的身侧，听见高铭说：“傅总和沈小姐很恩爱，不像是新闻里说的那样，貌合神离。”
傅寒不动声色地转了一下手中的戒指。
沈加欢抿了抿唇，道：“高总，既然是旧识，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想必高总也知道我是因为什么事来找你，恰好我今天在N市，所以亲自跑一趟，来跟高总说一说沈家的事。”
高铭笑了起来：“干嘛？沈小姐是来跟我要人的？”
“我知道高总是不会亏待了大伯的，所以不存在来要人的这一说法。”
高铭点点头：“你继续说。”
“你想要的是连本带利的钱，就算你扣了他的人，你还是拿不到钱。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高铭嗯了一声：“是拿不到钱，可是你觉得，到现在的地步我真的还在乎钱吗？”
这些年高铭凭借放高利贷应该赚了不少，三百万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这种浑金如土的少爷，理应是不把这三百万放在眼里的。
“难道高总不想要那三百万？”
“要，我当然要。”高铭双腿交叠在一起，坐姿很随意，他望着沈加欢，说，“可是我让他走，他除了跑国外去还能干什么？难不成他还能给我凑个三百万出来？你觉得就沈家现在的运转情况，他能去哪里给我弄个三百万？哦也对，沈家还有一套价值不菲的别墅，那个卖掉应该能连本带利还给我了。”
沈加欢道：“那你也要放了沈建国，才能把别墅卖了送钱给你。”
“不了不了。”高铭摇了摇手指，说，“我跟你大伯兴趣相投，是忘年之交，准备让他在我那边多玩几天，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招待。”
沈加欢觉得，高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搞定。
“那行吧。”沈加欢闻言就要起身，“我来也来了，话也说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日沈家倾家荡产、支离破碎的时候，在媒体面前，高总别忘我帮我说几句好话，我也是为了沈家东奔西走想法子的好儿女。”
因为张阿姨担心，所以沈加欢才来试试看，行不通那就算了，她才不管沈建国的死活。
这个家早就该散了，坚持到现在，也应该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了。
张阿姨跟着沈家二十几年，跟沈建国也算得上是二十几年的家人，沈建国出了事，她能理解张阿姨的心情。但是她能做的不过就这样，止步于此。
高铭见她要走：“沈小姐这就走了？”
“既然高总已经摆明了立场，我认为应该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吧。”沈加欢微微颔首，道，“打扰了，高总玩得开心点。”
沈加欢刚一回头，就看见了刚才站在她身后端着酒壶穿着一身兔女郎装的冯晴朗。
她一脸诧异，冯晴朗也是：“加欢？！你怎么在这里？”
沈加欢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穿成这样？”
后面传来高铭的声音：“原来你们认识啊。”
沈加欢眉头一紧。
她瞪了冯晴朗一眼，又朝傅寒使了个眼色，尔后她拉住冯晴朗的手臂：“你跟我过来。”
冯晴朗就这样端着酒壶被沈加欢一路拖到了女洗手间的门口。
“你什么情况？！”沈加欢怒道，“你不是说不回老家吗？回老家也不跟我说一声。还有你现在穿成这样是什么鬼？你发神经病了？还有，你怎么跟那个高铭搞上的。”
冯晴朗放下酒壶，一把按住沈加欢的肩膀：“哎呀！你吓死我了，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总之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然知道那个高铭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这里做两天兼职，你知道，那女人生病了，家里要用钱的地方不少，我在傅氏的工资也没多少，我想年前再赚点外快。”
“有的是赚外快的法子，你非要用这种方式？”
“其他的来钱慢而且少啊，你放心，我只是做看板娘，要么就做做服务员，虽然穿得比较暴露，但是工作性质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暴雪是这边最大的酒吧，管理也是最好的，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别瞎操心了。”
沈加欢想了想，问：“那你为什么和高铭认识？”
这个问题冯晴朗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良久，她低下头，有些心虚地说：“那个……我跟他今天才算是刚认识。”
“然后呢？”
“然后……”冯晴朗戳了戳自己的手指，“然后……他说要泡我……”
“……”真不愧是高铭一贯的风格！